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像那失控的小舟。”像那横中打滚的那只破船。无法自持地在漩涡里浑头转向地打旋。他本也从未有敢说自己要一帆风顺,但那次,他不知道是被奔腾而下的激流所吞噬、还是被他无奈地放弃了要在逆流中行进的小舟。他那破舟最后倾覆于急流!
“他是看上了那个姑娘了?放不下!”她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细看那杯子中那澄红透彻的酒色,想象得出,好像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却真有点不可思议的。“一个犯人与一位娇嫩的女孩子?!”
她想说——那不是神话!牛郎织女的新版。怎么可能?
“这般说来……是那怀春的女孩子最后是害了他?”她随之也觉得太滑稽。
“当然不是!”他随即一口否定。“本来没有的事,反被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醋,描得有眉有眼地,好像是,他俩已是……其实俩是纯洁的,他也无法陈述辩解,好像非要他在他们面前一死、才能为他俩,为那无辜的女孩子一洗无辜!所以他、一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将那装有满满白糖的玻璃瓶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头!”他这才深深地透过一口气。轻轻地捧起那盈满的酒杯,浅浅的啜饮一口,嗟叹着。
“那后来呢?”她穷追不舍。
“后来,场里还是将他救起,当他重又被痛醒时,他已躺在了医务室那简陋的床铺上。并把他自戕的伤治好。
他们最后被塞进一辆过路货车的闷车厢里。好几天,被关那闷得没气的车厢里,颠簸着、一路狂奔,也不知道它要将他们驼着拖到哪里,也不知道已跑了多远。只是觉得天气越来越冷,有一股逼人的凛冽之寒流。他们发了厚厚的绵衣,当被赶着下车时,面前的景象令他们都大为愕然:那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站,车站四面是一片荒无连际的黄黄的沙丘!狂风挟着细沙迎面括得睁不开眼。他们重又被着上了汽车,还改坐上马车,越过好大的沙漠,路上他们还走了二三天,他这才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戈壁滩沙漠?看那一倾无际的黄沙,那强劲的西北风挟肘着漫无边际的黄沙吹进了他、已亏空了的心灵,身心交悴,他不禁、寒噤不禁地浑身颤栗着,紧紧收缩着的脖子、简直要缩到了体内。他几乎像是那寒风中裸野里的刺猬,恨不得他要回缩到一个躯壳里,宁愿蜕变成一只蜗牛。他那时真的倒情愿让风沙将吞噬、深埋!那样的话,也就无由怨恨谁,也莫以自怨自艾了。而他们还是最后到达了沙漠包围着的一块有点绿色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最后的宿地。
那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没人带路你是绝不能走出去的。所以他,也就将出去的渴望杜绝了。连家也不敢去想。所以,他再也没给家里回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