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归信与薛秋迟并肩而行,听到马蹄声响,转过头去,只见自己面前的人迅速开路,而自己与薛秋迟却站在空地中间,只等马踏而来。那少年嘴角咧开,挥鞭而落,千钧一发之际,阿史那归信护住薛秋迟,二人躲开了汹涌的快马。可薛秋迟兴奋不已,连连大叫,我要学骑马学骑马。阿史那归信拦着薛秋迟,她跟着那少年离开,连忙说道,秋迟,你要干什么去。
薛秋迟喜道,你别拦我。阿史那归信一动不动,薛秋迟气道,松手,小心我揍你。阿史那归信立刻松手,薛秋迟跑向那英姿少年。阿史那归信不再管着薛秋迟,她向来像个男人,有时会比男人更凶猛。
阿史那归信在望着乐游原的人,哀声连连,叹气不已。他无所事事,难道真的要回到延寿坊?
李湘峣欲寻独孤静乐,遍寻不得,看着日头,心急难耐。若是再不回宫中,被爹知道,自己又要被说教一番。但这里人这样多,要去哪里找静乐呢。她方才见到韦沛宁匆忙狼狈离开乐游原,似乎韦沛宁也看到了她。李湘峣想到韦沛宁那时的目光,自己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阿史那归信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大喜过望,想要走过去,无奈又冲过一匹乱马。阿史那归信真是生气,这到底是谁,他抬头看去,那少年嬉笑瞧着他。
李湘峣只顾得找独孤静乐,并未注意身后。
周围人细细打量马上少年,少年不恼不喜,可神采飞扬,渐渐众人恢复往常,谈笑嬉戏。
李璘也注意到马上少年,他只觉眼熟此人,一时却想不起来。
阿史那归信还未说话,可那马上少年却扬声道,让路。阿史那归信向左让开,那少年满意的驱马向前,那马蹄哒哒使得阿史那归信心情不妙。那少年驱马转个圈,又走到他身后,对他道,让路!阿史那归信隐忍不发,身子向一边侧了侧,让出一匹马的距离。
那少年故意说道,你是真想我踏着你过去么。
阿史那归信不想理会他,径直朝向人多密集的地方走去。那少年驱马而去,惊散一众人,所有人都对他怒目相向,可他依然笑的开心。李湘峣也被拥到了一边,抬眼望去,心里幽怨一声,他回来了。
李湘峣心想尽快找到独孤静乐,否则自己被他发现,哎,他的眼神好到都可以明察秋毫。她低着身子,尽量不被马上少年发现自己。
阿史那归信察觉到他是故意刁难自己,他对马上少年深深下拜,只道,不知小人何处惹到公子。
放眼望去,只有他敢在乐游原骑马,身份定是不简单。李扩笑道,没有惹到,就是看你不顺眼。阿史那归信道,既然公子看小人不顺眼,小人这就离开,不叫公子发现。说罢,他要离开,却被马上少年叫住,他道,你别走,我可同意你离开?
阿史那归信无奈道,那公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马上少年听后爽快大笑,问道,你看我这马如何?阿史那归信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他道,绝世良驹。马上少年得意道,这是百花辇。
阿史那归信在不知趣,也知道百花辇是李隆基赏赐于李林甫的马。
马上少年道,我初回长安,看到谁都是生疏,唯独你看起来熟识几分。阿史那归信愣在原处,那少年跳下马来,拍着他肩膀笑道,我请你喝酒。
汝阳王李琎突然拍手道,我知道了,他是李扩。
李扩是李林甫之孙,李岫之子。
李琎又叹道,也就他敢在乐游原驱马。
独孤静乐远远听闻叹气之音,大笑走了过来。她高声道,汝阳王竟然唉声叹气,那一定是没有好酒。李璘笑道,静乐,你竟也来了。独孤静乐笑道,舅舅真是不了解我,这种冶游之事,我最是喜欢。但是我生气,舅舅出来玩都不带上我。李璘一副受怕的样子,连连说道,我那个姐姐真是厉害,我真是怕她。
汝阳王李琎笑道,独孤驸马都被信城公主管制到服帖,每次听到独孤驸马提起公主时,哎,那可真是.
独孤静乐道,谁让我爹不老实,敢在外面藏娇,我娘当然要管着他。李琎与李璘对望一眼,一同大笑起来。独孤静乐哼了一声不言语。李璘笑道,不知是我这个姐姐太厉害,还是我这个姐夫惧内。
独孤静乐道,说起他们有什么意思,我听说汝阳王前几日又与贺大人喝的酩酊大醉,你还走到街上,大声高歌。李璘故意道,原来这件事都知道,哎,汝阳王再次闻名长安。
李琎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最后竟也释然,他道,前几日经玉真公主引见,识得一人。此人真是风华绝代,冠盖京华,生平只好二事,酒,诗。愈是醉酒,诗愈是百篇。
李璘只道,似乎听过此人,有时间定要见一见。诶,时间不早,我们不如回去。李琎点头,看向众人,众人并无异议。可独孤静乐却道,哎呀,我忘记了湘峣。
薛秋迟去寻李扩,一转眼早就不见了李扩,她暗自决心,以后一定要学会骑马。她败兴而归,返回原处,瞧着前方十余步正四处张望的女子极为眼熟。突然记忆拉回几年前的冬日,母亲去世,崔叔叔来而又去,兜兜转转,只剩下自己。幸好,他还有小童。
薛秋迟走到原处,惊讶看着阿史那归信与李扩谈笑风生。薛秋迟喜道,是你,是你。李扩指着薛秋迟问阿史那归信,这是?薛秋迟抢先道,你教我骑马如何?阿史那归信训斥道,秋迟,不得无礼。
李扩笑道,无妨,骑马简单着呢,姑娘若是得空,来找我,我一定会教你。他转身问阿史那归信,你是否就是等她?阿史那归信点头,李扩道,走走,喝酒去。
薛秋迟迟疑,李扩问,怎么?薛秋迟道,我家里有事,我先走。李扩可惜道,那就不留姑娘了。薛秋迟礼貌的点着头,然后看着阿史那归信,阿史那归信立刻乖乖的走到她身边,薛秋迟低声道,看在他答应我教我骑马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耽误我这么久。阿史那归信哭笑不得,他道,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带你来,你也可以不同意的。
薛秋迟道,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将小童一人留在家中不放心,出了意外怎么办。阿史那归信突然意识到,薛秋迟真是不讲道理。他道,随你。薛秋迟咧嘴一笑,他问,你一人回去安全么?薛秋迟信誓旦旦道,是你先出事,都不会是我出事。
阿史那归信一脸鄙夷,送着薛秋迟离开乐游原。李扩跟在身后,薛秋迟离开后,二人一同回了延寿坊。
李扩那匹马极为显眼,李湘峣遍寻不到,就知李扩已经离开。她大松一口气,不过一想到今后回到家中就能看到李扩,霎时心情不好了起来。
李小姐。
李湘峣闻声转身,那人只道,永王有请。
独孤静乐看到李湘峣一出现,开心走来,脸色红润。李璘道,李小姐,我猜你一定是偷偷出宫,我将你送回宫中。李湘峣尴尬笑笑,独孤静乐道,舅舅,你不说,他们不说,谁能知道。
独孤静乐环视一周,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以汝阳王为首的一行人连忙笑而点头,可此举更叫李湘峣面上难堪。
回到宫中时,李林甫派人带了口信给李湘峣,李湘峣哀叹一声趴在桌上,满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