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尤乐被掼进水里,水花四溅。
尤乐心内惨呼,完了,完了,要被煮火锅了,“臭乌鸦,记得多加点花椒,我多打几个喷嚏,好让你吃我的鼻涕和口水!”
“姑娘!”只听背后传来一声轻柔如山泉,甜蜜如糖果的声音,尤乐转过身看到一个面带善意笑容,有着一汪水灵灵大眼睛的玲珑少女,玲珑少女说,“紫姑娘放心,王子殿下并没有把你煮成火锅,这是药汤。他已经走了。”
“是要将我制成药膳吗?”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像铃铛似的清脆,“当然不是啦,姑娘泡的是用鬼臼草熬的药水,殿下说套姑娘的大网上被喂了毒药,,必须要鬼臼草才能解毒,救姑娘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姑娘脖颈后有一些猩红斑点,就吩咐婢子熬好药水等候,婢子等了半天……”
“你看到我跟那只乌鸦打斗了?”
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双手否定,“婢子只是在门外听到你们好像争吵地很激烈,我没看到,也不敢看。斑点已朝下方长了,殿下说这个毒要趁早医治,如果红斑蔓延到腰际,就不好治了。”
尤乐心思一恍,随即明白,原来那只乌鸦剥我的衣服是为了要查看我的毒势,只是这个方法也太下流了些吧,果真是个恶魔,就算想要行好,用的也是最恶的方式。
尤乐摸不清楚这只乌鸦究竟要干什么,既不像要杀她也不像会安好心救她。
“你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
“婢子叫心月。”
“你别在我面前婢子前婢子后的了,你又不是我的婢子。我家的小丫头都从不自称婢子的。”
心月笑吟吟地说,“习惯了。那婢子在姑娘前就不自称婢子了。”
尤乐朝她望去,眼睛瞬时变成紫色,唬得心月跌坐在地上,“姑娘,你的眼睛……”尤乐的眼睛变回正常颜色,笑眯眯地对她说,“你是一只心月狐,正好名字也叫心月。”
心月睁大了双眼,“哦,听殿下说起过,说姑娘的眼睛如是变成紫色便能看出小妖们的真身,果然不假。是啊,婢子就是一只心月狐,两百年前差点丧生在猎人箭下,是殿下救了我,教我修行,我也就留在这儿服侍殿下,当了他的小丫鬟。殿下说‘一片冰心,皎如明月,你就以心月为名吧’我也挺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他居然还有救人的时候,太阳打南边儿出来了哟。”
“心月不知姑娘跟殿下有什么过结,但殿下对我们这几个小的可是很好的。姑娘,这水温合适吗?”
尤乐点了点头,“合适。这水越来越明亮了,像一面镜子。”心月笑了笑,“这说明姑娘的毒已经解了。鬼臼草吸食了毒性,就会变白变亮。姑娘脖子和后背的红斑也消失了,心月已经给姑娘备好了一套衣裳,姑娘的旧衣裳,心月拿去烘干了。”
“真是个聪明伶俐小女孩儿,怪不得你家殿下这么喜欢你。”
心月脸红了,“殿下哪里喜欢心月了,他喜欢的是姑娘。”
尤乐呵呵笑了起来,“他喜欢我,这怎么可能?他要是喜欢我,就不会对我这么坏了。”
心月说,“姑娘你看,这件紫色的披风是你的吧?殿下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看着它,将它拿在手里,看殿下的样子,分明在想念这件披风的主人。”
尤乐有些迷惑,这件紫色的披风不是我夜闯魔寨的时候被乌鸦搴下来的吗?尤乐说,“这也不能说明你家殿下喜欢我,或许他是在想法子整治我。”心月笑了几声儿,也不言语,替尤乐穿好衣服。
尤乐心头咯噔一下,“心月,你知魔界的出口在哪儿吗?”
