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口,元首官邸。
零的元首官邸坐落在距离控制中心不远的胜利路上,这条路以党军的名字命名就已经说明了它在这个国家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这条街上除了有零的官邸之外,也是议政厅的所在,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但其中却隐藏着很多高科技武器和精锐兵力保护着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
青年培训处处长康此刻正在元首官邸的门厅里焦急地踱着步,如果不是他心中的焦急实在难掩,一向沉着的他是不会露出这种明显失态的情绪的。
“康处长?”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康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来人刚刚跨过门槛站定,是一个中年女人,脸上若隐若现的皱纹说明此人已经不年轻了,但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姿气度仍像是正值韶华一般,正是财政总长季。
“季总长,您也被元首叫来了?”康有些诧异,这个女人一向深居简出,自己足足有两年没在常规议政会议上见过她了。季点了点头,笑得一脸明艳:“好久不见啊,不是我说,你可越发显老了。”对这句调侃,康只能报以一个苦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般清闲的。这时又有一人从门口进来:“季总长,康处长,别来无恙。”
伴随着柺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头发已经斑白的老人艰难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康一见到来人便立刻敬了个军礼:“司令好!”老人虽然行动不便,但也一丝不苟地回了个礼。这人正是海军总司令大将赫。
康的心里越发没底了,连隐退许久的赫司令都被叫来了,元首到底察觉到了什么?康再也按捺不住,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零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零是一个出奇准时的人,还会再有人来吗?
他正这样想着,就又有一男一女联袂而来:男的完美诠释了何谓“青年才俊”,尽管身着便服依然风度儒雅,彬彬有礼;而女子则一袭红裙,年轻靓丽,更是分外惹人注目。女人凑在男人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男人一边点头一边宠溺地帮她捋了捋额边掉落的发丝。
这对青年伉俪的故事在党军内部也一度传为佳话,男人是参谋总长膺,女人是情报总长素。两人走进门厅对着在场各位一一行过礼,素便活泼地跑到季身边拉着她胳膊亲密地问:“季姐,足足一年没见着您了,说好了来我家喝茶也爽约,您到底是有多忙啊?”季只是一笑,便立刻反过来调侃她:“还有心管我,你和膺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啊?”
女子立刻羞红了脸,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笑闹的膺也适时地解了围:“季姐,你可别为难素素了。”
男子话音刚落,门厅里的钟就响了一声,约定的时间到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正是零的行政秘书,也是零的克隆人之一:“各位请跟我来。”
在场五人都敛容默默地跟他走了,康心里不禁打鼓,情报、经济、军事、政治各个系统的负责人都到齐了,这是常规会议都没有的规格,但就算是紧急会议也没必要在元首官邸召开,零一向是个公私极度分明的人,这元首官邸,想必他们五人也只在建国初期来过一次。
康这么想着,秘书就将他们带到了地方,由于都没有来过元首官邸,所以也不禁有一丝好奇。门打开了,康最后一个走了进去,秘书就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胜利属于元首!”五人都齐声说道,齐齐敬了个军礼。
“胜利属于党。”办公桌后面的人站了起来,淡淡地应了一句,“都坐吧。”
就算是把一百个克隆人和零本人放在一起,康也能一眼认出零来,这是个中等身材的壮实男人,看年龄约有五十岁左右,不仅没有一点中年发福的迹象,反而让人觉得健壮的身材随时都有可能破开那套西装。
零的脸上一向是无甚表情的,但就是这种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却给了他一种无形之中的威压,他的确是一个镇得住场面的人。
五人都坐下了,零却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在他们五人脸上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赫司令,身体还好?”
“我很好,多谢元首关心。”赫微微欠身答道。
简单地寒暄了这一句,零就直入主题:“莘湾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四人都点头,唯独季摇了摇头:“元首,我刚从河霜区回来,不太了解。”零便道:“康,和她说说。”康冷不防他点到自己名字,这件事赫、膺、素任何一个人说都不应该轮到他说,零却让自己说,这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敢多加忖度,赶紧道:“陆国在莘湾一带屯兵约有四天了,昨天打下了莘湾。”
季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完了,并没做出任何表示。倒是零说道:“康,你再说说Hunter的事。”
康的心里“咯噔”一声,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冷汗。零果然是把Hunter的事情和莘湾联系起来了,他如履薄冰地道:“作为Hunter赛场的大洋洲崩塌了,赛场中还剩下几人都已经失踪了,包括……”康忐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零,“包括前去救援的妖影和参赛的盛甫。”
“妖影失踪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膺挑高了眉毛。素也自然地接道:“Hunter的方案本就是妖影提出来的,偏偏要追责的时候人却失踪了。”
零也顺口接了下去:“那你们情报部就没什么收获?”
