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河不敢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像野马一样地在这条路上飞驰:关于渠梁的一切都是明柯告诉她的,自己和渠梁的唯一一次正面交锋,也是自己先动的手,而纵然自己已经动了手,明柯也只是抬腿踢断了他的胳膊,而现在看他活动自如的样子,那一脚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更遑论是骨折了!自己让他背身下跪的时候明柯出奇紧张的态度、明柯将她支走自己去打扫战场、待她回来发现盛甫不见了的时候她却忽略了渠梁也不见了!而且自己都能想到蓝队大联盟会有第二梯队,战斗经验比她丰富了这么多的明柯怎么可能想不到!而且她和明柯距离这么近,为什么那发炮弹让明柯毫发无伤,却差点让她和寒声没命!
她再想到自己的身份证明物品,那个记事本一直带在她身上,爬高下低这么多次也没有遗失过,如果假设它不是不慎掉落了,而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刻意拿走了,而渠梁他们一伙是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身份证明物品这件事的,所以才敢于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对她开枪!一切都顺理成章。
而这个拿走她身份证明物品并通风报信给渠梁的人,除了明柯,还会有谁呢。
夕河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炸雷,刹那间之前所有被夕河所忽略掉的细节全部串联起来,她仿佛看见一把利剑正对着自己的心口捅过来,而剑把正握在明柯的手里!
完全不需要求证也没时间求证,夕河以令她自己都咋舌的速度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她往前迈了一步,从寒声身后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问渠梁道:“给我一个原因,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杀我?”同时她将和寒声相握的手掩藏在二人身后,迅速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
渠梁冷漠地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因为这是个比赛,你们是betrayer,我就要杀了你们!”这明显是屁话。看他盯着自己时候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夕河就知道他一定另有原因,但是碍于厉漠的红队这么多人都在场,怕他们起疑反咬一口所以才隐忍不说。
可能也是因为寒声或者其他的原因,所以两方一时还是僵持的状态,夕河想尽量给寒声争取时间,就必须让这种僵持的状态保持下去。这个时候不能试图和厉漠说什么,尽管她很想,但她知道这样会激怒渠梁让他立刻动手。于是她故技重施,东拉西扯地问:“那你带走盛甫干什么?”
夕河估计盛甫的确不是他带走的,事实果如她所料,渠梁怀疑地看着她:“什么盛甫,你什么意思?”这时她感觉腰后一空,寒声已经抽走了她腰后的格洛克,在她腰间轻叩了一下。夕河知道他准备好了,但她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借此机会让渠梁怀疑厉漠,就算不能立时瓦解他们的联盟,让他们之间有点嫌隙也是好的,因道:“你掩饰也没有用,盛甫醒过来的话会有什么价值你知道,所以你才把他带走,你以为我们带走盛甫也只是为了心慈手软救他一命吗?”
渠梁眼睛微眯,看似是在看她,实际上微不可查地瞟了一眼厉漠,厉漠应该是懂他的意思的,但是也这是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说话,一副等着他解释的架势。但是渠梁也没有说话,于是略等了十几秒之后,厉漠侧过身子看着他,开口道:“盛甫是什么人,给我解释解释?”
他这句话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推到了极限,包括他们自己人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或多或少地转到了对峙的二人身上。
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寒声。
在夕河说完那句话之后,寒声就给她传递了消息。见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两人身上,夕河便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三秒一过,夕河便张开嘴猛地吸了一口气,同时转身“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而还不待夕河的跳河的声音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另一种声音就给他们带来了死亡:枪声,寒声的枪声。
寒声右手拿着格洛克,左手插在口袋里。夕河的这把枪本来就十分轻盈,后座力小,此刻在寒声这个绝佳的使用者几乎磨灭了枪支本身所有的缺点。夕河跳河的同时,寒声微微蹲身,一手开枪先毙了他最右侧的敌人,左手往外一抛,最左边的人也应声倒下。他的速度惊人地快,就这样干掉了三个人。他双膝微曲,上身也尽可能地佝偻着,但这似乎一点也没有妨碍他的准头。
直到厉漠身边的一个人倒了下去,他才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卧倒,他的动作虽慢,眼力却并不慢,一眼就看见一把体型短小、最长不会超过五厘米的飞刀,正精准地插进他的颈动脉,血大股大股地喷出来。厉漠心里猛地一惊,寒声曾经抱着自己掉进地洞,自己居然没有发现他的飞刀是哪儿来的,他衣袂飘飘看似没有武器,事实上却只是深藏不露!
