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峣快步朝着宫中走去,骆悦一言不发跟在后面。眼看时辰太晚,最后竟不顾一且跑了起来,骆悦急道,小姐,有何急事,我替你去。
最后,他赶紧租了一匹马,叫李湘峣骑上,李湘峣感激说道,谢谢。
骆悦说,今晚就住在宫里。
李湘峣点头,骑上马去,一路骑至大明宫,待至宫口时,她下了马,侍卫都认得她,俱是放行。入宫后,她脸颊通红跑向太真宫。管事太监看到她,连连惊呼不已,何时见过这般的李湘峣。
她远远望见那宫殿,似乎隔了很远很远,但她似乎已经跑不动,真想直接躺在地上。
不知何时下了雪。
阿史那归信道,杨公子,何必为难一个孩子。杨暄笑笑,也对,我为什么为难一个孩子,这样,只要这薛秋迟让我打两巴掌,我就放过你们。
迎着小雪,李湘峣忽然冲进宫中,杨玉环着实一惊,见她气喘吁吁,脸色通红,收起琵琶最后一音,忙问,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急。
杨暄忽见窗外下了雪,又道,外面景致这般好,叫秋迟姑娘陪我赏雪如何。
你又想干什么。薛秋迟喊道。
秋迟。阿史那归信叫道,又对杨暄说,杨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秋迟是个女孩子,还请杨公子高抬贵手,别和他一般见识。
本公子说话哪里容的你质疑。哼,你们这些人,真令人生恶。
杨玉环叫李湘峣先歇一歇,李湘峣哆哆嗦嗦说了前后经过,杨玉环连连点头,面色暗沉。李湘峣进入太真宫有些时间,身边亦是暖炉,但还是全身发抖,李湘峣见她叫鱼朝恩外出,可自己脑子却是昏沉,直接昏睡下去。
薛秋迟从来没见过像杨暄这样的人,她知道阿史那归信一直对自己身份耿耿于怀。阿史那归信眼眸逐渐暗淡,从深及浅,他是突厥人,杨暄一击即中他的痛楚。碧曼在一旁听着,也是感伤起来。不仅仅是他们,甚至整个西市亦是如此。
杨暄,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薛秋迟道。杨暄笑的猖狂,小童用力挣扎出来,跑到薛秋迟怀里。
杨公子,阿史那归信说道,不要为难秋迟。
随你们。杨暄实在无所谓是谁,只要他痛快高兴。
薛秋迟面无表情,看着上身****的阿史那归信在茫茫雪中拖着重如高山的货物,吃力行走。小童哭着,可杨暄非常满意,他瞧着不远处的薛秋迟,心情大好。阿史那归信周围天寒地冻,心里却是一片空白,他倒是享受风雪,真是脑子出了问题。
可能是因为他的家乡也如这里,甚至更甚,可他惧怕他的家乡不在要他,自从只身来到长安,每天都过的很难,无不思念家乡,他也会想父亲终究会记起这个儿子。
但他等了好久,花期来了过去,花事开了又败,雪落长安一年一年,自己长大,也不见得父亲的踪影。等待的杳无音信,坚持的虚无缥缈,都在这风雪天中步步生根。
杨玉环看着李湘峣,为她掖了被角,这时宋姑姑前来探望,只道,头热的厉害,一时半会不能下床。杨玉环连忙派人通知李林甫这里情况。
这时李湘峣喃喃了几句,太真娘子附耳听后,拿着手指轻点李湘峣,只笑道,真是胡话。
杨玉环与鱼朝恩说,让她就歇息,再派人去那个酒肆,明日,叫杨钊来见我。鱼朝恩记下,杨玉环又问,陛下何在?鱼朝恩心想,太真娘子终于主动问起陛下。他道,陛下正在梨园。
蹬蹬,一人骑马而来,走至杨暄面前,耳语几句。杨暄听后极为不高兴,那人又道,这是太真娘子吩咐的,请公子务必遵从。杨暄大手一挥,道,行了,走吧,本公子累了。
他看了一眼阿史那归信,又看一眼薛秋迟,也算尽兴而归。
薛秋迟呆呆站在雪中,碧曼拿一件袤衣为阿史那归信披上,又将重如高山的货车,用力抬起放了下去,薛秋迟这才反应过来。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飞鹰一跃上空,盘旋之后,隐没西边的落日。那些人见苍鹰飞起,推推搡搡关了店铺。又听人道,塞冬十二月,苍鹰八九毛。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李白踏雪而来,落拓孤绝,遗世独立,吟咏天地。
