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等着两匹马,是墨痕和杜寻微来时骑的马。墨痕骑上了自己的马,让绯纤骑杜寻微的马,等自己到达后这匹马自会去寻找主人。
“这匹马,是寻微的娘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五岁那年,他娘随他爹出征,临行前为他找到了这匹马,那时这匹马刚刚出生,但是他娘已经发现这匹马的非凡灵性了。他娘后来就没回来,只余这匹马陪伴寻微。”墨痕不动声色的看了绯纤一眼“如今这匹马也已二十岁多一些了,恰好比你大一岁吧。”
“啊?是吗?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年纪呢?”绯纤并没有认真听墨痕讲话,她的心思还在白天岳云缭等人的话语上。
墨痕嫣然一笑,“自然是云缭说的。”马上又岔开了话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很快就到了趣草阁。
“纤儿,我先带你去见我娘,她的医术比我厉害得多,我先让她给你瞧瞧?”墨痕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可是墨痕还没有给自己看病,怎么就知道她看不了呢?
趣草阁其实最初只是趣草阁主人所有的一间雅致小屋的名字。而后来子孙代代有为,屋舍一层层扩建,形成了方形的层叠结构,每个院子都有至少两个门,有时看到一连串屋子是一个风格,有时相邻的几个屋子各个不同,甚至连门窗材料都不相同。这样里外四五层围起来,熟悉的人走来既不会感到无趣又四通八达,不熟悉的人却如坠入幻境,走来走去总容易见到相似又不相似的屋子,甚至连自己是否又回到原点都分不清楚。更为奇巧的是,看院落建筑的方式,就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屋子,但从绯纤跟着墨痕行进的每个点看去,这都是一个整体非常大气美观的建筑群,鬼斧神工也无法形容万分之一。
岳云缭的王府是美极了,这里则是奇极了。
绯纤在山中呆久了,习惯了后崖简单的风格,所以遇到云都不一般的建筑群都是格外留心欣赏。今日一天看到两处,心里激动地几乎都要忘记所行的目的了。
墨痕的娘崔夫人江朵支就住在靠近正中的一个院子中。远远就看见一个浅紫色衣着的丫头提着灯笼迎接。
“远思,快去告诉娘绯纤姑娘来了。”墨痕话刚落,小丫头就欢喜地跑进了身后的院子,清脆的声音在绯纤这里也微微可闻。
“这冒失鬼,就是改不了一惊一乍的毛病。”墨痕捂嘴笑着取笑家里的小丫头。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无论走了多久,都会有一盏灯在前面等着,无论到的多晚家里人都会一下子高兴起来,无论路上多疲惫都会瞬间开心起来。
崔夫人坐在饭桌旁最尊贵的位子。看见绯纤居然像看见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激动,不,比那更加激动。绯纤则是在进门第一眼看到了崔夫人身后的一只银色拐杖,不是那种拄一下显示威风的,而是很方便支撑胳膊的那一种,而且看来已有几分陈旧了,难道堂堂神医,自己竟是瘸的吗?
她在绯纤踏入屋子的那一刻就在向绯纤招手,“孩子,快,坐到朵姨旁边来。快让我看看,你这些年过得可好吗?快让我看看你和你娘长得像不像?”她拉着绯纤坐在身旁,摸摸她的“脸蛋”,“还真是戴上了面具,是你师父那老顽固给的吗?怕你的样子被我们认出来吗?”她毫不顾忌的嗔责着徐幽,好像他那天下第一的名号就是她崔夫人颁发的似的。纤儿只是心里苦笑,莫离忧的面具向来骗神骗鬼骗亲娘,今天被认出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娘,我还没有和纤儿说她的身世,她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墨痕坐在崔夫人另一侧提醒她。
“好好好,咱们先吃饭,一会到纤儿的屋子慢慢聊。”崔夫人依旧很高兴,给绯纤夹了许多菜,“尝尝趣草阁的手艺,比莫离忧肯定强得多。”
绯纤听墨痕的话时心里就已经大喜,她是要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了吗?看到江朵支给她夹菜时几乎热泪盈眶的样子,心里也是暖的如同找到了亲人。
一路上和墨痕谈些无关紧要的话,怎么也亲切不起来,墨痕的每句话都像是话中有话,又像是随意一说,东扯西掰。友好有余,坦诚不足。而现在满堂的气氛则是喜气洋洋,绯纤自生下来,大概也是第一次这么满心快乐吧。
这是家的感觉吗?
吃饭时,绯纤也在暗暗打量这妇人。她保养得相当好,不愧是医学世家的人。看来并未加什么脂粉,但是皮肤水润净白,比三十岁的女人也不差。而且她们母女二人都是很端庄的美人,举止得礼,颇有大家风范。
用完饭后,那个叫远思的丫头乖巧的拿过来那个银色的拐杖,在一旁跟着崔夫人走。墨痕带路,带领绯纤到她的房间,其实离崔夫人的屋子很近,方便崔夫人随时去看她。
屋子里点起灯,只有崔夫人,墨痕和绯纤三个人在屋子中。远思在门外说是守候,实际上是防止外人靠近。
如此一本正经的氛围,在远思关门的一刻就分外明显。虽然崔夫人脸上还是慈祥可亲的笑容,墨痕脸上的笑却多少有些勉强,屋子里自然而然点燃起严肃的氛围,在所有人都开口之前。绯纤突然非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