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乐同禺疆神游海上,路经洛水,被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吸引,透过高大的棕榈树,看到一位身着白纱,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坐在水边抚琴,纤细的手指,温柔的面色,楚楚的神态,好一个柔婉美婵娟。周围瑞雾氤氲,此女应不是凡人,禺疆对尤乐说,“她是宓妃。”
尤乐问,“就是那个被誉为仙家第一美人的宓妃?”
禺疆说:“第一倒还说不上。”尤乐问,“那你说谁是第一?”禺疆脱口而出,“你啰。”尤乐呵呵笑了起来,女孩子被别人称赞美丽,总是很开心的。
霎时风声大作,禺疆说:“风神既在此,谁那样大胆,敢刮歪风?”尤乐也说,“此风有些奇怪。”瞬时海浪大起,一个浪头卷起丈高,扑打水边绿树,淹没嬉戏游人。尤乐和禺疆忙飞将过来,双手抓提,手脚勾抱,几个翻滚,将游人全部救下。
稍时,风声不响,浪头平息,宓妃不见。
“这浪头突如其来,当真有些奇怪。宓妃回了天庭?”
“尤乐,走,去水底看看。”
禺疆是风神也兼做海神,整个天庭,众神诸将中,只他一人才有如此神力担当大任,尤乐本是紫天鹅,水性自然很好,于是双双下到水底。
水底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进得大门,只见鱼鳞镶嵌的屋顶,龙纹装饰的厅堂,紫贝做的门楼,珍珠缀的殿房。禺疆摇头道:“不像话,不像话,一个小小的洛水,海底宫殿竟然这般奢华,这个河伯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尤乐道:“你这个海神都不管管。”禺疆道:“你有所不知,天河地水本是雷神的管域,自他堕入魔道后,几大海域归权天庭,江河湖泊还在雷神的统治之下。”尤乐道:“原来如此。”
两神轻而易举越过虾兵蟹将,尤乐点了一个鲇鱼精的穴道,威吓他套话,鲇鱼精战战兢兢地答,“今儿,大王作法捉了一个美人儿回来,现在在朝和殿。”禺疆道:“果真不安好心。一个小小的河伯居然称王称霸起来了,简直不当神仙,要做妖魔了。”尤乐将鲇鱼精拍昏,同禺疆进了朝和殿。
尤乐和禺疆隐了气息,躲在孔雀屏风后。
只见宓妃病恹恹地躺在百合锦榻上,脸色苍白略显憔悴,却依旧掩不住神韵的雅致动人。河伯蹲坐在她的身旁,大手握着小手,正对她细言问候,软语温存,说不尽的情切切,绕不断的意绵绵。
河伯高大英俊,明眸善睐,说话亲切,语调柔和,对宓妃关怀备至,当宓妃知道自己的性命为他所救,更是对他感激不已。
河伯说他本是一个富贵家的公子,准备过海上京赶考,只因路过洛水,一不小心,殉身湖底,海神禺疆念他生前忠孝两全,大仁大义,于是保住他的元神,留他在洛水作了水神,于是他留在此处,管理这方水域,造福于民。
禺疆听罢,说道:“一派胡言,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尤乐说,“这厮巧言令色,无非想博得美人儿的青睐。”
洛神道:“冯(ping)夷,你留在洛水做了水神,你的父母在凡世靠谁照顾?”
河伯冯夷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父母在,不远游,我为了功名利禄,不惜离双亲远去,未曾想到,半路丢了性命,今生亦不能侍奉至孝,而仙凡有别,我亦不能去照料他们,只靠每年乡亲供奉水神庙的时候才能再见一面……”说道此处,不禁落下泪来,“还好,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如今都已成年,我时常托梦给他们,叫他们代替我好好照料双亲。
“宓姑娘,或许你我注定有缘,也可以说,我以一条性命换来与你的相识,这样想,我也是死得其所。”
宓妃听他此言,再看他的神色,只见他一脸真挚,脉脉含情地盯着自己,便伸出玉手,替他擦拭了落满两腮的泪水,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更是同情他的身世,于是答应了他的求亲。
“这就答应了?”尤乐说,“这河伯弄虚作假,处处透着古怪。”
紧接着便是河伯对宓妃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禺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我要告诉宓妃,是河伯使了个怪法,将她弄水里来的。”
禺疆逮住了尤乐,“别去了。”尤乐问,“为什么不去?”
