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鹤赶紧起身,又定定神,还抹了一把眼角涌出的泪水,慌忙将这些散开的纸张一股脑收拾到木箱中,再用一摞书将它们遮蔽,这才转身开了房门,马春芳笑着端着茶碗进了门,将冒着热气的茶碗轻轻放在桌上,柔声问:玉鹤——趁热喝——有进展么?
顾玉鹤闻听一惊心里忐忑,他犹豫着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终于一脸落寞的摇了摇头,捧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谁料,茶水滚烫,顾玉鹤又一口全吐了出来,茶水溅到他的前胸,将短衫打湿了一片,马春芳望着他的狼狈相乐了,赶忙掏出手帕给他擦拭水滴,顾玉鹤尴尬地朝她笑了笑,不由得心中萌生一阵愧疚。
马春芳没有丝毫察觉,依旧眉眼带笑一脸真诚,顾玉鹤望着她沉思起来。窗外透进一丝月光,映得她的笑脸光彩夺目,顾玉鹤抬眼望着出神,“春芳——你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他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马春芳没答依旧笑着靠近他,这一刻她隐约感觉顾玉鹤的轻松。心上人总算舒展紧皱眉头,她并没仔细去想为何,马春芳胸中积蓄的情感,像一股直冲山涧的瀑布顷刻一触即发,不可收拾。她默默抱住了顾玉鹤,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吸着他身上的气息。顾玉鹤没躲闪,反而把她轻轻揽在怀里,清晰感觉到她全身哆嗦,芳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春芳——想家吗?”
“不想,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想!”
顾玉鹤有些惆怅,“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马春芳抬起隽秀的脸庞深情凝着他,将柔软红唇轻轻凑上他的嘴边,一下子将唇压住了顾玉鹤的双唇。顾玉鹤睁大双眼却无力挣脱她的激吻,马春芳伸手去解他的短衫,他再也不想躲闪,俩人紧紧抱着一起躺倒在床上……屋内,一阵阵激情四射,但窗外却有一个人影正悄然在偷窥这对男女。
顾玉鹤和马春芳浑然不觉,激情过后俩人依旧紧紧抱着。
旷野。落日余晖。风阵阵拂来,远处草地的露水很浓,野草沾满水像一片银丝般锦缎。
许久,顾玉鹤才轻轻放开马春芳,可她还靠在他那宽阔的怀里,用细白手指摩挲他温暖的前胸。
“玉鹤,我感觉你今晚变了?”
“我没觉得——变了什么?”
她用贝壳般白亮的指甲小心触碰他的胸口,“变得可爱可亲,还很和善温柔,变得像我的男人——”
“以前不像吗?”
“像。可我感觉你现在更快乐!”
“快乐——也许!”顾玉鹤长吁一口气,像是把胸中积蓄的块垒一吐为快,但脑子里一下子竟变得眩晕起来,“完全破解宝藏还需时日啊。”他撒了谎,心房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马春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我不听——这是你的秘密!”
他心里更难受了,“春芳——我将来一定会告诉你!”
“只要你我在一起,我就满足了,你们男人的事儿,我——”
“我曾误解你,错怪你,你不怨我!”
马春芳摇着头,双眸透出坚毅,“大道朝前,只管走下去——”
“鹰嘴岭东虎头岭——半山腰间两颗松。”顾玉鹤话没说完,马春芳猛然翻身压在他身上,用她双湿润颤抖的红唇激吻着他。
激情中俩人异常沉浸,可小院内却是一阵旋风忽然卷过,尘土旋即飞扬扯开一幕黄色的烟雾。窗外,那名偷窥者转身蹑手蹑脚离去。
暮色降临,小院中一片昏暗,但这间房顶上始终趴着一个黑衣人,他手中捏着两片青瓦,正顺着房顶掀开的一个小洞朝下静静查看。方才,黑衣人分明看见床上的俩人相拥一处,又相互温情,但他突然听见窗口处传来悉悉索索脚步声,慌忙顺手盖上了手里的瓦片,黑衣人立马一转身顺着房顶爬了几下,朝院中一探头注视动静,只见那个偷窥者飞身一闪钻进了一间小屋。片刻,黑衣人已经麻利下了房顶,猫腰飞快朝后院的篱笆墙跑去,他一跃跳出墙外朝远处一个树林飞奔而去。
次日黄昏,韩一贴又来找顾玉鹤,俩人聊着聊着,窗外天色已晚,韩一贴起身要告辞,可顾玉鹤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片刻,韩一贴听着不住的点头称是。
少顷,天空阴云密布,转而飘起小雨,院内湿漉漉一片。
顾玉鹤送韩一贴出来,院中漆黑一片,韩一贴朝屋里抱拳,房门立刻关上,韩一贴急匆匆出了前门,麻利地翻身跃上马背,坐骑像一只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一阵滚雷过去,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院内三间小屋内的烛光暗淡下来,雨夜顷刻变得死气沉沉。马春芳躺在床上,听着滚滚雷声心里竟一阵莫名恐惧,她下床披衣举着灯笼出来,本想敲开顾玉鹤的房门,但里面传来一阵鼾声,她这才回了自己的小屋。此刻,居中那间屋内的窗前,老杨头默默注视着马春芳,见她咣铛一声关了门,老杨头才转身又躺倒床上。
