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一个月，燕妮请我吃了顿饭，好像有很多话对我说，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谁跟谁呀。她沉思了一会，买了单，说，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跟着燕妮来到她朋友的仓库，从“世纪阳光”搬出来的办公设备还堆放在那里，天长日久，已生出一层浮尘。我的心痛了一下，燕妮说，有什么感想。我摇了摇头，我没有，但我知道你有。她点了点头，不错，“世纪阳光”虽然没有了，但你还有我，还有这些能赚钱的东西，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怎么样？我愣了半天，燕妮的话让我冒了身冷汗。我说小姑娘，你在唬我呀，我即使胆子再大，也没有想过要当老板，而且是广告公司，不行，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算了，你别异想天开啦，我看如果你有兴趣，就把这些东西拿去自己另立门户，我给你当广告业务跑跑腿混口饭吃就行，再不然，你打听一下看有谁需要，把它们处理掉吧。
燕妮说，我不是没想过，但我更清楚自己不是做老板的料，你却不同，虽然我年纪比你小，相信见的人比你多，我就觉得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我苦笑了一下，你凭什么对我下这个定论，活了这么大，难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呀？她说，旁观者清，听我的吧，你会做得很好的。我说，就算你对我有信心，但更实际的问题是，我去哪弄钱？燕妮说，你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你决定了要做的事，是难不倒你的，这是阿伦对你的评价，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有没有胆量去挑战自己。燕妮见我没反应，继续说，而且你别忘了，阿伦还等着你去照顾，就凭你的资历能找到一份什么工作让你维持一个家庭的生计，好，就算你给人家当业务，只要你接到客户就会有提成是吧，但我在广告行业这么久，利润实在惊人，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给自己打工，你说是不是？
我抹了一把电脑显示屏上的浮尘，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要重新注册一家公司，谈何容易，还是那句，我没钱。
燕妮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兴许她还有一些私己。不！我说，那是她和阿伦最后的保障，无论有没有，我都不能打她的主意。燕妮点了点头，她说，那么，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其实我什么也没想到。我只好跟燕妮说，好妹妹，也许我们从此就这样下去了，我很感激你到了今天依然对我们充满信心，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如果有好的发展空间，我还是希望你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
燕妮盯着我，神情顿时变得严肃。她说，当你决定嫁给阿伦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摇了摇头，只知道从此以后，这个男人将与我的生命休戚相关，同舟共济，至于物质，或者爱情，都没有进入我思考的范畴了。燕妮说，这样吧，咱们打一次赌，做与不做，让上天来决定。我说怎么赌。你还记得高文吧？记得。他和“世纪阳光”签的那份合同还是你经手的。嗯。但是之后因为事出突然，合同已经无效了，而且我了解到，他们暂时还没有签下别的广告公司。你的意思是？这说明我们还有机会，假如把高文的这笔生意谈下来，我们就干，假如他不再对我们感兴趣，就只能是天意了，如何？
我说，拿什么去谈，我现在什么也不是。燕妮说，什么也不用拿，用嘴巴谈就可以了，这叫空手套白狼。空手套白狼？嗯，但是，我只会说不会做。那谁会？你！燕妮说，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所以这个老板，也非你莫属。我笑了起来，亲爱的妹妹，你真是越说越玄，我都糊涂了。她说你一点也不糊涂，今天话就说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想明白了再找我吧。
和燕妮分手后，我回了趟京果街，莫北已经会走路了，她一跌一撞地向我扑过来喊我小姨。我亲了她一口，说小姨累了想睡一会，莫北乖啊。我关了手机，躺下床蒙头大睡。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太阳如期升起，透过东面的窗户，照在西面的墙壁上。墙上那张炭笔画已换成我和阿伦的结婚照，是我的姐夫在我们结婚当天拍下的照片里挑了张他认为最满意的放大，装裱好后挂上去的。我看着照片里我和阿伦的容颜，百感交集。
我刚起床，阿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抱怨我为什么整晚不回家也不跟他说一下。我说家里有点事，一急就忘了给你电话。他说没什么大事吧，害我担心了一晚。我说现在没事了，我不是小孩子啦，你乖乖的，我等下就回去啊。
然后我给燕妮打了个电话，我说，你觉得“美伦美唤”这名字如何？什么名字？我们公司的名字。她沉思了半晌，拍案叫绝，好！嗯，你说好就行，燕妮，你帮我约我的师兄高老板，我希望这两天能和他吃一顿饭。好，燕妮说。