寒声的枪只打中了地面上的一个人,其余三个都是被飞刀解决的。但他却开了不止一枪,这一枪以后他就抬高了枪口,对着斜上空打光了枪里的子弹。草原上寥寥的几棵树应声而倒,与此同时从树上掉下来的还有三个人影,都是埋伏在上的狙击手。
纵使如此,也是寒声他们的处境危险。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地面上的人消灭了四个,树上的消灭了四个,可见范围内的敌人包括厉漠和渠梁在内还有四个,而不可见的寒声估计也不会少于四个,因为红队的人之前一直没怎么出现。而且那门迫击炮也没有动静,寒声作为联络官是知道的,他们还有两发炮弹可以用,而且以渠梁的心机和手段,是不可能不留后手让自己全都交代在这儿的。
寒声把厉漠扔在原地,此人还有用。同时在倒下树木的掩护下极目看过去,迅速搜寻渠梁的踪影,听见枪响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卧倒——比如厉漠。但是他余光所见,渠梁并不在原地。他看得出渠梁对夕河的恨意,所以他必须盯紧了渠梁。
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地下扯去。寒声暗道一声不好,这无所不在而又不知其所在的地穴成了他的障碍。但是他应变奇快,人蜷缩成蹲姿,指缝间银光一闪,就将抓住他的那只手手背上划了一道,同时一个兔子蹬鹰摆脱开那只手的纠缠,自己的身体却也被带倒在地。背部的伤口被轻轻一压,他便侧身想要再起身,却不料眼前白光一闪,一枪打在他左手边的地上,紧接着又是一枪打在他右手边的地上。这人是敌非友,寒声立刻做出判断,他避无可避,也顾不得背上的伤口,肩背用力砸塌了那一层地皮,然后双脚腾身一翻,尽量保持平稳地落在地上。往前一看,他对面的人不是渠梁,却是明柯。
寒声微眯双眼,只对明柯说了一句话,自己就再次纵身翻上地面,他知道上面还有个狙击手,于是他一秒也不敢停留,刚从洞穴里翻出来,就疾奔到河边,跳了下去。
时间太久了,寒声在略微浑浊的河水中一眼就看见了已经躺在河底的夕河,她闭着眼睛,已经没有了意识。寒声一把捞起她绵软无力的身子,带着她往上游去。
寒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浮上水面,用力按压着夕河瘦小的胸脯,夕河的身子随着他有节奏的按压在原地一跳一跳,脸色却仍然那么苍白,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夕河不会游泳,她在河里。”
说完这句话寒声就再也没看明柯一眼,自顾自地翻了上去。而明柯举枪对准他的后背瞄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开一枪,而是扔了枪也翻了上去。刚好拦在要往河里开枪的渠梁面前:“渠梁!别开枪!”
渠梁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拂开他:“你给我让开!心慈手软你能成什么大事!”明柯牢牢抓住他拿枪的手,瞪着他大吼:“我不想成什么大事!要还是兄弟你就把枪放下,她是无辜的!”渠梁彻底被激怒了,他将明柯踹倒在地挥舞着枪失控般地大吼:“你疯了是不是!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是谁让咱俩年纪轻轻就半残不废?是谁发明了那该死的枪把咱们送上战场的!她不该死谁该死!”他说着就对准寒声和夕河正在上浮的影子开了枪。
明柯一跃而起踢掉了他手上的枪,将他压倒在地,坚定地对他道:“她不该死,就算是谁都该死她也不该死!”
渠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咒骂了一句:“你他妈真是疯了!那个小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