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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引诱

尤乐与无烬跟着后羿前往他的住处,屋前有一个打理得很是齐整的花园,树木森森,花卉群芳,住屋却显得颇为寒酸。昔日金碧辉煌的月宫,真可谓浩荡无垠之大海,此时的住所却是海边一粒沙。

后羿走进了房,尤乐和无烬戳破窗户纸看向里面。

后羿说:“娘子,我回来了。”

嫦娥没有应声。

尤乐看向嫦娥,她的确长的很是倩美,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只是哀怨减损了她的容光,愁叹磨耗了她的神彩,面上依稀有泪痕,双眉犹自含惆怅,眼睛有些红肿,形容稍微憔悴,像是无故寻仇觅恨,显得痴顽如狂。

嫦娥阴冷的声音传来:“你还回来做什么?我没有准备晚饭,你以后也别回来吃饭了。”后羿道:“不是雇了几个丫鬟么?自是不用娘子准备餐食,怎的不让我回家吃饭了?”

嫦娥冷哼:“家里也没剩多少钱粮了,还雇了人,等几天连锅都揭不开了,哪还有钱付给丫鬟,我把她们都解散了。”

后羿道:“都怪为夫这几日只顾着访友出游,家里的事也没留意,害得娘子忧心了,我这就出去打几头老虎,卖了虎皮,就有余钱了,丫鬟也不用解散,我特地雇她们回来伺候你的。”

嫦娥气不打一处,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袖子全都掀翻下地,后羿惊慌失措,“娘子,这是为何,谁又得罪你了?”

嫦娥气急败坏,语声带哭,指着后羿大声斥责说:“除了你,还有谁得罪我,我本来在月宫无忧无虑,逍遥快活,现在变成了凡人,朝不保夕,过这种卑贱的日子,我感到可耻,是你,是你,让我变得这么可耻!”说完,嚎啕大哭。

后羿手足无措,恼恨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快活,但事已至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嫦娥听他此言,更是哭得伤心,“我中午梳头的时候发现了一根白发,真是奇耻大辱,你叫我以后怎么活下去,我快老了,快死了,死了还要跟幽都的那些丑鬼一起,生和死都要忍受无穷的煎熬,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我要嫁给你?为什么你要害得我这么苦?”

后羿道:“你后悔嫁给我了吗?”嫦娥道:“我要是不嫁给你,就不会这么悲惨,我依然还是月宫里的仙子,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后羿道:“你恨我,我害你做不成仙女,所以你叫逢蒙来杀我?是也不是?”嫦娥哭个不休,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理睬后羿,后羿见她不说话,只当是承认,一时悲痛难抑,冲出门去。

尤乐也是看得傻瞪了眼,“夫妻之间闹矛盾,管不了。”

无烬说:“生为人对他们来说已是悲哀,还要吵闹不休,离心离德,本来他们患难与共,也可成就一段佳话,只是女方爱慕虚荣,贪图享乐,这样下去,肯定会葬送这一段本该美好的姻缘。”

尤乐说:“我想起来了,镜花缘簿子上有后羿和嫦娥的名字,他们的缘分就快完了,真可惜。”尤乐叹气,“无烬,我们能帮他们挽回来吗?”无烬道:“一切随缘吧。我们最好不要插手,感情的事,别人也不好插手。”

当夜群星高挂,风清月明,无烬抬头仰望星空,看到东南角上的群星绘制成一株仙梅五瓣花的模样,右边的花瓣闪烁紫光,这是椹言有事请无烬帮忙的讯号,尤乐也知。无烬对尤乐说:“二叔有事找我,咱们启程吧。”

尤乐说:“代我向二叔问好,我还是返回天庭吧,万一罹落来了,我和你都不在,岂不是太没礼数了。”

无烬不想尤乐将罹落看得如此重要,但请帖毕竟是自己下的,她说得也对,况且她救姑姑的急切心情,他也能够理解,“行,我们分头走,只是,你别再想着管凡间的事了。”尤乐说:“我理会得。”

和无烬分别后,尤乐调转云头,去了后羿和嫦娥的住屋,抓住一个家丁,从后点了他穴道,装成凶恶的声音问他逢蒙的住处,那家丁很是惧怕,半天才说出话来,“出了后门向右转,隔两户人家便是。”

尤乐走到后院,后院栽种了一大片蔷薇,微风送来蔷薇的香气,如不是主人失和,屋前屋后,繁花盛开,树木蓊郁,尽可携伴侣之手欣赏良辰美景,岂不温馨之至。

嫦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只影相吊,对月长叹,泪痕沾湿面庞。尤乐心想:“做神仙,对她真的这么重要吗?如果我像她这样,会怎么想呢?其实,只要无烬跟我在一起,就算不做神仙那也没什么,凡人不是写了一句诗叫做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吗?她跟后羿在一起,这么不快活,难道她不爱她的丈夫?”

