清影赞叹道:“不愧是兰亭阁,手艺如此精巧。”
苗亦悠端坐梳妆台前,抿唇不语,忽而伸手取过步摇,簪于发髻之上,回眸一笑,问道,“如何?”
清影愣住,讪讪道:“小姐真美!只是,小姐今日与往常不大一样。”
望向镜中的自己,苗亦悠轻笑,明眸蕴藏傲意,“是吗?任它百花齐放,本小姐偏要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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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眼前一片红彤彤的火光,滚烫的热浪炙烤着她的每一寸皮肤,烧灼的疼痛撕心裂肺,她想呼喊,却喊不出声,胸口、嗓子堵得生疼,她急得不住掉泪。
浓烟伴着大火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她跌跌撞撞不知该往哪里逃,房子被熊熊烈火烧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崩塌。
“嫣儿还在里面!快!快救嫣儿!”老妇人哽咽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见人声,她心中燃起希望。
“母亲,火势太大,恐怕无法再进人去救婉嫣.”中年男子为难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如同被雷击中般,惊惧不已,抖如筛糠。
老妇人悲泣,“嫣儿!我的嫣儿!你们无能!我自己去救!”
年轻女子阻拦的声音含着哭腔,“母亲,使不得!里头危险!”
老妇人怒道,“别拦着我,觉得我不中用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你好狠的心肠!”
“母亲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养,来人,送老夫人回房!”中年男子大声道。
“逆子!嫣儿是你亲生女儿啊,你竟然弃她于不顾!你.”老妇人怒极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年轻女子惊叫起来,“老夫人晕倒了,快叫大夫!”
来了几个小厮七手八脚的抬了老妇人离开,年轻女子也随行而去。
“老爷,火势无法控制,二小姐恐怕.”头发花白的管家声音颤抖。
中年男子望着冲天火光,叹道,“你们尽力而为吧。”言罢转身离去。
中年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如刀锋刻在眼里,她的脖子好似被谁狠狠掐着,痛的无法呼吸,她攥紧拳头,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发疯般向外冲去。
“啪”,烧断的木头砸落,奔跑着的小身体被砸倒在地。
血汩汩流下,模糊了视线,她隐约看见拱门边一个梳着丫髻与自己面貌相似的小女孩扬起嘴角。
三个时辰前,这个女孩也是带着如是笑容,一改往日对她的冰冷,端了一碗酸梅汤给她,甜甜道,“妹妹,喝完酸梅汤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她受宠若惊,浑身解数要证明自己是最佳玩伴,于是自作聪明地躲进房内柜中,却不小心睡着,醒来时已置身火海。
此刻,她已懂得什么是“恨”。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伸手向前,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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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怕!小姐,不怕!”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呼唤。
胳膊被摇晃了几下,苗亦悠终于醒来,茫然看着清影担忧的脸。
清影眉头深锁,“小姐,您近来总做噩梦,明日还是让我禀告老爷和二夫人吧。”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歇着去吧。”苗亦悠深吸一口气,缓缓坐起,斜倚在软枕上,被汗浸透的寝衣紧紧贴在身上,慢慢变冷,苗亦悠渐渐清醒。
清影将灯罩取下,用剪子轻轻拨弄烛芯,屋里亮堂起来。
苗亦悠静静坐着,清影也不开口,只静静陪着。
不知从哪里进来一只飞蛾,扑在灯罩上,寻着些许的温暖。
苗亦悠道,“清影,明晚多亮一盏灯。”
“是,小姐。”清影应道。
直至窗外泛起朦胧的光,苗亦悠才觉眼皮有些沉重,睡了一会功夫,便听得外面热闹非常。
“大哥,悠儿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然如此。离大选之日不足三月。庞家又是有备而来。倘若悠儿不能参选.”苗亦悠听出二叔苗昱沧的担忧,轻嗤摇头。
“二哥,此事容后再议,眼下最重要的是悠儿的身子。大哥,一下朝我就听到家中传来的消息,已命人去太医院请章太医。”闻言,苗亦悠心头一暖,暗想,果然还是三叔苗昱灏关心自己。
“嗯,选秀之事待章太医为悠儿诊脉后再议。”父亲苗昱清温吞的语气一如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苗亦悠不禁泄气。
“老爷,悠儿的身体因清影知情不报而延误医治,请允许妾身问责。”二娘姚氏的声音还是那么尖酸刻薄,苗亦悠蹙眉。
“嗯。府内琐事由你处理即可。二弟,三弟,别让客人久等,我们先去书房。”父亲竟然答允!苗亦悠慌忙起身穿衣。
“是,大哥。”二叔、三叔竟袖手旁观!苗亦悠颇为伤感。
“清影,我只道悠儿近来转性总不爱出门,谁料竟是身体不适,你身为贴身侍女知情不报,延误医治,来人,家法伺候!”一行人离去后,外面只剩下丫鬟小厮,顿时安静许多,越发衬得姚氏语气凌厉。
“二夫人请手下留情,清影做错,应当受罚!只是小姐身边需要得力的人伺候,距离选秀不足三月,若贸然替换近身侍婢恐怕小姐无法适应,万一影响选秀.”管家李伯公正地站在苗亦悠这边。
“哼!看在管家为你求情的份上,饶你这回,以后小心伺候!待悠儿转醒速来禀报!”姚氏拂袖而去。
“多谢夫人!奴婢这就去伺候小姐。”清影进屋走近屏风,问道,“小姐醒了吗?”
苗亦悠佯怒,“外头如此喧哗,怕是猪也被吵醒了罢?”
毕竟是从小伺候苗亦悠的,清影也不害怕,只道,“小姐还是快些起床梳洗吧,老爷夫人都来看您呢,二老爷,三老爷也来了。还有吏部尚书,兵部侍郎等等大官,另外,宫里也来人了,咱们府外停了好几辆马车,不知道的以为又有人来向小姐提亲呢。”
“少诳我,那些人是找父亲商谈国事。”苗亦悠莞尔。
“选秀之日越近,越多人来府上拜访老爷。”清影伺候苗亦悠梳洗,喜滋滋道,“这都是小姐带来的福气,外头都说小姐一旦入宫就是贵妃呢!”
苗亦悠不屑一顾,“外头都如此传吗?可他们说的如何能作数?自始至终,能让我坐上贵妃之位的只有一人。况且,即便身为贵妃,亦不过是为人妾室而已,何来福气之说!”
清影惊道,“小姐这是魔障了吗!这话万万不可说与旁人听见,我跟着小姐十几年,陪伴小姐长大,本是希望能沾到小姐的光,多福多寿来着。不曾想小姐越过越糊涂,连老爷和夫人的教导都忘记了。再者,老爷位极人臣,小姐德才兼备,未来入主中宫也未可知,何必早早说这怨怼之语,空长他人志气。”言罢摇头,似乎在叹朽木不可雕也。
苗亦悠失笑,“我不过是玩笑几句罢了。瞧你这张伶俐的嘴,反倒说的我无地自容。看来周先生教我读书习字之时,你也没闲着。”
清影脸一红,嗔道:“我也是无意间经过老爷书房外听见几位大人这么说的,小姐还是想想稍后应付章太医的说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