我和高文又一次面对面。这一次，我是有备而来，并且在心里做了决定，第一，这顿饭一定要吃得体面，第二，账单一定得由我来买。无论花多少钱，我都得撑下这个场面，虽然我手头上的现金只有两万多一点，我也豁出去了。虽然我不知道吃完这顿饭后，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我不是商人，手上也没有足够让我变成一个商人的资本，心里自然就没底了，只能见一步走一步。我把预先印好的名片交给燕妮，她挂的依然是C的头衔，而我，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了。燕妮说，小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板了。我说，你也知道的，我还没有能力给你发工资。燕妮说，很快就会有了，我坚信。我说不出对燕妮的感激，事情走到这一步，完全超出我的能力和想象范围，奇怪的是，她甚至对成立公司的注册资金都不闻不问，难道我真的有办法么？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我和燕妮约了高文在“富豪”一个包间里共进晚餐。我们早到了半个小时，燕妮点菜，我说，这顿饭，你就负责喝酒好了，其他的事交给我，你相信我么？燕妮握着我的手说，我不信你，就不会上你的船。我笑道，是贼船。
燕妮不停地看表，在落地玻璃窗前神经紧张地走来走去。我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耐心等待我们的贵客到来。我这位师兄还算守时，他准时如约而至，并带来了他的拍档陈总。一进门就打着哈哈，小师妹，今天什么日子啊，搞个这么隆重的场合请师兄吃饭，自家人随意一点就好了嘛。我和燕妮分别和他们礼貌地握手，然后递上我们的名片。我说，今天我不是以师妹的身份请你吃饭，是以“美伦美唤”广告公司的名义请两位光临的。
哦？高文仔细地看着我的名片，笑道，我的师妹真能干呀，昨天燕妮跟我说她们的苏老板请吃饭，我还当是谁呢，好，在此祝你旗开得胜，我敬小师妹一杯！我和高文接连喝了三杯，放下酒杯，我开始入正题了。我说师兄，真是对不起，之前在“世纪阳光”和你签下的合同，我们因为一些意外变故，没能及时的进入工作程序，在这里，我表示深深的抱歉，希望没有耽误了你们的工作。高文摆了摆手说，师妹，这事你不用多说，错不在你，人生到处充满变数，我见惯了。好，高老板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其实今天约你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可以继续和你合作，你也看到了，燕妮依然是我们C，有她帮你做事，你应该放心吧？
这——高文停下酒杯。
当然，我们是新公司，你一个这么大的项目交给我们是有点冒险，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质量和创意还会坚持原来“世纪阳光”的思路，而且，新人新气象，燕妮现在有一个很好的计划，一定会带给你新的惊喜。这样吧，三天后，燕妮将她的新构思重新做一份计划书给你，你再决定如何？
我看了燕妮一眼，她点了点头。
好！高文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师妹，我佩服你的勇气，就按你说的办吧，三天后，希望燕妮小姐能带给我全新的惊喜。来来来，咱们好久没聚，今天好好喝几杯。
这一顿饭，花了我三千多块。送走了两位客人，我们燕妮对视了一眼。她送给我鼓励和赞许的微笑，我们同时举起手，好像击掌盟誓，又好像是下一步的较量，给对方押下更大的赌注。
饭后，燕妮和我回家看阿伦，她说，阿伦知道这件事吗？我说暂时还不知道，我不想他担心。理解。我说，三天后，你能交出一份新的计划书吗？我尽力，放心吧，那么，其他事，你都心里有底了吗？我说暂时还没有，让我再想想。燕妮说，嗯，慢慢想，看来我赢面比你大。我笑道，祝你好运。
我的婆婆现在闲在家里照顾阿伦，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为新公司的事奔波。我和燕妮回到家里的时候，阿伦推着轮椅从书房出来。他见到燕妮，高兴的说，燕妮也来了呀，来，给你看看我刚画的一幅画。好，燕妮跟着他进了书房。我则到厨房去帮忙，我婆婆越来越像一个家庭主妇了，我不得不佩服她，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依然可以如此平静，并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她说，小棋，你最近很忙吗？我说是有点忙，阿伦就要辛苦你照顾了。她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忍住了，过了一会，她又说，孩子，别太苦了自己，一切都是命啊。我知道了，妈。
三天后，燕妮把计划书送到高文手上，果然，她的专业水准没让大家失望，高文当即就拍板，将整个楼盘的策划交给“美伦美唤”，并叫我们准备合同，签好后马上开始工作。燕妮说，怎么样，愿赌服输，下一步就看你的了。我说错了，你赢了，我也没有输，这是命啊，看来，这次我得跟自己赌一把了。我说，你马上帮我物色一个办公室，来不及装修了，简单点就可以，然后把原来“世纪阳光”的相关员工请回来，人数和待遇你拿主意，我会尽快拿到公司的资格。燕妮说，好。
然后，我和高文通了一次电话，说，合同我们会尽快拿过去签，但为了不耽误高总的工作，我们决定先做事，因为我们对你的信誉和人品是绝对的信任。其实，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真的没有。我知道，我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赶，不是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我就是要把自己赶绝了，看看老天会给我一条什么路。没想到高文说，有道理，师妹，这样吧，我会先付三成定金，这样你们做起事来也会尽心一点，至于合同，你说什么时候签都成，生意场上无戏言，我信得过你。