阿史那归信默念,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薛秋迟走过来,低声道,对不起,若不是我固执,当初不要那么冲动,你也不会替我这样。现在杨暄记得你,你以后该怎么办。碧曼见状,急道,行了,有话进去说,你们也真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些纨绔之人啊。
阿史那归信身子骨在硬朗,也禁不住这样严寒,许久都缓不过来,碧曼以手探额,竟也发烧了。她叫派人去叫郎中,此时李白端着热酒走了过来,可惜道,本想请他喝一壶,结果他却倒下了,他还年轻,不吃点苦,怎么长成男人。
碧曼半开玩笑半嗔道,以为都像你每日只会吟诗作对。
他摇头摇头,长叹一声,倚门听雪,仰头望月。
薛秋迟同碧曼一同将阿史那归信扶上了楼,薛秋迟心里极为过意不去,碧曼看穿她心思,道,那种情形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叫你受委屈,何况你俩还是好友,你就不用难过过意不去。杨暄显然有备而来,他是一拳难敌四掌,被这种人盯上也是发愁,只是,杨暄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薛秋迟担心的看着阿史那归信,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越看心里越难过。小童走来,看着薛秋迟,小手拉起她的手,令薛秋迟倍感欣慰。郎中匆匆赶来,为他诊脉,开了几服药,碧曼见天色已晚,多付了钱给郎中,等着第一碗药喝上时,众人也乏了。
碧曼问薛秋迟打算。薛秋迟内心不知为何,极为恨杨暄恨不得把他扒皮抽骨。碧曼欲言又止,但自己也不过离乡在外,也说不上许多话。
她看到小童,便问,那个孩子怎么办,我知道薛姑娘你想离开长安,去河北,可是你能吃苦,这个孩子,不能跟着吧。
待阿史那归信醒时,薛秋迟早已不知去向,她留下小童,碧曼心好,将小童留在身边。
杨钊骤闻杨玉环召见自己,惊喜不已,竟是一夜未睡。
杨钊清早随裴柔说,太真娘子要见我,这何其荣幸,一定是玉瑶帮忙周旋。如此一来,马上可就见到陛下,长安可算没有白来。
听到杨玉瑶的名字,裴柔心里不满,可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杨钊恍然不觉。
杨钊早早去了宫中,杨晞问裴柔,爹这是做什么去。裴柔笑道,太真娘子召见他,看给他高兴的。杨晞轻咳一声,裴柔担心道,别站着,冷着呢,快进屋。杨晞点头,进了屋子靠在火炉旁,面色苍白。
杨钊忐忑入宫,一直耐心等着杨玉环。鱼朝恩陪着杨玉环出现在太真宫时,杨钊眼中光芒大盛,这杨玉环竟比杨玉瑶还要美上几分。鱼朝恩更是心下暗叹,这杨家人都是这般好皮相么?
杨玉环笑言,我该称您一声兄长才是。
杨钊顿感自惭形秽,他低头道,不敢不敢。杨玉环笑问,家姐都可好。杨钊笑答,我离开之时,玉珊大女儿崔嫦都已十岁。杨玉环心里悲凉,她真是想念家乡。杨钊心道,太真娘子叫他来不是只为了问家乡事情?
杨暄一日未归,傍晚回家时,杨钊怒道,跪下。裴柔惊吓不已,忙问出了何事。杨钊怒道,这个孽子,你到底做过什么,连相府小姐都敢得罪,要不是太真娘子提点,你爹可就因为你得罪右相,耽误剑南那边的大事,你爹我一样都是耽误不起。
杨暄跪下,杨晞与裴柔俱不知发生何事,都拦着杨钊。杨钊语气有所缓和,但仍是生气,他说,多日求见右相,他都不肯见,找了几次骆总管,疏通多次,仍是不肯见我。这下倒好,谁都不用见了。杨钊指着杨暄,继续说,你也不用在长安猖狂,敢赢着永王,还敢得罪右相女儿,我看我们一家人回了蜀地,你才算满意。
杨暄低头道,杨暄知错,请爹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