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晚是拼尽全力在照顾他的,能自己来的绝不假手于人。整整一个月,传来的都是捷报,陌晚也自认为没有惹恼他,他的要求基本能应的皆应,可为什么他的病没有一丝丝好转呢?
太医每每前来复查总会叹息:心病啊心病!
心病?她隐约跟他提到她的身世,只说是她的父君出于对她的愧疚才愿意发兵拯救华夏的,交易什么的只字未提。国还是他的国,她也回到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心病?
莫不是当年的事还在困扰着他?
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后去的那一队精兵从后方包抄,潜入皇宫后,本想着擒贼先擒王,不曾想只是不痛不痒的擒了几个算不上不重要也算不上很重要的官吏。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狡兔尚且有三窟,狐狸的窟只怕更多!
陌晚听到这消息本是想瞒着他,等解决的差不多了,再同云逸说。不曾想还是有人说漏了嘴。
已经是第三日了,送过来的膳食他都吃不进去几口,即便是她亲手做的。没办法,她只好悉声安慰:“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放心,他一定会被抓回来,付出应有的代价。”
“去哪儿找?”他不无讽刺的笑。
“杨谋他抛下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自己跑掉,未免太不仗义。我已经命将士们散播这个消息,本来他们就军心溃散,我再抛出诱饵,想来总会有人愿意把他的行踪告诉我们的。”
“嗯。”
“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你喂我,好不好?”
她无奈,端着碗坐到他身前,哄小孩子似的:“啊——”
云逸不满她的鄙夷的态度,愤愤地端过碗来,大口喝下去。
陌晚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捧腹大笑。
从杨谋行踪暴露到被擒不过半月光景。
云逸却仍旧没能好起来。
“阿逸,杨谋他再无力回天了,你的心结是不是也该解了?”
云逸喜欢她这么喊他,每每这么一唤,心都是酥的。
“嗯。你陪我去,行吗?”
“只要你不介意,我自是不会介意的。”
携缘园只有一个简易的牢房,可关一个丧家之犬还是绰绰有余。
杨谋缩在一墙角,蓬头垢面,再不复往日的骄傲。见云逸他们一进来,一双布满血丝的淬了毒的眼睛就盯住陌晚,一刻不肯松开。
许久,杨谋才看向云逸,道:“你不敢杀我!”
“呵,呵呵——”云逸一直笑,仿佛看着一个笑话一般:“杨谋,莫不是到现在你还以为朕当年不杀你是害怕你将当年朕的事情宣扬出去吧!”
杨谋给他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呵,朕不杀你不过是因为杨悠!虎毒尚不食子,你身为他的父亲,将她作为你上位的工具,不惜毁了她的人生,伤了她的性命,她却还是愿意在临死前多次嘱咐我无论你将来做了什么,都要留你一命。”
“荒谬!”
“荒谬?想来你进京做皇帝的时候,一定翻过朕的寝殿吧,有没有见过那支被朕单独收起来的毛笔?”
杨谋一脸迷惑。
“看来是没注意,也对,那种不值钱的东西你又怎么会在乎?杨悠同朕说过,这是你当年手把手教她习字的时候用的,她说那时候她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不仅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愿意支持她舞文弄墨,教她明明白白的活着。朕那时候好想嘲讽她,她这一生何曾明白过?可看到她奄奄一息,朕如何开的了口?”
杨谋忆起了当年教杨悠的场景,那时候是怀着什么目的呢?好像是杨悠长的越来越好,头脑也是一众儿女中相当不错的,他便将这个庶女记到了嫡母的名下,悉心教导。如今听来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过是一瞬,他这一生,为了权力,没什么不能牺牲的,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
云逸也没指望这几句话就让他恢复良知,继续下猛料:“杨谋,枉你聪明一世,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想来你一定懂,当年即便你将秘密放出去,朕说它不是真的,即便他们信了,他们敢说出来吗?妄议皇帝,可是要诛九族的。”
杨谋从没有想过云逸能够有一天这样坦然的主动说出来,从前只要提及相关的事情,他就会狂怒,软弱,丧失理智,如今却——
“你把这个秘密告知天下人最好的时机便是你上位的时候,你既未散布,想来必定不是因为你心软或是忘了,而是你自己也清楚,故事怎么编貌似都圆不了,你自己的那一环可是至关重要。若是既想害了朕又想给自己赢个好名声,怕是不易。”
陌晚在一旁站着,对这个当年的秘密好奇的要死,但还是保持了风度。
听到此处,杨谋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能拿捏得了云逸的地方,这次怕是必死无疑。他长叹一声,怨毒的看向陌晚,悠悠道:“这就是命啊!”
陌晚仔细一琢磨倒也确实如此,自己若不是有个做皇帝的亲爹,华夏还真是国将不国。
云逸回他一句:“从来都是你贪得无厌,便是老天也看不过去。”
他站起身,淡淡说了句“明日问斩”,便拉着陌晚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