旷野。轻风。雨淅淅沥沥。一条蜿蜒小道上,一匹快马正疾驰而过,身后卷起一阵雨雾,顾玉鹤此刻骑马狂奔,而胯下坐骑却是韩一贴的,他冒雨疾驰一路直奔虎头岭。方才,顾玉鹤和韩一贴偷偷互换,此时此刻,韩一贴躺在他的床上裹着被子假装睡觉,但韩一贴瞪大双眼盯着窗外暮色,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两个时辰后,狂风大作,云开雨住,月牙高悬。
顾玉鹤一路纵马疾驰,终于进入虎头岭。山道越来越难走,顾玉鹤干脆下马,牵着马朝山上小跑,眼看到半山腰再无小道可行。他将坐骑拴在一颗树杈,又手脚并用朝山顶飞速奔去。此刻,岭上寒风阵阵,顾玉鹤借着月光在半山腰找到两颗大松树,松树中间果真有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被杂草掩住,他拼尽浑身力气动手搬走岩石后,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赫然显现。
顾玉鹤进洞,摸出怀里火石火镰,又点燃一支松枝做火把,火光霎时照亮了这座不大的古墓,只见正中一口破棺材横亘,他不敢片刻耽搁,又用力推开这口棺材,果真看见两块青石板呈现眼前。搬开青石板,下面不大的地窖内依次摆着4个小木箱,顾玉鹤一阵狂喜,伸手打开其中一口木箱,举着火把查看,只见里面一派朦胧的润光,8件精美润白玉器呈现出来。
宝藏!顾玉鹤不禁脱口低沉一声。
这时,洞口外传来一阵细微响动,顾玉鹤赶忙先搬出两箱宝藏,又重新盖好青石板,还将破棺材重又归位,他将火把扔在地上用力踩灭,顷刻洞里一片漆黑,蹲下身摸索到箱子,两臂各夹着一个木箱走到洞口。
出了洞口,顾玉鹤四下里查看,山风冰冷刺骨,只有野草发出阵阵沙沙声。看周围并没有人影,顾玉鹤心里稍稍平稳许多,他驻足犹豫片刻,方才本想一次将4箱宝藏全拿走,可无奈双手根本无法办到,又怕搬运时有什么闪失再打碎玉器,这时只得先把这两箱安置好再说。
片刻,附近一处半人高的草丛里,突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顾玉鹤的心顿时悬起来,放下两个箱子径直朝草丛奔去。谁料,他近前借着月光细看,一只白毛狐狸从草丛内猛地蹦了出来,飞似的又朝山下驰去。
顾玉鹤吓了一大跳,定定神朝四周眺望,见天边竟有一丝朦胧的亮光,顾玉鹤暗想:坏了,天亮前必须赶回去,否则韩一贴要露馅。虽是虚惊一场,顾玉鹤临机变了主意,他翻身回到箱子旁,弯腰夹起箱子朝附近一颗树下奔去。到了这颗树下,他看清此处有一个不大的石洞,蹲下身将两口木箱藏进洞去,又找来乱石和树枝堵了洞口,接着做了个不起眼的记号,这才放心的转身去找坐骑。
少顷,顾玉鹤翻身跃上马背,又朝周围又看了一番,默默记牢附近的地貌特征,这才扬鞭策马朝山下一路飞驰。归途中,顾玉鹤暗暗寻思:今晚再来转移古墓内剩余的两箱宝物!
天没亮,顾玉鹤终于返回老杨头家的院外,他躲在一颗树后学了几声鸟叫,此刻,屋内的韩一贴听见外边响动,赶紧趴在窗口偷窥,分明又是几声鸣叫传来,韩一贴紧绷的神情舒展开来,悄然出门从后院篱笆墙翻出,他迂回着飞身跑到院门外,顾玉鹤远远看见他,慌忙牵马近前将缰绳塞给他,韩一贴急切地低声问:办妥了?
“来不及——只转移两箱!”顾玉鹤焦虑。
“那怎么办?”
“今晚再去取出那两箱……带齐4箱宝藏后,我想去邻省躲一躲!”
“你走了,月亮呢?”
“她——我安下身马上接她!”
“那马大小姐?”
“这——”顾玉鹤皱着眉头。
“我看她人不错。你和月亮阴差阳错。你还是先带马小姐走吧。”说完,韩一贴这才接了缰绳,翻身上马朝顾玉鹤一抱拳,扬鞭而去。
顾玉鹤望着他渐渐远去,转身朝院门口走去。刚到大门口,马春芳正巧出门,看见顾玉鹤很吃惊地问:玉鹤——这么早去哪里?
“出去走走,散散心,打了一趟拳。”顾玉鹤笑答一脸淡定。马春芳笑了,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俩人一起走进院内。
院里,老杨头坐在小竹凳上,手里摆弄着一支老猎枪,看见俩人一同走来,老杨头起身朝俩人哈腰,顾玉鹤驻足朝他拱手还礼。随后,他和马春芳并肩进屋。顾玉鹤反手关了房门,又趴在门后朝外观望片刻,转身低声对马春芳说,今天傍晚就走!
“真的——”马春芳很是惊喜。
顾玉鹤用力点头,“我已破解宝藏,你我想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润宝县!”
“我跟着你!”
“春芳——”顾玉鹤一下子将她搂紧。
马春芳幸福地闭上眼睛,“玉鹤——我收拾衣服,再备好干粮!”望着怀里的她脸颊泛起一层兴奋的红晕,顾玉鹤不住点头,两臂不由得抱得更紧……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顾玉鹤和马春芳坐在屋里,俩人身边放着两个精巧的包袱,他们眼巴巴盼着傍晚来临。
杨家村外,风吹日晒的土地散发着尘埃气味。风沙沙地响着,翻动着一排树梢上的绿叶。渐渐的,天边滚来一堆棉絮似的白云遮住太阳,天突然昏暗了,黄昏终于来临。
后院内,树桩上拴着的两匹马发出一阵喷嚏,像是欢呼即将到来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