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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顶层的栏杆处,宇文风正盯着那灵气逼人的女子。赛事悬而未决,中途却被她占尽风头,确实出人意料。
他感觉身侧刀光一闪,一侧身,瞧出独孤向义的心思。
“切勿轻举妄动,这不是在长安。”
“王爷,末将见过那女子两面,不可能认错,她与行刺之人——”话未完,却被宇文风扬的手打断。
独孤向义循着望去,见那女子对着璇玑图苦思冥想。
“王爷,试题已结束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王恒不服,更何况,徐陵也是爱才之人。”
今日兰亭宴,名门望族、文官武将,皆冲着这璇玑图而来。他对文墨不太挂心,却也晓得璇玑寓意权柄,这也难怪,众人不甘心图谱落入一女子手中。
一刻钟时间将近,洛清秋眼波一转,抬头望了一眼天际。
“天外一勾残月带三星。”
徐陵重复着:“天外一钩明月带三星,是心字。”若将这心字填入璇玑图中,再适合不过,他捋了捋胡须,连连点头:“妙绝。”
洛清秋走到王恒面前,笑得眉眼弯弯:“不知我可不可以拿走璇玑图了?”
王恒依旧不甘心,却只能咬牙吐出二字:“可以!”
徐陵自桃木锦盒中取出璇玑图,递过来:“敢问姑娘师出何门?”
“无量山人正是家师。”她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璇玑图。丝质的锦绣,质地很厚重,不知是否如传闻一般,藏有可以扭转乾坤的秘密。
原来如此,徐陵心中豁然:“山人身体近来可好?”
“多谢大人记挂,家师尚好。”否则怎会云游天下,至今还呆在南海岛国呢?
洛清秋拿到璇玑图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寻了一处秋千坐下,等人。
萧竹不知去了哪里,兰亭宴已结束了,他还没有回来。她无聊地荡着秋千,裙裾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青草地。抬头一瞥,好像撇到一抹暗蓝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在?难道是幻觉?她晃晃脑袋。对他是一见倾心的,但她不痴,怎会平白无故忆起他?一定是幻觉。
她双脚着地,揉揉额头,秋千晃来晃去,可为什么,眼前的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近在眼前!
她握紧绳索,连忙起身,或是起的太快,跌进一个宽大的怀抱。
一袭暗蓝描边袍入目,袍上绣着的虎露出锋利的爪牙,香气袭来,细细微微,她衣袖似乎沾染了那阵清香。
“宇文风——”她尚在吃惊之时,却见他身后一武将厉声呵斥:“大胆!竟敢直呼王爷名讳!”
“王爷?”她望向宇文风。
宇文风望着晃荡的秋千,眼角含笑,似是故友相见:“洛姑娘好雅致。”
她思绪有些乱。
“当日一别,本王颇为挂念,可否请洛姑娘到阁楼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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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竟有如此机缘巧合之事。果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那武将誓死护卫他,她也只猜出此人为周朝大官,却不知身份还要显贵三分。宇文风已然亮出了身份,事态怕是会更加严重。朝堂之人尔虞我诈,她一乡野小民尽量避而远之。无论他相不相信,她都要和刺客撇清关系。
“民女并不认识行刺之人。”她答非所问。
“本王只是想问洛姑娘,为什么出现在兰亭苑。”
宇文风走近一步,她后退一步。
“只是好奇璇玑图,来凑凑——热闹。”她一个不留神,已退到椅子上。
他双手按在扶手上,将她困住,眸中闪出一丝非比寻常的笑意。
“依姑娘所言,又是与本王不期而遇。”说着,又顺手将她滑落到脸颊的发丝拂到耳后,“你我倒真是有缘。”
洛清秋眼瞟到木椅上的璇玑图锦盒,心生一计:“既然缘分不浅,不如将这璇玑图赠给王爷,以表再遇之喜。”
听说璇玑图中藏有华佗毕生心血,她也想瞧瞧来着,看师父都束手无策的寒疾,华佗是否技高一筹。若是这图谱若是可以讨好宇文风,她不在乎将它拱手让出。
宇文风扣住她肩膀,淡然一笑:“君子不夺人所好。”
“宝剑赠英雄,这璇玑图在清秋手中亦无多少用处,在王爷手中才不失价值。”
“本王对璇玑图不太感兴趣,倒是对洛姑娘你……”他俯身贴在她耳畔,手抚上她唇角浅浅梨涡,一字一句道:“极有兴趣。”
宇文风难道毫不顾忌他行为是否无礼?她正盘算着如何应对,却听台阶几道步履稳健的脚步声。
“扰了王爷的雅兴了。”
来人是安成王陈顼。他听闻武阳王邀得璇玑图的女子到阁楼小聚,来瞧瞧是何人。中途恰巧遇到贺兰子渊与萧竹,闲聊几句,索性一同前来。
他走在前面,绕过阁帘,却见宇文风与一位女子狎玩——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宇文风倒是不疾不徐地起身,毫不在意刚才的举动有损自己的威严。洛清秋顺势站起,尴尬地杵着。
萧竹一进来,就看到木椅旁,背对着自己站着的女子。好眼熟!他疑虑着走近:“清秋?”
