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同武惠妃便定下儿女的婚事。但是李隆基并没有参加,而是派去了几位大臣去参加婚礼,其中便有李林甫。李湘峣同父亲李林甫以及哥哥李屹前去参加寿王的婚礼,只是李湘峣年纪尚小,尚不知事,只觉无趣。返回长安时,李屹一直在讲话,说寿王妃是个大美人。李湘峣忽感觉可惜,说起美人,她也是在宫里和书上见过,她知道妲己飞燕是美人,她也认为武惠妃是个美人。李屹听后笑起来,你怎能把寿王妃比做祸水,实在不妥。李湘峣对这个寿王妃有了兴趣,只是下次再来洛阳不知何时。
忽然之间,对于未见到那个令寿王一见钟情的女人,李湘峣有些失望。李屹见到李林甫进了马车,他闭了嘴,李湘峣学这李屹的样子不说话,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林甫将女儿抱起来,笑道,爹抱着你怎么样。李湘峣眉开眼笑,好呀。李林甫刮着女儿的鼻子说道,多大的姑娘,不知羞,都快嫁人了吧。说罢,李湘峣被李林甫抱起,李屹忽然很羡慕李湘峣,她是幼女,却是得到了最大的宠爱。
李林甫放佛看破小女儿的心思,却问她,今日的婚礼如何?皇家威严你可有曾感受到。李湘峣乖巧点点头,道,寿王仪表超群,武惠妃荣态大方,皇家风范尽显于此,只是,这用度之类,未免铺张。爹爹听后并未言他,又问李屹,李屹不敢胡乱说,只道,妹妹说得对。李林甫瞧着自己看似乖顺实则叛逆的儿子,没有多说其他,李屹是感到浑身发冷,李林甫看着李湘峣眼皮打架,柔声道,困了就睡吧。李湘峣的睡意忽然就来了,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了去,不久,就闻到了家中花树芳香的气息,她感到有人抱起自己,放在软软的床上,她睡得踏实,一觉已至天明。
清早出了房门,新鲜空气充满口鼻,使得肺腑畅达。茂密的银杏叶子绵厚浓绿,显示一种蓬勃之态。李湘峣悄悄走至这颗老银银杏树后,欲吓一吓那树后的人。只是她还未有所动作,已被回身李素看到。李素是修剪花草之人,脾气温和,从来笑颜对人。
小姐,你又想戏弄我。他假意不悦道。
她开心的大笑起来,他见心情愉悦,也替府上的丫鬟婢女打听起来,道,小姐,你见到那个王妃了吗?是不是真是个美人。唉,也不对,那新娘子当时用红盖头蒙着,哪会叫外人看去。他后来自顾自的说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然兴致下去,继续修理花草。
李湘峣不明白他忽然感兴趣,又忽然没了兴趣。虽然想不通,但她没有问。至于王妃,说来可惜,她也想见,可是那样的人物哪能说见就见。或许之前的传闻只是夸大罢了,真实的她不过也只是普通如我之人矣。离开睢园时,李素还蹲在那里,放佛那花草修不完剪不完似得。用罢早膳,到了读书的时间,李湘峣无聊的出神,四姐李虚岚安静的写字,五姐李晦岍一直拿着小镜照来照去。那小镜是波斯上供而来,整个镜子背面镶嵌宝石,华丽璀璨,五姐很喜欢,就跟爹要了过来,一直当宝贝似得。李湘峣很喜欢,可是不敢要来。
久坐许久,还不见先生过来,起初还有些生气,慢慢着,她望着窗外的零星的几颗竹子在此神游起来。李虚岚依旧乖巧写字,李晦岍收起镜子走到李虚岚那里,探过头去,问,四姐,你写什么呢。李虚岚一惊,连忙用手挡住,李晦岍撇撇嘴,向屋外走去,却见到骆悦走来。骆悦是家中骆管事之子,后骆管事离开去了他处,骆悦依旧留了下来,只是变得沉默不善言谈。李晦岍掐着腰问道,骆悦,你来这里干什么。骆悦一本正经道,大人说,今日的课不上了。先生服丧,守孝三年。
