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年三月,陌晚迎来十四岁生辰(王爷将捡她回来的那一天作为她的生辰)。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王府中一片欣欣向荣之色,虽说是早春,揽月阁的迎春花已次第开放,黄灿灿的,美不胜收。隰毓阁中的春梅也竞相开放,红的白的,开的颇有风骨。隰王府中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色。
王府中的下人们正为着小姐的生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没有人不喜欢小姐,不仅因为她从不摆小姐架子,还因为是她让王府的四季都鲜妍明媚,是她让王爷变得生动真实。小姐的事是他们都乐意办的事,何况是生辰这样的大事。
就这样,王爷原本要求的不必铺张大办的生辰,还是如火如荼的开办了起来,规模当然不小。陌晚邀请了许多平日出去玩时结交的好友,在这些好友中,什么人都有,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乞丐,智者..而王爷竟不介意,这些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胡吃海喝,他们自在随性,简单真实,有着富贵之人没有的洒脱之气,是真正的江湖人士。宴会在持续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结束了,很快下人们就上来收拾了这一片杯盘狼藉。
在送走那些醉鬼后,云大小姐终于能休息一下了。她走向揽月阁中那处她常待的摇床,利落的躺了上去。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星星遍布整个天空,她也学着那颗最亮的星星眨着眼睛,眨累了后,就闭上了眼回想了一下今天的生辰情状,好像很不错也很满足。好朋友们陪了她一整天,各种奇珍异宝也收了不少,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实在想不明白,就睁开了眼睛就那一刹那,她发现她的头顶不是天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深不见底的眸子,不觉颤了一下。陌晚:“阿爹,好端端的吓我做什么?”隰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阿爹来了都没听到。”“哦,我在想,明明一切都很完整了,为什么我还是觉的缺了些什么?”“是啊,缺了点什么呢?我听下人说丫头还准备了一支舞,既然没有跳给你的朋友们看,那是要跳给谁的呢?”“阿爹你是在明知故问吗?”“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阿爹在揽月阁的天台上等你。”
王爷刚说完,陌晚就一溜烟跑去准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已沐浴梳洗完毕,一袭浅紫色的舞服,配上盈盈月光和天台周围的淡淡灯光,更衬得她肤白如雪,沉鱼落雁。下人们早已在跳舞台上撒下了素馨花,梅花和杏花的花瓣,整个天台香气四溢,让人沉醉。
只见晚晚将广袖一抛,和着王爷最爱的舞曲翩翩起舞,舞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旋转时绣在裙裾上的白色海棠似活了一般与陌晚嬉戏,与此同时一地的花瓣被卷起,纷纷扬扬,芳香扑鼻。舞曲过了一半,突然,一股异香袭来,浓而不烈,清芬美妙,舞台中央的陌晚笑的更加灿烂,折腰腾跃等动作一气呵成,大气磅礴。蝴蝶闻香蹁跹而至,环绕着陌晚与她共铸“奇迹”。隰王沉醉于女儿曼妙的舞姿之中,心想便是此时那明月上广寒宫中的嫦娥也绝对跳不出这样的绝舞。
舞毕,晚晚拎着裙摆跑向王爷,急切地问道:“阿爹,我跳得怎么样?”隰王:“很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的美好形象都被你前来邀功时着急的嘴脸给破坏了,不过..”
“又不过什么?”“呵,不过平添了一丝可爱。”
就在这时,檐上有一身着白衣的人飞过,说:“王爷说得甚对。云陌晚,四年后我来娶你为妻。”说罢,一阵风似的踏着屋顶离开了。“(ˉ▽ ̄~)切~~,你愿意娶我也得愿意嫁啊!”可惜,为时已晚,人早已消失不见。
回过头来,她对王爷阿爹说:“坏阿爹,准备这支舞我容易吗,你还嫌这嫌那!”“你不在意刚才的事吗?”“为什么要在意呀?或许他就是适合我的那个人呢?就算他是坏人,那也不必现在担忧,四年后的事四年后再担忧也不迟。”“丫头倒是心态好,阿爹希望你可以一辈子都有这样的好心态。”
“我会的”
“哦,对了,丫头你刚才跳的是什么舞?那股异香是从哪儿来的?”
“那香是我找专人调配的,其中还加了一点我的体香,我也没想到会达到那般惊人的效果。至于舞名我还没想过,不如阿爹给取一个吧。”
“就叫活色生香吧。”
“活色生香,这名字真好。”
“你是怎么想到把体香加到香精里的呢?”
“取回香精后我感觉它还达不到招蜂引蝶的效果,就一直琢磨着加一味香,后来沐浴时我觉得我自己的香味就十分符合缺的那一味香,果然效果很好,不是吗?”
“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吧”
“没有,我不会傻到给自己招来灾祸。”
“看来我的小晚真的长大了不少,这样阿爹就放心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好。”然后,陌晚踮起脚尖,吻了吻她爹爹的脸颊,又道了声“晚安”就蹦蹦跳跳的去睡觉了。隰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笑着摇了摇头,踱步回了隰毓阁。
夜半时分,月上中天,王府中一片寂静。静,非常静,静得连风儿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静得连昆虫扇动翅膀都能听到。平静的过分了无端就生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隰王躺在床上,明明安静地一丝声音也没有,他却睡不着。这样安静的夜很少见,他记得好像上一次大约是在十七年前,他也是像这样一夜无眠,临近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才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外出采购的毓儿已消失不见。十七年后的今天又会发生什么呢?他忽然有了一丝期待与害怕。他的清醒一直持续到了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与上次不同的是今日他依然清醒。他听到屋顶上有衣摆与空气摩擦的声音,他感觉到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他抓住了他的剑可握的并不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砰”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不过瞬间,剑就已抵上了隰王的脖子。虽然剑抵的并不紧,那呼啸而来的剑气还是灼伤了他的脖子。
隰王并没有慌乱,平静地说道:“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人,杀人总得有理由吧。”
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勾起一边唇角,道:“若我今天就是不愿说出理由,就取走你性命呢?”
“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对吧?“云隰回到隰毓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房间被人翻过。”你不问问我会不会给你吗?呵,十七年了,毓儿,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一往情深吗?”她脸上神色微变:“毓儿是谁?”说罢,剑又抵的深了一分。有血珠从王爷的脖颈上落了下来,滴在以白色为主的床上分外刺眼。
“毓儿,只要是你,便是没有缘由,我也心甘情愿的把我的命给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摘下面罩最后让我看看你的脸吧,只一下便好。”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再瞒也没意思了。”说罢,她摘下了面罩,迎着月光,那张脸一如十七年前那样明艳动人,只是表情冷若冰霜。只一会儿,她就别过脸去,戴上了面罩。在隰毓阁中最不缺的就是竹子,因为这是她最喜爱的植物。竹子有很多优点,她却什么也没学来,唯独学了竹子的无心。她在戴上面罩后甚至一句话也没说,就用力在王爷的颈上划了一道。确定没有呼吸后,才一阵风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