一个故作风雅的声音传入耳中,于静夜中听来犹是刺耳,“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甚悲。”

尤乐躲在扶苏木后,见冯夷手执折扇,白裳飘飘,虽着衣冠却禽兽般地走向嫦娥,打开折扇,叹息一回,对嫦娥柔声款款地说道:“师娘又在伤怀了,不如让逢蒙为师娘解除烦忧,如何?”

尤乐听那首酸诗不应是正人君子应对良家妇女念的。即便是一首高雅的诗词,一经冯夷口中念出来,都会变得下作。心想:“这厮每到一个地方,是不是都要使出狗吃屎的本能?”

嫦娥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你要杀后羿?却说是我叫你这么做的,有没有这回事?”

冯夷不动声色地说:“师娘天天愁苦不已,罪魁祸首还不是师父,师父若真的疼惜你,爱护你,又怎会让你流泪,真正爱你的人是使你笑的人,师父不是你的良人,嫦娥,你明白吗?”

嫦娥又流下泪来,冯夷见机行事,“后羿得罪了羲和,再也无望飞升,只有一身蛮力,除了打猎,什么也不会,加之粗鲁鄙陋,根本不解美人心,难怪你这么苦恼了。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美人儿嫁给他做妻子,却还要多管闲事,沽名钓誉,这下可好,连累你也只能变成凡人,我真是为你不值啊。”

嫦娥哽咽道:“别说了,别说了。”站起身就要离去,冯夷拦住她,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尤乐道:“不会吧,这……离谱啊。”

“哼!”地一声冷笑,尤乐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女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贪慕虚荣。”

尤乐不禁吓了一大跳,头向右转,发现罹落直挺挺地站在身旁。尤乐差点叫出声来,他何时来的,怎么我一点都没发现?

罹落并不看她,勾起左边嘴角看向抱在一起的冯夷与嫦娥。

尤乐道:“拜托,你来的时候打个招呼,好吗?吓死我了。”罹落不理会她,尤乐说:“你刚才说得不对。”罹落这时才转过头看着她,“事实摆在眼前,我说的不对吗?”尤乐道:“不对,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嫦娥不会这样的。”

冯夷已在嫦娥耳旁甜言蜜语了几百句,双手抚摸她的后背。嫦娥已由大哭变作小泣,过不多时,猛然脱离他的怀抱,瞬间变了脸色,冷冷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你现在已不是后羿的徒弟,同我也没关系了。”

冯夷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还好好地,料想今夜定能将她弄到手,后羿已在山上酩酊大醉,指不定今晚就会成为虎豹之食,如此大好良机,必得牢牢把握,说了一大堆蜜里酿出的话,怎的她不受用?常言道:有冤不报枉为人,有仇不报非君子。后羿这厮勾引我的妻子,我也要将她的妻子糟蹋个够。

冯夷道:“嫦娥,我对你说的话,句句肺腑,我对你的情,千真万确,非要我将心窝子掏出来给你吗?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一起去找座灵山修行,我有很多仙家朋友,他们会帮我们修仙的,只要我们相亲相爱,难保不成大事。你可以继续当仙女,我能帮你完成心愿,嫦娥,你不信我吗?”这几句话真诚肯挚,言之凿凿。冯夷本就是一个将“真诚”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能手,这一招,曾经骗取了很多女子的芳心。

嫦娥没说话,有些犹疑,更多的是向往。

罹落冷笑道:“小泼鹅,你还说她不是。”尤乐也不是那么坚信不疑了,但口中仍说:“她不会。”罹落道:“固执。”

嫦娥闭了闭眼,睁开眼时,眼神里向往的光辉已然寂灭,她说:“逢蒙,我已嫁为人妻,即便他害得我不能再当仙女,我也恨他,但我始终是他的妻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不能改变的,你走吧!”

尤乐得意地朝罹落望了望,罹落声色不动。

嫦娥要走,被冯夷拉住,连拖带拽,强行抱入怀中,想将她拖到暗处施暴,嫦娥也是个火爆脾气,生平最恼被人强迫,扬起手搧了他一巴掌,再将圆桌上水杯中的水泼了他一面,冯夷的手却攥得更紧。尤乐正待冲出去,罹落左手握住她的手腕,右手食指朝冯夷的方向一点,冯夷放开了双手,双脚也不能动弹,嫦娥趁机跑回了室内,紧扣门栓。

罹落右手一扬,冯夷便飞了出去,尤乐拍手叫好:“把他扔远一点,最好扔给奎木狼,叫奎木狼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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