心月耸高了肩膀,“姑娘,你想……出去。”
尤乐点了点头。
“可是殿下……”
“疏不间亲,我可不想在你面前说你家殿下的坏话,但你的罹落殿下硬要逼我跟他成亲,我又不喜欢他,怎么能同他成亲呢,心月,你说,他有理吗?还有,我在天上订了一段亲,过不了些日子就要办仪式了,你们殿下如是娶了我,就是在跟神界作对。到时,心月愿意看到一场战争吗?三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那时你还没出生呢,但我是亲身经历了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尤乐故意抱紧双臂打了个寒噤,为了逃脱这里,只好说谎。
心月蹙起了眉头。
尤乐见她眼顰秋水,面薄腰纤,睫毛忽闪忽闪,越发灵动乖巧,这副样子,的确跟一般的狐狸不同。
“好吧,心月带姑娘出去。”
尤乐拔下一枚珠钗,“心月,你看。”珠钗变作了一缕金线,“我教你一个诀儿,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捻诀儿用金线绑住自己,这样的话,罹落就不会怀疑了。”心月道:“姑娘想的真周到。”
尤乐记挂她的法宝,但此刻间不容发,还是先逃命要紧。
心月引着尤乐走入一片遮天蔽日的大树丛中,路途千回百转,九曲十八弯,尤乐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记号并在心里默默记忆,“心月,若不是你带路,我还真甭想找到出口。”心月道:“魔族有三个出口,这只是其中一个。”
走了一小会儿,心月说,“姑娘这么美,跟姑娘定亲的那位公子想必是六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吧?”尤乐笑着点头回答,“当然了。”只是这家伙不大想跟我成亲,他说动祖奶奶改了三次婚期。我呢,也是顾着玩,对成不成亲的也不大在乎。
复又问心月,“罹落殿下在你心目中才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吧?”心月道:“姑娘,人家问你的话,你又扯到殿下身上了,不过姑娘这么问,心月就回答‘是的’。”
走到出口,心月右手一挥,叠叠重重的叶子从左右散开,露出一个水井口大小的光晕,“姑娘,这就是出口了,从这儿跳出去就行了。”
尤乐走到光晕前,心月悄悄掏出珠钗对着尤乐的肩胛,就要猛刺下去,突然珠钗变作金线几个漩涡打转将心月给团团捆住,心月挣脱不掉,跌倒在地,惊惶地叫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尤乐转过身,笑着说,“我忘了告诉你这只珠钗有个名字,叫作茧自缚钗,只要手握它的人想害别人,钗就会变成线反绑住自己。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当然是骗你的了,小丫鬟。”
心月脸色煞白,“姑娘为何要这样说,心月好心送姑娘到出口,怎会想要害姑娘?”
尤乐笑嘻嘻地蹲下,轻轻拍了拍心月的右边脸蛋儿,“瞧你长得这么乖巧,怎的心计这么重,不过呢,你还不够聪明,法力也太浅。你的真身有一股不平之气,加上我从鬼臼药水中看到了你的脸,那张脸满是愤怒和嫉妒,倒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我想你是欣喜看到我走的,所以才会答应带我到出口。”
心月的一张脸陡然从无邪变作了狠戾,冷笑几声,“方壶尤乐果真不简单,你说的不错,我讨厌你,恨你,恨不得亲手杀死你!”
“只可惜你杀不了我,于是带我到出口,这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偷袭我,妄图置我于死地,如果我被你杀了当然最好。如果你偷袭失败,结果就是被我杀死,但我人在出口,杀死你后,我也会很快出去。这样,你的计划也不算太失败。”
“你说的没错,心月死不足惜,但就是不要看到你跟殿下在一起。”
“心月啊,心月,罹落身边美女如云,你就是消灭了我一个,还有其他人代替,你又怎么能……”
尤乐还未将话说完,忽然听到一个既慵懒又有力的声音,“谁能代替你,你这只又笨又蠢的小泼鹅,还有其他人比你更蠢的吗?我要是你,就不跟这只小狐狸啰里啰嗦,马上跳出去。”说这话的正是罹落。
“殿下……”心月抖了一下,脚后跟使劲儿往后蹬,仿佛想借助脚的力量将身子往后缩,分明对罹落很是惧怕。
罹落一道赤光劈过去,心月现了原形,蜷缩成一只惊恐的小狐狸,对着罹落咿呀惨叫,仿佛在祈求宽恕。金线回到罹落手中,复原成珠钗,罹落将之插在了尤乐的头发上。
罹落对站在身后的跟班儿吩咐道:“本王子已废了她的修为,将她锁进藏心洞,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探视。”跟班儿道:“遵命!”
心月狐愁惨至极,大声呼叫,罹落充耳不闻。尤乐不忍,对罹落说,“不用这么对她吧?”罹落严厉的眼神瞟将过来,“我做什么决定,需要你说三道四的么。”尤乐紧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