这一句很像质问,素却巧笑道:“没有,Hunter的事情都是元首亲自过问,没有命令素自然不敢私查。”
“好,从今以后整个洋国都没有情报部的真空区。”零倒是答应的很爽快,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一个夹子递给卿,“这是妖影和盛甫的资料,你回去好好查查。膺,莘湾那边你有什么想法吗?”
膺应声站起身,先去看了看办公室后面的地图。零是一个很传统也很矛盾的人,他一面大力要求开发新科技,但是重要文件给他备份用的却还是纸质,就连手写也要多过打印。所以无论是他递给素的档案还是挂着的地图都显示出浓浓的年代感。膺细细看了看地图然后转身道:“元首,莘湾实在无险可守,驻再多的兵也没有用。何况现在已经被敌军占领,再出兵夺回来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我建议还是先挡住敌军,挫其锐气,莘湾不是驻军之地,一旦挫了他们的锐气,之后的一溃千里也是可以想见的。”
零双眼盯着那地图瞧了好一会儿,伸手远远地指过去:“把就近的兵力调到喜马拉雅山那儿去,你怎么想?”
膺不自觉地端着下巴想了想,说实话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并非是个好的决定,依靠天险做防守的战略早就不适用了。而且喜马拉雅山虽然依靠天险,但是对敌险,对己一样险!敌人从南坡进攻,自己却要从北坡防守,究竟是谁背水一战还犹未可知呢!但是既然是零发话了,自己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只好沉默以待,表示自己持保留意见。
共事多年,零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便道:“那好,你回去和参谋总部拟个方案出来,二十四小时之内给我。”
“是。”膺答应一声,回到了座位上。零又道:“康,你把Hunter的事情仔细说说。”
康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元首,当初妖影搭建的控制中心和场地之间的通道被人用外力破坏了,由于元素能量的大量流失,通道的破坏几乎无法修复,考虑到赛场的情况除了妖影之外无人更能了解所以我派他前去,他赶在通道彻底断开之前将赛场中的选手以在赛场中死亡的形式送了出来。在二十小时之前,整个赛场就完全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并由于元素能量的原因而不断缩小,直至里面的人都被压缩成一片齑粉。但是就在五个小时之前,这个空间并非被挤压到极点,而是被人用内力破开了,海水倒灌而入,现在这个空间已经不复存在了。”
康说完后,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没人说话。这一会儿康简直如临深渊,直到零在他们众人身上都扫视了一圈,才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对康道:“你紧张什么?”
康觉得自己的冷汗已经出无可出了,赶紧站起身道:“元首,妖影是青年培训处的人,此次Hunter又是青年培训处一手操办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难辞其咎——”
“这么大的事?多大的事?”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目光狠狠地钉进墙上的地图里,“几个虾兵蟹将,还能翻起什么滔天的浪来!”
零的怒气终于体现出来了,但也只是这么一刹那而已,他又恢复了平日的面无表情,道:“季,你怎么看?”
这问题问得宽泛,季却回答得狭窄:“之前南圆区的财政开支大半都用在剿灭叛军上了,莘湾的进出口贸易百分之八十都已经停了,三年以内的财政都是亏损,敌军就算拿下了莘湾从这儿捞到的油水也不可能多。而且就我所知陆国的物价飞涨货币贬值的速度奇快,我不相信他们有能力发动战争,何况陆国的政策一向保守,这种用战争转移国内注意力的方法他们应该不会用,而且就算会用,也不会选莘湾这么个没有油水的地方。”
这倒是个新颖的切入点,零也点头道:“说下去。”
季这一次倒是顿了顿:“有两种可能,一是陆国倾全国之力在给我们营造一个假象,现在就是他们露出爪牙的时刻;二就是陆国只是撑在表面的一个幌子,他的背后另有其人在操纵。”
零点了点头,对素道:“按照这两条思路往下查。”
这场对话也接近尾声了,零突然道:“赫司令,你看呢?”
赫咳嗽了一声:“这是年轻人的世界了,你们把该说的都说了,我老头子耳聋眼花的,脑子也不好使了,还能说出什么来。元首,您看在我打了一辈子仗的份儿上,让我回家抱孙子去吧。”
零这次也笑了,似乎看起来比之前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康拍了拍手:“那好,今天就到这儿吧,从今开始延续战时的规矩,每五天到我这儿来开一次会,都是这个时间。自由属于胜利者。”
五人对他这种毫无预兆地结束谈话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了,一齐起立敬礼道:“自由属于胜利者!”
直到走出元首官邸,康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是汗湿重衣毫不为过。赫一秒也没有多留就走了,季和康也想走,却都被素叫住了。素笑盈盈地道:“康处长,季姐,好久不见了,来家里聚一聚?”康有心拒绝,还没开得了口,膺也道:“我下厨,二位定要给面子啊。”康还没开口,季就已经应下了,康再推辞也就无甚理由了,便也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