我的心一阵狂跳，胆子越发大了，我说好，但我要现金，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刚起步，每一分钟都很重要，资金早一天到位，就早一天做事，而且，只能先给你收据，发票后面补上，你看如何？高文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我们再从长计议吧，对不起师妹，我马上去开会，回头再谈。
我想，高文对我提出的要求有了想法，这也是很正常的，你公司连影都没有，合同也没签，凭什么人家就给你几万块现金。但是没办法，我现在太需要钱了，虽然这几万块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那毕竟是几万呀。或许我不懂做生意，对于高文来说，我的要求已超出游戏的规则，他犹豫是应该的。但我还是不甘心，我再得再约他一次面谈。
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西餐厅。西餐厅的好处，就是既简单又不失体面，而且谈起话也轻松。我和高文平静地吃完晚饭，天高海阔的扯了不少和技校有关的话题，慢慢的大家都有了些唏嘘。唏嘘过后，高文看了两次手表，眼看已无话可说，再不步入正题，这顿饭就白吃了。我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看见离我们的桌子不远的地方，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影向我走来。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是谁呀，好像是某个熟人，但一定很久没见了。他走近我们，伸出手要和我握，他笑道你发什么傻，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多熟悉的声音，我喊了声大佬麦，站起来跟他握手。谁知道高文比我更迅速，他几乎是整个儿跳动起来把大佬麦的手抢过去了，他说麦局您好，咱们真是有缘，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大佬麦皱了皱眉，你是？哦，小姓高，腾龙房地产公司的。说完赶紧递上名片，又补充了一句，苏总的好朋友，请多关照。
大佬麦把目光转向我，关切地说，你还好吗？我一直在找你，也问过小黑狗，他都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听说你结婚了，你先生行动不是很方便，到底怎么样了？我看着他，尽量让自己微笑着，我说一切都好，谢谢关心。大佬麦又看了我一眼，给我递了张名片，边分别和我及高文握手，边说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约了人，先走了。
高文又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麦局慢走，下次喝酒。
我看了一眼他的名片上的名衔，原来他已经是江城市公安局局长。但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高文说，师妹，原来你和麦局是好朋友啊，怎么不早说。我说，这有关系吗？况且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当了局长。嗯，不迟不迟，现在知道也不迟，看样子他很关心你，你猜如果由你出面请他吃顿饭，有没有问题？
这就是商场，有的只是利益关系，有时候所谓规则，也是对某些人而言，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有能力去更改。一个星期后，我约了大佬麦和高文见面，但眼前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早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大佬麦。但是，不得不承认，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在许多人眼里，就成了我的保护伞，这对于生意人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高文通过大佬麦，轻易地搞到了夜总会的营业执照，也从此和大佬麦搭上了关系。席间，高文举着酒杯走到我身边，师妹，明天你就叫人拿人带收据来，我先付五成定金，至于合同什么时候签是小事，以后你就放胆子去做，生意上的事有师兄我看着，没事，啊，没事！
我花了一百二十块钱，在京果街转角的那个楼梯口的老头那里刻了个“美伦美唤”的公章，那老头把章交给我的时候，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说是在他这里刻的。我知道，我是在玩火，但事到如今，我只能这样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今天我只能走到这一步，没办法。然后交给燕妮，从高文那里扛回来六万块现金。
公司已经开始像模像样地运转起来了，接下来，我必须面对的事就是，从哪里弄五十万注册我的公司。我可以想到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的母亲。是的，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但我唯一能依靠的，除了她还有谁？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小阁楼。我的母亲像往常一样看电视，我在她身边坐下来，长久的沉默。她看了我一眼，关了电视机，看着我，说吧，有什么事？我出了身汗，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很清楚，以我母亲的能力，她也帮不了我，但我必须说，我只能跟她说。我说妈，我准备成立一家广告公司，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是该做点事的时候了。