李晦岍听后大喜,笑着跑着出去。李虚岚站起身来,也向外走去,骆悦问李湘峣,你不出去?李湘峣摇摇头,骆悦随后跟着跟着李虚岚走了出去。李湘峣不是不出去,而是她一直在想,种这竹子有何用。难道只因为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这一想,便想许久,眼睛都有些看花了。她揉着眼睛竟然看到了许久不见,已经去了济州的先生王维。其实他并非专职教书,只是爹爹爱惜他的才华,就叫他来教导我们,不过教导时日不多罢了。至少,当时李湘峣是这样认为的。
先生,我喃喃着,随后跑了过去,开心道,你回来了。
他微微颔首,李小姐,此次是专程探望小姐,但赶路匆忙,并未带些礼物,还请见谅。
先生,客气了,您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先生,您坐。我朝外喊道,看茶。
他也不见外,翻了翻李虚岚写的字,问,湘峣,这是你写的,不,这应该是虚兰的。李湘峣点点头,这是她方才写的。王维笑道,心思神飞,情窦初开。李湘峣不解,又见他又翻了一番书,转头问我,小姐方才看什么如此入迷。李湘峣不好意思笑笑,他也笑了起来,儒雅春风。
我才走了这么久,我们的师生之谊便就如此了。他假意惋惜。
她却当了真,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学生有问题要问。这会子茶也来了,她从芙蕖手中接过茶,奉上去,问道,先生,梅花傲雪,竹未长先有节,可是我不懂,这傲骨气节有何用,其实这园子里种其他花花草草也好啊。
为何如此一问,难道,你方才发怔,就是因为这个?
李湘峣点点头,站在他面前,与他坐着同高,眼睛平视。她稚气说道,万物生长有灵,也不见得没有傲骨气节的生灵绝种于世。
湘峣,他缓缓说道,你我师生二载,我知你聪慧通达,往后定有造化,如今限于年岁,许许多多是不曾经历。你只知竹未长先有节,可你不知居而有竹,清气满院。你只知竹直且正,可你不知阿谀之人正是你所鄙,叛逆猖狂之人亦是你所鄙。若是独坐幽篁,弹琴纵歌,无人来识,只有清风明月绿竹相伴,求仙访道,才是人生该有之境。湘峣,你大可想想此情此景。王羲之曾言,不可一日无此君。
他见李湘峣似懂非懂,只能连连叹气。他说这些,李湘峣都记住了,可她理解的也只有“居而有竹,清气满院”八个字,至于为什么“不可一日无君”,若她想明白,恐怕也要些时日。可他也说起求仙访道,到底求仙访道是什么。
他又道,还有就是竹不会变节。
什么是变节?
时日不早,我也不可久留。说罢,他起身便要离开。她忽然拦下他,问道,你还来教我吗。
隐隐约约看到他表情的尴尬,还有无奈。他只道,保重。
他走后,李湘峣将院落全部种上竹子,希望先生再来睢园。可是他再也没能踏入睢园,而睢园,除了一颗老银杏树,其他全是绿竹。李林甫劝她几次,种一些牡丹芍药之类,每次都应了下来,却又不予理会。后来,李林甫也不愿再管此事。花草的拔除,绿竹的种植,倒是李素轻松了许多,只是面容愈发憔悴,步履沉重,白日出门甚少。虽说李素之前偶尔伤春一番,但绝不会像如今这样境况。李晦岍也总说李素的变化太大,太吓人。不过没了先生约束,李林甫政务繁忙很少管着子女,李晦岍极为开心。
李湘峣很久没见过哥哥李屹,有一****问了李屹去了那里,府中上下无人知晓,后来才听骆悦说李屹去了嵩山。他又告诫李湘峣,不准提起李屹,否则李大人会不高兴。李湘峣问,为什么爹不高兴。骆悦懦懦没有说出来,他是,我是听贺兰婶子说的。这时贺兰走了过来,骆悦一声不吭就走了,贺兰看着骆悦心下叹息,又问李湘峣,你们谈什么呢。李湘峣如实回答,贺兰道,以后不要打听李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