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落道:“奎木狼没来,他查清了房日兔和冯夷确有奸情,怒气攻心,悲痛欲绝,练功时走火入魔,如今已是半死不活。”尤乐感叹,“这个冯夷真是作恶多端啊,你早就应该一掌毙了他的。”
罹落道:“一个出钓,也要一个上钩才是,你没看到那个淫fu半推半就的样子吗?这个叫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想得到,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冯夷几次三番对她锲而不舍,既能带同她修仙,又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尤乐听到他说得不到的才越想得到,此话的涵义她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轻声地说:“是这样的吗?”听到他复又说起嫦娥不好的话,立即反驳说:“不是的。嫦娥最大的心愿就是做回神仙,但不会因为这样就背叛后羿,冯夷那样引诱她,她还是没答应,你也看到了。”
罹落冷笑一声,说:“祖父雷神当年在神界的地位何其尊崇,何等荣耀,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魔族女子,那个时候神魔不能通婚,祖父甘愿为她销毁神籍,成为一个凡人,你也知道,人类有多卑贱,不仅被神仙瞧不起,即使五界中的幺麽小丑都可以踩到人类头上。祖父到了魔族找到他爱的那位女子,你猜,那女的是被他感动甘心跟着他还是嫌弃他舍弃他,叫他滚蛋?”
尤乐听他的口气这么愤愤,自然猜到了是后者,“雷神爷爷这么痴情,她会不理他吗?”
罹落道:“这位魔族中长得最美的姑娘,这个时候已经攀上了魔族最高的首领,她根本看都不看祖父一眼,不仅不看他,还叫手下暗中去杀他,你说这个女人有多狠?”
尤乐不敢置信,“她怎么能忍心伤害一个对自己如此钟情的男人呢?”
罹落道:“祖父重伤,危在旦夕,幸好这个时候,你的祖父烛龙神赶来相救,祖父才挽回性命。烛龙神给祖父服下了两粒向西王母讨来的不死药,祖父重新获得了神力,他到了崦嵫山修行,五百年后,重回魔族,杀了魔王,取而代之。”
尤乐道:“雷神爷爷怎么对待那位姑娘呢?”
罹落道:“那个水性女子自是使出浑身解数痛哭流涕软语相求,你绝对难以想象,她把自己说成是受魔王挟制逼不得已,把自己说得悲惨绝伦,最重要的是她说自己对祖父有多深情厚意,对他有多思念……”尤乐打断他问道:“这也不难想象,雷神爷爷怎么做的?”
“爷爷心软,饶恕了她,还不顾所有的议论,娶了她。她也安分了一段时日,生下儿子不久后老毛病又犯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留情,最后跟了一个据说无与伦比的风流人物远遁了。小泼鹅,你说,女人能信得过吗?所有的女人都水性杨花,嫦娥是不信冯夷有这个能力,所以没跟他好。如果不是冯夷,而是一位真神仙能助她飞升,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尤乐道:“不会,嫦娥不会。”罹落道:“你还是不信。”尤乐道:“你说的那个魔族女子就是你的祖母,是吧?”罹落道:“是。”尤乐心想:“雷神爷爷因为此事伤怀,所以远走,对罹落的父亲疏于管教,致使他狂妄自大,无法无天,在一次与天神的较量中惨被杀死,罹落的母亲也殒命殉夫,而他将这一切都归结在祖母身上,继而对女子不太信任。怪不得,他当初要蒸了我,对我那么坏,但,其实,后来,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尤乐道:“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的,总之,你不能以偏概全。”
罹落取出一个葫芦,对尤乐说:“这里面有两粒不死药,人,魔,鬼,妖,不管谁,只要吃了一粒,就可长生不死,吃了两粒便可飞升成仙,免去遥遥无期的修行。你可扮作西王母给冯夷,冯夷自会使出自己的本事引诱嫦娥,你再看看结果怎样?”
