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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d2、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高二时,班里新来了个语文老师,娇小,温柔,漂亮,年纪也轻,刚刚结婚,而且也是姓吴。

吴老师特别喜欢吴雪,她让吴雪担任语文课代表。每次作文课,都把吴雪的作文当作范文来诵读,称赞吴雪是文如其人,美丽优雅。

晚自修轮到吴老师值班时,她就把吴雪叫到办公室里,和吴雪聊天,让吴雪帮她批改作业。

吴老师的老公也是一个老师,只是在乡下一个镇中学任教,每逢周末回城和吴老师团聚,平常就剩吴老师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家里,吴老师总央求吴雪和她作伴。

从高二下学期起,吴雪就老是跟吴老师住一起。

吴老师是一个特别怕寂寞的人,她老公特意给她买了一个录像机,让她无聊时租些录像带看,解解闷。

吴雪在吴老师这里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片,也知道了很多港台的明星。

吴老师喜欢看娱乐搞笑故事,吴雪却爱看爱情片,吴老师总笑话她是少女情怀,情愫初开。

有一部梁家辉和梅艳芳主演的《何日君再来》,讲一个错误时代的无奈爱情故事,吴雪看了又看,总是难以忘怀。吴老师也因此笑话她是一个早熟的多情女孩。

有一次,和吴老师在录像带出租店借带子时,吴雪意外地看到了那卷曾风行一时的《妈妈再爱我一次》。

犹豫再三,吴雪还是租下了它。

晚上,等吴老师睡下了,吴雪悄悄起来,静静地看那卷让所有人感动的《妈妈再爱我一次》。半夜里,吴老师被客厅里压抑的哭声惊醒了。起来后,发现吴雪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吴老师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却吃吃笑了:“吴雪呵吴雪,这么老的片子你也能哭成这个样子,真服了你了!”说完,也不理她,顾自睡觉去了。

这是吴雪印象中第一次因为“妈妈”哭得这么彻底。

1994年,吴雪如愿以偿地考入宁波海洋学院经济管理系,成为一个大学生。

宁波海洋学院在宁波海曙区育才路上,是一个很小的学校。整个学校才四五个系,一千多学生。

到学校报到是吴雪自己一个人去的,那时交通不好,从武义到宁波,得坐六个多小时的汽车,过永康、东阳、嵊县、新昌、奉化,最后才到宁波。

汽车在群山峻岭中盘旋迂回,终于离武义越来越远,吴雪感觉到自己从小就压抑的心渐渐舒展开。

虽然这是吴雪生平第一次离开武义,但吴雪并不害怕,小姨要姨父送她来宁波,吴雪拒绝了。姨父也不大出门,吴雪怕到时候自己没丢反倒把姨父给弄丢了。

车到宁波南站,有海洋学院的学生在接站,吴雪看到了“宁波海洋学院”的大牌子,心彻底放下来了。现在,它成了她的家。

原以为宁波是海滨城市,离大海很近,能闻到海的气息,听到海的声音。可是没想到,海曙区育才路离大海还很远很远呢,要到远离宁波城区几十公里的镇海或北仑才有大海的影子。

吴雪臆想的,到宁波后马上去看海在海边踏浪的愿望没有实现。

大学有奖学金,一等奖是三千元。吴雪就没别的想法,眼睛盯着一等奖学金,一心一意读书,一天到晚就在寝室和教室之间来回。

吴雪没想到大学里读书这么容易,晚上夜自习,教室里寥寥的几个人,其它的人要么打牌要么逛街,都玩去了。

而且考试特容易,吴雪几乎门门都是优秀,门门第一,考得吴雪自己都迷糊了。高中时,要考个第一那是何等的辛苦。

大一结束时,吴雪还真的拿到了一等奖学金,足足三千块钱呢!这是吴雪有生以来拿到过的最多的钱。

拿到钱的那几天,吴雪整个人都亢奋,晕乎乎地感觉特不真实。

虽然极力控制,还是有几个早上,打开水时把空水瓶给拎了回来。

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了,象范进中举一样,飘飘的。

吴雪先给外公寄了一千元,外公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吴雪让她到医院看看。

剩下的两千元吴雪拿了五百元寄给小姨,还有一千五百元准备留作大二的生活费。自从她考上大学后,农村的小姨就每个月给她寄一百块钱,但小姨家的小孩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本身家里就拮据,吴雪不想再增加她的负担了。

吴雪写信告诉小姨,她拿了奖学金,足够一年开支了,大二她还会拿的,要小姨以后别再给自己寄钱。

吴雪没想到的是,谢美英会和寝室里的人一起,要她请客。

谢美英是吴雪的下铺。这张下铺原本是吴雪的,谢美英在上铺,但吴雪嫌下铺吵,很多人还随意坐到她床上,让她很不自在,很想换上铺。谢美英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谢美英说,她有个妹妹,看到吴雪,就会想起她的妹妹。

谢美英说:“吴雪,你就当我妹妹吧。”

不等吴雪同意,她就“妹子妹子”叫开了,一直叫到大学毕业。

吴雪不知道谢美英是否真有个妹妹,但她“妹子”“妹子”亲切地叫着,让吴雪心里一直暖暖的。谢美英足足比吴雪大了六岁,在班里是最大的大姐,在宁波海洋学院整个经管系中,也称得上是最老的“老太婆”了。

“老太婆”是温州瑞安人,长得高高的,性格直爽,泼辣,爱出头,虽然和寝室里的每个女生都说得来,但常和班里的男生吵架,骂男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动不动就唬“把你的鸟拧下来”,全班的男生都怕她。

有些女生考上大学前也粗野,但一跨进大学的门槛,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整个都刷新了。说话细声细气,吃饭慢吞细咽,走起路来扭扭怩怩,捏出一派淑女的作风。

谢美英什么都没变,大大咧咧地,寝室里的人都叫她“大姐”。

后来,整个班里的人都叫她“大姐”。

再后来,学校里凡是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大姐”。

系里三十好几的辅导员李老师看到她,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也叫“大姐”。谢美英嘻嘻笑着:“好弟弟,真乖!”一班女生都笑岔了腰。李老师爱玩爱闹,女生们从不怕他。

班里其它拿二等三等奖学金的人都请客了,不但奖的钱花了精光,有了还自己倒贴了钱。

吴雪不想自己显得太小家子气,在谢美英的一再“哀求”下,痛快地拿出了一千块钱,让爱去的人都跟着到校门口育才路上的姚江大酒店好好吃了一顿。

吴雪请客后不久,大姐就通过系学生会的胖主席给她找了份家教,大姐知道吴雪并不宽裕。大姐开导她说:“要懂得花钱,更要懂得赚钱。”

大姐家境富裕,用钱大手大脚,却从没见她去赚钱,吴雪听她说这话,直想笑。

胖主席是谢美英的男朋友,两个人在大一下学期就好上了。

那个胖主席虽然长得白白净净,但浑身上下好象都透着油脂气,吴雪不明白谢美英为什么会喜欢他。

胖主席每到寝室来,就说要给吴雪介绍男朋友。

吴雪很不喜欢他。

但胖主席毫不气馁,变本加厉地带了他们班的光棍来相亲。到后来,吴雪一看到他来,就赶紧跑,胖主席这才罢了,说吴雪是没长成熟的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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