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一旦被养成就再难更改。安好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悄悄按到常轩的腕间,熟悉的脉搏无声却有力地跳动在她指尖,只是比从前的更加强烈。安好下意识舒了口气,突然特别开心。只是她没想到,常轩的手腕一扣,反握住她的小臂,生生把她吓了一跳:“哎呦!你吓死我了!”
常轩睁开眼,狡黠地笑容立即露出来:“你干嘛呢?”
“我我我没干嘛。你好啊你,装睡是吧!”安好通红着脸,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喊我时就醒了。”常轩坐起来,大模大样地伸了个懒腰后看了一眼安好:“放心,现在我身体好着呢,死不了。”
安好被道破心事,更加窘迫,连忙“呸”了一声,说:“谁管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就是想找件T恤换,我得洗澡。”
两个人各自进了主卫和客卫的浴室洗澡,结果还是常轩麻利,早早洗好了坐在敞开式厨房的高吧台旁等着,刚看见安好出来就呱哩呱啦地喊饿。安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多大了,难道还得大人喂着吃啊?”
常轩却理直气壮:“你昨儿晚上在我家借宿一夜,睡的还是我的主卧,当然得表达点谢意啦,做顿饭怎么不行了。”
安好对他的大言不惭嗤之以鼻:“昨儿晚上不是你硬拖我来的么。”
不过说归说,安好还是跑去厨房踅摸原料。其实她没报什么希望,如果能有几颗鸡蛋几粒米出现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像常轩这种公子哥,一年三百多天,能在家里吃满一周的时间都算是稀罕。何况这里只是他在外面置的私宅,又不是他父母家,更别有什么指望了。
不过情况的确出乎意料,安好拉开冰箱门的一瞬间就傻了眼。整整一冰箱的食材被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地塞得满满的,几乎是应有尽有,侧边居然还插着一根法棍。安好倒吸一口冷气,感叹道:“常轩,你还真在这过日子啊……”
常轩站在她身后抱着肩膀很是得意洋洋:“没想到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这种表情。你开冰箱之前是不是认定了连个鸡蛋都找不着?”
安好扭头斜睨了他一眼,看他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浅麻色上衣。横向开的细长的领口沿了黑色的边,向外自然卷曲,刚好露出他一字型的锁骨,倒显得有一点邪气逼人。
她眯起眼睛看他,现出一对饱满的卧蚕,两边的眼角微微上翘,仿佛丛林里审视着猎人的什么小动物。常轩微笑,走近两步:“你干嘛?”
“没干嘛,这些东西你平时肯定不用。”安好回身去冰箱里翻找,抱了不少食材出来。常轩美颠颠地上前帮忙,一边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哪个天天做饭的人的冰箱里,能全是整袋整袋没开封的东西啊。连调料都还打着塑封呢。你这又是为了泡哪路妞,准备的那么苦心孤诣。”
常轩闻言立刻绕到安好面前,盯了一下她的眼睛:“我泡什么妞,这房子除了我,你,还有文助理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谁也没进来过,连乾琨他们都没来过。我这几年清心寡欲的都快成和尚了,弄得飞扬那二货总嚷嚷着要带我上他姐那诊所催眠。你还这么损人,好意思吗你。”安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他每次生气的时候总要先盯一下对方的眼睛,才肯继续说话。
安好忽然想起当年,在他昏迷前他俩最后的一次交谈。那次的氛围一点也不愉快,安好依稀记得是他问她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后来她跟他争论,他生气了,就是这样,非要盯一下她的眼睛才继续说话。她记得他那时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就不能对我用点儿心。”她冷笑一下,顶了句“你一个花花公子有什么立场跟我谈用心。”之后就赌气走了。其实安好过后无数次地后悔,如果当时自己不跟他吵,用几句玩笑话敷衍敷衍他,不去让他难堪。他又没有多喜欢自己,保不齐也就不会生气。或者她不要把他一个人丢下先走,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了。
安好低着头熟练地把德式酸黄瓜切成极其细小的碎粒,又把牛奶和豆浆混在一起,撒了几把燕麦片进去煮,沉默了一会才嘟囔:“不识逗。”
常轩听到后稍微顿了一下,马上凑上去,换了一脸的嬉皮笑脸:“原来是逗我玩呢?那你这算是吃飞醋么?”他个子高过安好一个头,这样从身后将头探出她的肩膀,简直要贴上安好的唇角。那种安好无比熟悉的像檀香一样的味道又包围过来,他呼吸出的温热气息近在咫尺。安好突然一阵心烦意乱,回身把他推走:“你别在这碍手碍脚,还想不想吃饭了。”
常轩笑着,一双眼睛弯起来,极不情愿地与安好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是真的很饿,所以乖乖地不敢再过去捣乱,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斜倚在吧台旁边跟安好说话:“文助理每周都买东西过来,把冰箱的东西换成新鲜的。”他看着安好在厨房中央的料理台旁认认真真地做饭,忽然觉得家的感觉不过如此,于是情不自禁地说:“我觉得那样才有个家的样子。”
安好把苹果去皮去核,又把芹菜和西瓜切成小块,丢进料理机,最后挤了半个柠檬进去。她不以为然道:“切!浪费。就为了找找家的感觉,浪费多少材料,矫情。”
常轩则依旧振振有词:“我孤苦伶仃那么多年,浪费点,矫情点怎么啦。何况我按时按点的让文助理去超市采购,不也是增加他们的营业额,变相创造就业机会么。这是社会资本的有机循环,你小时候没学过资本论啊。”
安好“噗嗤”一声:“也就你,能把歪理邪说伪装的那么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