“你没看到宓妃也对河伯有些意思吗,一个女子要是不喜欢那个男子,为何要答应他的求婚。”
“那是因为她误以为河伯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有,她信了这一番甜得腻人的鬼话,再加上,那河伯长得也不怎么丑……她是当局者迷,反正,她该知道真相。”
“你跟宓妃非亲非故,她不会信你的。你现身说法,只会吓她一跳,现在她已经完全相信河伯,根本不会相信你了。”
尤乐歪着头想了想,“你说得很对,我得想个法子。”
禺疆说,“我有法子。先到房顶上去。”
纵上宫殿房顶,禺疆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这是筑梦镜,我向灵犀上仙借的。你凝神回想,将之前水面上大浪滔天的那一幕重新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加上河伯在水面下使坏,我把你演绎的梦境收聚到镜中,然后再输到宓妃脑里,接下来的事,我们静观其变吧。”
尤乐拍了拍禺疆的肩膀,“好主意,没想到,你这家伙挺聪明的。”禺疆听了她的赞美,高兴地笑了笑。
尤乐调匀气息,凝神聚思,瞑眼筑梦,禺疆看她认真的样子也暗暗夸奖,这么快便进入状态,真厉害。
“不行啊,禺疆,我怎么想成了是我在水边弹琴,你在水面下使坏,然后无烬将我救走了呢。”
禺疆轻嘘了口气,“还是我来筑梦吧,你把关。”
禺疆刚要筑梦,只听殿下一声大喝,“谁在上面?”紧接着一攒箭矢射了过来,禺疆护着尤乐跳下屋顶,一张密密麻麻闪着金光的大网从他们头上套了下来。
*
“岂有此理!”尤乐伸手掏出葫芦,葫芦燃起太阳真火,火却烧不烂这顶金网。
禺疆戴上金蚕丝手套,朝头上刚猛一抓,霎时抓出两个破洞,提着尤乐的手臂跳了上去。一道赤光闪过,尤乐被格挡了下来,复落网中,禺疆跳脱。
迎面走出威风凛凛的河伯,禺疆对他不屑一顾,河伯差遣爪牙之将围攻禺疆,这些小喽啰又岂是禺疆的对手,纷纷被禺疆轻而易举撂倒在地。
河伯掐住了尤乐的脖子,对禺疆说,“你再不束手就擒,本王就捏断她的脖子!”
禺疆说:“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又有一高大慑人的凛凛身姿走了出来,即使在水底,尤乐也能感到来人的锐利如火的气场,来人正是魔族王子罹落。
他右手打一个虚招,河伯手里的尤乐立马便飞云掣电般地到了罹落的怀里。这般变化委实快极,河伯心头一凛,失了言语。
罹落识得禺疆,纵观这河伯宫,里里外外皆是废物,没有一个能斗得过禺疆。他手下有一员猛将还能战得他几十招,于是下令,“逢蒙,你会会这位夜闯河伯宫的不速之客。”
逢(pang)蒙抱拳道:“遵命,殿下。”
罹落凑近网中俘虏,声音如梦似幻,幸灾乐祸,“丫头,我们又见面了。”尤乐气呼呼地说,“谁吃饱了撑的倒了八辈子瘟霉才又跟你这个无恶不作讨人厌的臭乌鸦见面!”罹落掐着尤乐后脖子的右手一紧,“你说什么?信不信我五指揪碎你的后脑勺!”
“哎哟,”尤乐吃疼,大叫了一声,“臭乌鸦,死乌鸦,别以为我怕你,这个河伯是个大坏蛋,你跟他在一起,你也是个大坏蛋,不是,是比他更坏一百倍一千倍的超级大坏蛋!”
“你这个小泼女,本王子不好好教训你,难泄心头之恨。”
尤乐突觉一阵眩晕,幽惨惨不分南北,昏漠漠孰辨东西,告天天不语,诉地地无言。
将醒未醒之际,仿佛置身一个火炉,尤乐心惊肉跳,会不会被这只乌鸦给烤了。睁开眼时,看到一团黑,动动脑袋,又看到结实的脖颈和丑陋的喉结,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迎面扑来,尤乐愕了一跳。
“你干什么?我这是在哪儿?”发现自己没被烤,尤乐松了一口气,整间屋子富丽堂皇,魔气十足,应是来到了乌鸦的老巢。
“在哪儿?你不坐在我腿上吗?”罹落轻描淡写地答道。
尤乐挣扎着站起来,却被罹落双臂紧箍着,尤乐的小拳头重捶罹落胸膛,这在罹落看来只不过是威风拂过脸庞一般,丝毫没有力道。罹落也不还手,笑颜看她尽情发挥,邪肆的双眸神采飞扬,如画的剑眉英气摄魂。
尤乐的手累了,对方依旧纹丝不动,迅捷使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放我走!”
