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肃终究是不够心狠,顾悦姬的毒辣手段,他耳濡目染多年,却还是保有一颗并不残暴的心。
像云启肃这般,内心深处仍有柔软之地。心有牵挂之人,又能狠到哪去?
云启肃不发一语出了顾悦姬的寝宫。顾悦姬的蛮不讲理是无法沟通的,云启肃尽管愤懑,也不想再同她无谓的争吵下去,他有空还不如去冷宫看看云琰。
相对于之前的帝王来说,云皇云战的子嗣本就稀少,再加上这几年来顾悦姬的搅和,云皇的子嗣死的死,关的关。还算得上是行动自由的,也就剩下两个一国之母的这几个孩子了。
逝去的已经解脱了,活着的,再怎么艰苦,也还得撑下去。
偌大的皇宫里,云夕能说得上话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可太子哥哥和云烟皇姐时不时粘在一起,五皇兄又被关在冷宫里,而二皇兄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恶犬样。云夕在宫里的日子也是越来越难过了,不被残害死,也会被这冷冰冰的皇宫给孤独寂寞死。
闲来无事,云夕只能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瞎晃悠,情绪低落的她,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到了丽倾宫,也就是云琰所住的冷宫。
冷清寂静的丽倾宫,不像寻常的宫殿,无人把守的冷宫更显空旷。
云夕抬头看到“丽倾宫”这三个大字,不禁露出久违的笑容,心想着五皇兄可真会选住处,这寝宫倒也配得上他那张柔媚女气的秀脸。
云夕思岑着,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去找五皇兄聊聊吧,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挺闷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么个伤心地,叙一叙兄妹情,也未尝不可。
云琰在这丽倾宫里,是闲人一个,不爱多言的他,寂寞惯了,也没觉得冷宫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够清净。云琰现在就是坐吃等死,虚度光阴之人,有云夕时不时的来这叨扰他,日子过得虽谈不上十分舒坦,倒也惬意。
云夕谈及近况,说着说着,就开始哭鼻子抹眼泪了,委屈的同云琰倾诉,说自己没人疼,说太子哥哥对她不如对皇姐好。
云夕不顾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怨着,说得向来冷情的云琰也为之动容。毕竟在皇宫里,像云夕这般真情流露的嚎啕大哭,云琰是不曾见过。许是到了伤心处,云夕才会在他这个不懂得劝慰的木讷之人面前这样。
云琰见云夕情绪稍微稳定了,凑声问道:“夕儿,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太子哥哥喜欢云烟皇姐。”
云夕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开口道:“这我知道,不喜欢她能对她那么好吗?”
云琰知道云夕是误会他所说的喜欢了,任谁像云夕这般年纪也想不到那上面去。“夕儿,皇兄所说的不是兄妹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像父皇喜欢顾皇后那样的。明白吗?”
云夕愣住,对于云琰的问话,不点头也不摇头。云夕听了,目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敢相信。
云琰也不管云夕明没明白,继续说道:“在这冰冷的皇宫里,亲情是最不值钱的,也是最没有用的。有时候外人不会对你怎么样,要你命的反而会是你至亲之人。”
云夕虽说还只是个刚及笄的丫头,但云琰说得都那么直白了,愣是小丫头也能清楚的明白。
云琰见云夕怔在那,也没露出什么嫌恶的表情,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么沉重的真相,他知道这丫头是真善良。云琰内心感慨,像她这么单纯的丫头,真是不该生在皇宫。
怕云夕多想,云琰也不管接下来自己说的话是否真实,对她安慰道:“不重视你是为了保护你。在宫里,活得越是隐形,就越平安,也就没人会整日想着如何除去你了。或许,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你的人,内心其实对你牵肠挂肚的,无时无刻不忧心着你的安危。”
云琰抬手揉搓了下云夕额前的碎发,叹气道:“回去跟父皇提一下,好好说。就说你长大了,想嫁人了,叫他给你许个好人家。你毕竟是他的骨血,这点要求他还是会满足你的。”
云夕无声的点点头,此刻还有五皇兄关心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见云夕听进去了,也应下了,云琰继续语重心长道:“出宫后就好好过日子。烦了,闷了,可以去邵府找筝儿解解闷。”
云夕是少数几个知道云筝以云朵的身份,还安然活着的人之一。在云朵未出宫之前,她和云朵是无话不谈的好伙伴,多年未见,提及云朵,她也怪想的。
云夕仰起头,望着云琰,认真的开口:“那我成亲的那日,你一定要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跟父皇提最后的要求,放你跟着我出宫。”
云夕说着,好像又觉别扭,随即加了一句“就当作是陪嫁”。云夕没想到说了比没说更别扭。
云琰少有的开怀大笑道:“胡闹……古往今来,哪有男子作陪嫁的?”
丽倾宫里,二人乐呵之际,墙头上的一人正咬牙切齿,怒目远视中。
云夕才踏出丽倾宫,云启肃就按捺不住,飞身下来了。
云启肃闪身至云琰跟前,二话不说就撩手掐住云琰的脖子,低吼道:“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笑,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很明显,云琰对云夕笑魇如花,刺激到易暴躁的云启肃了。
云启肃的到来,云琰并不意外,还是那句话,习惯了。云琰知道皇兄在恼怒什么,还不是在暗怪自己小心眼,从不曾给过他好脸色看。
云琰脖子被掐住,却脸不红气不喘的镇静道:“夕儿是我们的妹妹。”
脸不红气不喘,那是因为云启肃压根就没真用力掐云琰,要是真在云琰脖子上留下个红痕,懊悔的还不是云启肃自个。
云启肃才不管妹妹什么的,若追究起云琰对别人的笑,就算是比云夕更亲的妹妹,云启肃都看不顺眼。
云启肃撒手,似是自嘲般开口:“我对你很不好吗?”
从云琰抚摸云夕额头的那刻起,云启肃就在了,看到他露出真挚的笑,云启肃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