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币庭心伤,输掉了赫连沐,他只有安遇和笑凌言两个亲人,他更是把安遇当成亲生父亲对待。
虽然安遇对梅币庭严厉,梅币庭也时常会同安遇拌嘴,但在梅币庭眼里,那都是父子间相处的乐趣。
梅币庭不禁觉得:义父这样,是也要遗弃他吗?
梅币庭太过死心眼,又或许是太过了解安遇那说一不二的个性,梅币庭并没发现那些话是安遇一时气急所言。
“武功你教的,那你收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安遇都还没反应过来,梅币庭却已自废武功,瘫软在地。
“庭儿,你……”
“命是你救的,你也拿回去。”说罢,梅币庭就要拿剑甩向自己的脖子。
梅币庭这一举动,无疑是想要在今日了结此生。
“够了!”安遇急忙打掉梅币庭手里的利剑,厉声喝止。庭儿这是要同他断绝关系吗?怎么能如此狠心?报仇一事,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大事,他如今最多的念想还是希望身边在乎的人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可庭儿怎么会……
是他太过分了吗?
安遇心痛,毕竟这五年来,梅币庭一口一个义父的,他早已当梅币庭是自己的孩子。梅币庭今日如此决绝的在安遇面前弃了武功,想弃了性命,弃了与安遇相关的一切,安遇却无法及时制止。这叫安遇日后如何再面对梅币庭?
安遇喊来宫女,看着御医急匆匆的向着御书房赶来,安遇无声的消失在了寂静的皇宫。
谁也不知道,安遇是眼睛酸得待不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为刚才的事同梅币庭说声抱歉,更不想在梅币庭面前窝囊的落泪。
安遇担心梅币庭的处境,又没脸亲自去探情况,只好传信让笑凌言来晋夏陪梅币庭。
从笑凌言口中,安遇得知梅币庭已放下了一切,看破了红尘,四海为家,游历去了。
安遇愧疚之余,觉得那样也好,皇宫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安身之地。庭儿四处游历,不知何去何从,也好过待在他和赫连沐身边,被爱恨情仇所羁绊。
安遇一个人在乾倾城的客栈里喝着闷酒,想着该如何向萧舞开口他这些日子以来所造的孽,却见赫连伊心事重重的从外头走进来。
赫连伊神情恍惚,并未看到角落处的安遇。赫连伊点了几个小菜,纯属为了裹腹,食不知味的下肚。
安遇见赫连伊这异样的举动,纳闷赫连伊是有什么心事,他更好奇那事是否同他所关心的搭上边。
于是,安遇偷偷的跟在魂不守舍的赫连伊身后,一路跟到了赫连伊亲娘的安身之处,也就是雾月所在的念慈庵。安遇在庵堂外待到赫连伊一脸失落的离开,这才现身。
安遇叫住庵堂里扫地的小尼姑,恭敬的问道:“小师傅,冒昧打扰了。请问一下,刚刚那人急匆匆的进来,是找的谁?”
小尼姑见安遇长得也不是凶神恶煞的,不像是个坏人,可也不敢轻易告诉他,怕他是有所图谋。
安遇看出了小尼姑的顾虑,笑道:“小师父,你放心,我绝不是坏人。刚刚走的那位是我的好兄弟,他刚刚把一贴身的东西落在了庵堂里,因有急事缠身,先行离去了,特派我来寻。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告诉我他是把东西丢在哪了。”
小尼姑深怕被波及丢失案,立马松口道:“施主要寻物,还是去问静心师太吧,刚刚那位赫连施主,就是找的静心师太。”她领着安遇,向雾月的住处走去,“施主随我来。”
赫连伊的到来又离去,雾月久久无法平静。借着有节奏的木鱼声,雾月在房间里边敲木鱼边想着赫连伊的样子,仿佛要将赫连伊深深的印在脑子里,刻入骨髓中。
安遇这突然的扣门声,雾月还以为是赫连伊去而复返了。
雾月慌里慌张的跑过去开门:“伊儿,伊儿是你吗?”
房门打开,看到门外之人是陌生到熟悉的安遇,而不是她的爱儿赫连伊,雾月大失所望。
安遇触及眼前沧桑尽显的老妇,思及她适才动情所喊,安遇套近乎般试探道:“这位想必就是赫连兄的至亲吧?”
雾月双臂无力的下垂,以为安遇是赫连伊的朋友,对着安遇丧气道:“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不配做伊儿的母亲。”
陷入深深自责中的雾月,完全没注意到此时的安遇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
安遇不由感叹,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么多年了,终于被他给碰上了至今幸存的知情人。
得知雾月身份的安遇,不再似之前那般毕恭毕敬。安遇开门见山,直接告诉了雾月他的来意,并强调他是郁景之子。
雾月并未告诉安遇。有关当年的事情,雾月滴点未提,只是语重心长开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提。上一辈的恩怨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何必苦记。”雾月背对着安遇,近似苦笑,“况且,这世上,谁也不亏欠你父亲。”
早在那日同赫连伊争吵后,安遇就开始怀疑郁景的死是否真如赫连伊所说,是罪有应得。今日再听到雾月这番言词,再不愿接受,或许那也是事实。
看破红尘之人所言,往往是最真的。雾月不曾偏袒,她承认她那一辈存在着恩怨,她也说谁也不亏欠父亲。
安遇放下了,从雾月疏离的话语过后,他就彻底放下了。父亲的死,已故之人,他何必苦苦执着。
安遇只恨自己没早日想明白,没早日放下,让他永远错失了萧舞她娘,让他错失了萧舞近二十年。
安遇走后,雾月就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癫狂的大笑,任由谁在门外喊,都置之不理。
想她雾月,痴恨一生,为了郁景杀了自己的丈夫,失去了伊儿的信任与关爱,自以为没有赫连霄的存在,他们或许早就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到头来却是,原来郁景心里早有了别的女人,甚至连孩子都跟伊儿一般年纪,她这些年来所受的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