“省点力气吧,在你有能力杀我之前,你早已死了千百次了。”罹落轻轻摩了摩尤乐的耳朵,“不管是神,魔还是卑微的人类,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
尤乐丧气地垂下了双手,“你说得对,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
尤乐趁他不注意之际,掏出怀里的峨眉钢刺,罹落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这只冥顽不灵的小泼鹅,本王子三番四次绕你不死,你还整来劲儿了是吧?”
尤乐道:“我就是认清自己打不过你,这才偷袭你啊。有本事,你我正大光明较量一场。”
罹落道:“不自量力,你找死!”尤乐道:“有种,你杀了我。”
罹落道:“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没好气的,不是捣乱就是找碴要不就是盗宝,每次被我抓了还趾高气扬的,你有没有搞错,你是阶下囚,不是本王子请来的贵宾。你当我这里是通衢大道任你来去,告诉你,我早已经对你忍无可忍!”
尤乐大声道:“我也忍不了你,臭乌鸦,你以为你是谁!”罹落大怒,提起尤乐的腰带,尤乐像一只被吊起来的乌龟,束手无策。
尤乐惨叫着被他甩入了半空,差点撞到屋顶,八起八落,虽不至于七魄腾飞,却也吓得够呛,因为难保她其中一次下落,这只臭乌鸦不接住她,任由她摔个血肉模糊,或是他力道加重一分,保管她的小脑袋撞上屋梁,弄得个脑浆迸裂。
尤乐彻底晕了,眼前金星乱帽,无一丝力气,罹落将她抛到蔷薇榻上,尤乐趴在塌上,很费了些时候才能吐字说话,“我要回洛水,告诉宓妃,是河伯将她摄进水里的,根本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故意花言巧语骗取放心。”
罹落冷笑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河伯贪恋宓妃美貌,施计夺到心中所爱,何错之有?”
“他用了卑鄙手段。”
“卑鄙手段?你未免太幼稚了,要想在这个世道生存,就应该不择手段,况且他只是巧取,并非豪夺。一个下套,也要一个落网才是。河伯向宓妃求亲,没有逼她,她可以选择不答应,她若是不答应,河伯也不会硬来,但宓妃却点头嫁给他,他们已经拜堂,你赶不及了。”
尤乐长叹一声。
“都怪你,要是你不把我掳回来,我肯定有办法阻止他们的婚事,至少把真相告诉宓妃。也不知道禺疆怎么样了?”
“冥顽不灵。你想要棒打鸳鸯?”
尤乐不服,唝着鼻子,“他们才不是鸳鸯嘞!你跟那个大坏蛋在一起,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大混蛋,大恶魔!”
罹落蹙眉走到尤乐身边,剥下尤乐的外套,尤乐大惊,“你干什么?”
罹落道:“我来告诉你,什么叫霸道横行,卑鄙无耻,什么叫混蛋。”
“你要霸道横行,扯我的衣服作甚?”
罹落邪笑起来,“我来向你证明。”尤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口中仍不服输,“不用证明了,你本身就是个混蛋,这还用证明吗?”
尤乐跑到墙角,抖开缚魔绳,被罹落的袖口给吸了进去,罹落道:“我琢磨了三百年对付你这条绳子,看来有效了。”尤乐拿出葫芦朝罹落喷火,罹落捏了个诀儿,葫芦便到了他的手中,“这个葫芦本是我魔族之物,对我没有作用。”
罹落抓到尤乐,尤乐破口大骂,罹落道:“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骂我,敢拒绝我,敢对我无礼,你全做了。此番我就要将你生米做成熟饭,我要你怕我,臣服我,不敢反抗我。我可不会像河伯那样弄那么多虚招,在我的王国里只有直来直往的豪夺!”
尤乐从耳朵里取出一根银针朝罹落扎去,罹落避开,抓起尤乐,如筛糠似的左右上下连番抖动,尤乐耳朵里所有的银针全部落地。
“混蛋,王八蛋,龟孙子……”
“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换换吧!”
“死乌鸦,臭乌鸦,你不得好死,我方壶尤乐定要拔了你的毛,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罹落从后面掀掉了尤乐半边亵衣,露出赛雪胜玉的肌肤,脖子上有一团团醒目的猩红斑,斑点越发红艳,正向下蔓延,罹落暗叫一声,“不好。”
尤乐急忙拉上衣裳,束紧腰带,转过身同罹落扭打在一起,掐、抓、揪、捶、击、敲、扎、刺,尤乐的力气所剩无几,最后只得捽头发,扯耳朵,插鼻孔。这般凡间泼妇的打法,使罹落又好气又好笑。尤乐无法伤到他,于是张开利嘴,狠狠地咬住了罹落的耳朵。
“咝!”
尤乐得意地努嘴:“哼哼,也会痛吧。”
罹落怒道:“你竟然敢咬我,还咬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