尤乐道:“你居然也有这个东西。”接过葫芦,打开瓶塞,眯起眼睛望向葫芦内,不死药散发美玉一般剔透的光芒。尤乐看过之后还给罹落,说道:“好!我会把这东西给嫦娥,但不会给冯夷转交,而是给后羿。”尤乐纵身上跳,轻踏屋顶,脚尖点树,飞了十几里路,落在一株丁香树上,她向罹落说了她的想法,罹落无异议,点头答应。
尤乐说:“我跟你打个赌,若是你输了,你就要答应给我一样东西,我想要什么,你必须给我。当然,我不会要你的命啦。”罹落说:“行。若是你输了呢?”尤乐说:“我输了,你就可以不答应我刚才所说的事。”
月色明亮,尤乐清晰地看到罹落横着个脸,便改口道:“我输了,我给你方壶圣药天鹅湖水和回魄玉露丸,怎么样?以后你的某个下属反叛你,将你砍伤了,也不用怕,有了天鹅湖水和……”罹落道:“谁也不敢砍伤我,我拿来没用。”尤乐道:“天鹅一族有最美丽的舞蹈,能够化解戾气,使心情变得平和,我教你跳舞吧,尽管我跳得没姑姑好……”罹落道:“你会跳舞?除非太阳永远不落。”尤乐道:“嘿嘿,我还真的不太会。那你想要什么?”
罹落道:“我要你的一次原谅。”尤乐道:“哦,尽管你之前十恶不赦,我全都原谅你了,再原谅你一次,又有何难。一言为定。”
尤乐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躺在树干上,“丁香真香啊,今晚会睡个好觉。”
罹落也在离她十步远的另一株树上躺了下来,问尤乐:“小泼鹅,喝酒吗?”甩了一个酒壶过来。尤乐接住,嗅了嗅,“哇!琼花露酒,太好了,我喜欢喝。”尤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拿出江米条,问:“你吃江米条吗?”罹落不屑一顾,说:“我从来不吃这种稚儿吃的东西,越吃越白痴。”
尤乐说:“才不是呢,越吃越聪明。”尤乐呷了一口酒,吃了几根江米条,心情畅快,便想:“世间这么多开心的事,人类之所以不快活,皆是因为自寻烦恼,果真是痴儿。”闭上眼睛,想了会儿无烬,呼呼睡着了。
罹落看着她绝美的背影,悲喜交集,十步之遥,永世的距离。他真想伸手触摸她,真想将她揽进怀里,真想对她喃喃细语,真想亲吻她的红唇。他想跟她说,自从认识了她,他就不这样看待女子了。她说过神仙中有好神仙也有坏神仙,恶魔也不是个个为恶,天上地下,有好男人,也有好女人,不应推己及人,更不能以己度人。受过创伤后,不应回避所有的情,不应不信所有的爱,而应该勇敢地去爱,说不定下次遇见的才是那个对的人。
罹落又伤又痛折腾了大半夜,黎明之前睁开眼睛,发现尤乐还在呼呼大睡,面带笑意。罹落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无限温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而复又痛苦不已,心想:我为她愁思断肠,她却一无所知,快乐无比,我喜爱她的痴情终究要付之流水。我见她一次就伤痛一次,我不见她,思念却也让我黯然魂销,究竟要怎样,见不见她?见到她又得不到她,不见她又想要见她,见到她又要神伤,要我怎样才好?
罹落叹了口气,双臂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乱抹乱画,好像是小泼鹅的手指,手指带香,清晰可闻。小泼鹅搞什么鬼?在我脸上瞎摆弄什么?罹落佯装熟睡,听得“咯”一声,尤乐轻笑道:“呵呵,在你脸上画了一只小猫猫,再多添几根胡须,嘿嘿。”尤乐画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罹落走到湖边,看到脸上的“巧夺天工”的杰作哭笑不得,不是说画猫脸么,完全是个小老虎。
罹落苦笑道:“从来没人敢整到我头上,你这个小泼鹅,既然这么喜欢捉弄我,我也心甘情愿被你捉弄个够,但为何你不爱我?”兀自叹息了几回,洗干净脸后,去到约好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