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瞳有种被看穿的窘迫,她知道小八是为她好,她这样,是不是太不是抬举了。她很怕小八生气,真心实意地为她,却被她罔顾意见。
谁知,小八两手一摊,淡淡道:“那就去试吧!”
卫瞳惊愕,“啊?”
小八没所谓道:“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越没好处。”
“你真让我去?”卫瞳目瞪口呆的样子傻傻的。
说的好像他不同意,她就不会去似地。小八失笑,伸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嗓音倒是难得温和起来了,“去吧!”
卫瞳望着小八,紧了紧手上的拳头,起身跑了出去。
小八看着她疾驰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或许,只有撞了南墙才晓得回头。
因为,希望湮灭了理智,疼痛能让人彻底清醒。
卫瞳一路狂奔,临近易寒住处,才慢下了脚步。
她的心,却如来时的步法一样,急促不安。
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叫了一声“师父!”
嗓音轻的像是惊扰了什么,却又暗藏这一股珍视。
良久,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熟悉的嗓音,“进来吧!”
踏进小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卫瞳心里有一种感觉,易寒可能知道她今天来干什么了。
想到此,卫瞳紧了紧手掌,步法却越发坚定了。
屋里,易寒徐徐从里屋踱了出来,缓缓落座,看定卫瞳,“这么晚了,小瞳有什么事吗?”
卫瞳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徒儿有一事不明,希望师父能够解惑。”
易寒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扶手,眉目越发清冷,“说吧!”
这幅样子,越发让位觉得,他已了然在心,但这幅神情,又让她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她还是想一博。
“师父!”卫瞳上前一步,轻柔地喊了一声。
易寒的眉头急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却是耐住性子没有开口,而是将平静的目光转向卫瞳。
在这种目光之下,卫瞳心口发凉,却咬牙没有退缩,而是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明白道来,“师父,铜铃山多日,相信您也明白了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不是土地对师父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知道这对于师父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易寒的眼神平静如初,清淡地开口,“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之间不存在丝毫可能。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只要你绝了这份心思,我可以既往不咎。”
“师父——”
“住口,你非要为师按门规处置你吗?”
卫瞳还想再说,却被易寒厉声截断,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厉,怒目而视,毫不掩饰地彰显他的愤怒。
卫瞳被他的神情吓得后退几步,一阵钻心的疼痛,险些让她站不住脚,但她咬牙挺住了。
门规处置,那就是逐出师门,为人不齿,从此后让万千人耻笑了?
他就这么地讨厌她吗?
卫瞳只觉得诛心,良久,才苍白着一张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声音因为极力压制,听起来像是快哭出来了,“我明白了!但我对师父,情真意切,绝不似师父这般,弃若敝屣,说放就放。请师父允许徒儿,做一件事。”
她的语速很慢,嗓音哽咽,眼神决绝,缓缓撩起一丝披在身前的头发,嗓音如烟丝一般飘渺。
“这缕发,便如我对师父的恋慕之情,从此后——发断情绝!”
话音未落,卫瞳指尖寒芒一闪,发丝便脱离头部,缓缓飘落在了地上。
易寒眼帘一颤,始终没有抬眼。
卫瞳从发间拔下那根簪,“这跟簪,是师父送给徒儿的,徒儿如今也用不着了,师父定然也嫌弃,如此——”
她捏着簪子,捏得指尖发白,眼中隐约可见残存的珍视之情,下一颗,却狠狠将玉簪掷向了窗外。
玉簪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长弧,最后没入后花园的草丛里。
至此,易寒放在扶手上的手倏然收紧,眼中明灭的神情皆隐在长睫下,难窥真意。
“如师父所愿,徒儿告退!”卫瞳机械地行了一个礼,转身,逃一般地跑出了屋子。
至此,易寒缓缓抬起眼睛,望着地上的断发,微微愣神。
良久,起身,手指挪开,那上好的紫檀木扶手上,俨然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卫瞳一路狂飙,进了房间,一头扎进了床榻里。
脸埋在被子里,瑟缩成一团,一言不发。
身边的位子塌陷了一层,有人在床边坐下了。
卫瞳的脸,被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指强行掰了过来。
卫瞳死咬着下唇,唇色发白,下唇却被咬的充血。
小八怔了一下,忽然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一手压着她的头,将卫瞳的脸强行按在自己的怀里,嗓音温和的不像话,“难过就哭出来吧,我看不见。”
怀里的人,僵了一下。
下一刻,却开始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绝对有鼻涕眼泪一把擦的趋势。
小八爱洁,此刻却没有半分嫌弃,只是将下巴枕在她的头顶,手一下下地顺着她的背。
指尖摸到她断了一截儿的头发,也只是微微一顿,手上倒是越发温柔了。
“小八,我失恋了!”卫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嗓音凄凄惨惨的。
这一定是她有史以来,最悲惨的一天。
“没关系。”小八嗓音淡淡,却透着一股暖人的温柔。
“你一定笑死我了,我没有听你的话。”
“我不会,放心吧!”
于是,卫瞳刚刚憋住的眼泪,又绝提了。
像是放开了,又像是彻底放纵了,她一边哭,一边攥着拳头捶打这人的背,语气埋怨又发泄。
“都怪你,怎么不拦着我。”
“是我的错!”他拦得住么?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脸,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