她还是一声不响地盯着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接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你，阿伦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大不如前了，所以，我不打算跟他们讲，所以，我只好跟你讲了。她点了点头，从床上爬起来，掏出钥匙打开床头柜，捧出一只木匣子，再打开一把锁，拿出一个红本本。她说，这是房契，你拿去看能抵押多少钱，然后，她又交给我一个存折，整整十万！我知道，这是她每天起早摸黑卖鱼积下来的血汗钱。这些钱你也拿去吧，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已经长大了，好好做一番事业，别让我失望，啊？
我颤抖着手接过了，胸口直觉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的母亲不再理我，继续看她的电视。我说妈，这些钱就当是我向你借的，我以后一定还你，还有，小红楼也永远是我们苏家的，我总有一天会赎回来，你放心。她不耐烦地说，年纪轻轻的啰嗦什么，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碍着我看电视。
我做梦也没想到小红楼的价值竟然比三套三室一厅的单元还要多，我一下子就从银行贷了五十万，加上十万元现金和高文的四万元预付款，我的“美伦美唤”，在一个月后正式挂牌成立。
我终于掌握了合法的公章和腾龙房地产公司签下第一份合同。我像做梦一样望着燕妮，这事就真的成了吗？燕妮说，嗯，成了，说老实的，前后一个多月，我也没想到果真就成了，我都捏了好几把汗呢？我说，现在没事了，后面还有好多仗要打，你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为我们的梦想而奋斗！燕妮敬了个可爱的军礼。我说，好妹妹，要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燕妮说，你赚了钱的时候，每个月给我涨工资就是了，嘻嘻。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婆婆燕妮会过来吃晚饭，叫她多烧几个菜，还有好消息要带回家。她哦了一声，就什么也没问。但我知道，她会按我说的去做，而且会做得很好。自从我和阿伦结婚后，我们的相处还算融洽，而且我发现她对我越来越依赖，也越来越信任。这对于我和她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也许只能用缘分来解释吧。
家里果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有红酒。我和燕妮回到家里的时候，阿伦还在书房里画画。因为筹备公司的事，我越来越少时间和阿伦交流，幸好他还有画，否则，真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走进书房，他正在画一幅风景画，画面竟然是京果街的小红楼，小红楼的木窗棂背后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我眼里一热，心里涌起千万种情绪，又不知道如何表达。我说，画得真好。
阿伦回过头，看着我神往地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动人的一刻，我要把它画下来，作为我们爱情的纪念。我走上前去，轻轻地拥着他，我们出去吃饭吧，燕妮也来了。哦，是吗？你们最近常在一起吗？我说是的，我们在一起工作，你知道，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有很多东西要跟她学，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了她一直在我身边。嗯，阿伦说。
我和燕妮，当着我家人的面，把我们预先准备好的关于“美伦美唤”的宣传资料，及和腾龙房地产公司的合同，当然，还有我们开业的日子，一下子如数家珍地摆上了桌面。燕妮绘声绘色地向他们讲述了我们艰难创业的过程，她还提议请我婆婆出面，为公司写个牌匾。最后，她总结说，从现在开始，小棋是我的老板了，“美伦美唤”将代替“世纪阳光”继续在广告业纵横驰骋，来吧，为了我们的明天，大家喝一杯！
我的婆婆含泪举起了酒杯，她说，小棋，对不起，妈没有能帮上忙，辛苦你了。我和她碰了碰杯，以示安慰。燕妮说，其实吴老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如果没有她照顾阿伦解除你的后顾之忧，相信苏总也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去拼呀。我点了点头，说，妈妈，以后你还会更辛苦，谢谢你的支持，你放心吧，有燕妮帮忙，我很有信心把公司搞好，不会让你老人家失望。
我们都顾着说话，互相祝福，互相安慰，互相鼓励，而完全忽略了阿伦的存在。他突然把酒杯往地板上一摔，盯着我狠狠地说，苏小棋，你真行，真能干，在你眼里，任何人都有功劳，任何人都为你所用，是吧，只有我这个丈夫是废人一个，我他妈的是废人一个！
说完，他推着轮椅走进书房，“怦”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燕妮红着脸一直说对不起，我是不是闯祸了。我婆婆说，不关你们的事，这孩子一时心理失衡而已，我知道大家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吃饭吧，回头我好好说他。
我满腔的热情，也随着阿伦摔到地上的酒杯，倾泻了一地。我低下头，把玻璃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攥在手里，我的手心被划出一道血痕，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