“表……哥。”
二人一言一语,引得安成王注意,萧竹连忙介绍:“她……是在下的表妹。”
看到萧竹使眼色,洛清秋赶紧施礼:“民女见过安成王。”
萧竹是安成王的心腹之臣,她自然识得。
陈顼打量着洛清秋:“萧大人何时多了个如此聪慧过人的表妹?”
萧竹含笑点头,殊不知,手中折扇已握出了汗。
“得璇玑图的女子,真是清丽脱俗,不然——”陈顼转而望向宇文风,“武阳王怎么独独邀请你呢?”
“本王的确欣赏很洛姑娘。”
宇文风的目光依旧不离她。
陈顼将两人瞧了一瞧,看出这女子甚得宇文风之意。小聚是假,怕是这宇文风已经动了心思,便道:“贤弟若是喜欢,我就做这个媒人。”
洛清秋这下急了,她望向萧竹。他居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仰头看窗外的明月。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月亮的。
宇文风唇角勾了勾,似乎很满意她的惊慌失措。安成王要做个顺水人情,他何乐而不为。
陈顼又望向洛清秋,转瞬之间,这女子脸颊羞红,面若桃花,他安抚道:“洛姑娘不必害羞,今日你表哥也在此。”
“表哥……”她拉拉萧竹的衣袖,手巧妙地将他的折扇转到自己手中,摇啊摇啊,用扇子无声地威胁他:信不信我把这把扇子给撕了!
“万万不可——”萧竹望着她脱口而出。他的确被威胁到了。
他慢慢转向安成王,“万万不可,王爷——实不相瞒,表妹与我已有婚约在身,还请安成王收回成命。”
他眼下只能想出这么个理由,虽然还气她怨她,但她的婚姻大事,他断然不会不管。传言武阳王迷恋美色,今日一见,他的确不像什么善类,哪能让清秋深陷虎口。
可是,这个回绝理由让洛清秋也惊呆了,她环顾周遭,尴尬点头。
宇文风心中有些不高兴了。方才二人眉目传情,他确实瞧出一丝端倪。
陈顼则尴尬至极,若是寻常家女子,岂有说不的资格,不过,这女子是萧竹的表妹,二人定亲在先,青梅竹马,于情于理,都不好意思强求。
“真是相逢恨晚!”宇文风诡谲一笑,眸光少了分悠然,多了份狡诈,“洛姑娘陪本王在建康城游玩几日,萧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如果表妹同意,我这个做表哥的岂有说不的道理?”
洛清秋自然听出萧竹话中藏有退路:若是她不同意,宇文风就不能勉强。
她还未开口拒绝宇文风,却被他打断,“改日本王亲自去请,到时若是洛姑娘再答复也不迟。”
征服,不管是战场还是人心,最有趣的是过程。
洛清秋蹙蹙眉,瞧了瞧周围人脸色,也没说什么。那就改日捡个合适的时机拒绝吧。
“那……这……”陈顼感到气氛不对,只好转了话题:“今日的兰亭宴真是精彩绝伦,一开始,贺兰公子与萧竹简直不相上下。”
熟料,此言一出,萧竹浓眉一横,贺兰子渊长袖一甩,气氛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