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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宇文风,洛清秋在萧府呆了几日,便打算南下海岛游历。听师父曾经说过,天之南,海之北,有一名为“天涯海角”之地,她想去瞧一瞧。
刚出了建康城,她被沈旭之盯上,被挟持至广陵。广陵是齐都晋阳南下陈国的必经之地,难道这里是三恒宫总舵?
唉!她头上就顶着四个大字:霉运当头。
“宇文风喜欢你?”沈旭之负手而立。
“武阳王风流成性,沈宫主若是想威胁他,劫持小女子怕是走得最错的一步棋。”
“本宫还未沦落到用你做人质的地步,只不过是想借璇玑图一用。”沈旭之剧烈咳嗽起来。
宇文风有谋士献计献策,又有大将护卫,实在棘手,对付他尚需从长计议。只是,当日在武陵渡口,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多亏了名医百晓生相救,不过,那一箭伤中命脉,传闻,图谱中有华佗传世医术、绝世神功,对此,他将信将疑。
这图谱在洛清秋手中也是百晓生告知的,兰亭宴之际,他混迹在璇玑赛事众人之中,为掩人耳目只做旁观。
“原来是对图感兴趣,早说吗,沈宫主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洛清秋自包裹内取出璇玑图,这图谱一直未离她身,她捉摸千百遍,看不出半点华佗真传。
“你这么轻易交出来,本宫怎么相信这图谱是真的?”
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她竟然不当回事。
“拜托,小女子的命都在沈宫主手上,还留着一张图谱作什么?”
沈旭之看过璇玑图,是真的。
“看在姑娘送图谱的份上,容本宫提醒一句,洛姑娘的寒疾已深入骨骼。”
“你——”沈旭之竟然可以察觉她的寒疾。
她虽习武,但天生体寒,师父巡游在外,见多识广,会用不同草药医治,但毫无起色。所以,南方她曾游历许多处,但北方气候分明,她只会算准时令,避开寒冬去了几次。
“洛姑娘不必惊讶,本宫只会用毒,并不懂医术,这话是百晓生告诉本宫的,他当日见到姑娘之时,已猜出你得璇玑图的目的。”
“那百晓生可知如何医治?”她似是抓住一线生机。
“医治寒疾他只会用毒物克制,姑娘若相信,他日本宫或许可以帮忙?”
“为何帮我?”她心知沈旭之并非善类。
“说到底,本宫当年也是被山人所救,报恩而已。不过,本宫只是希望洛姑娘留在广陵一个月。这个交易,洛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个月并不算就长,不过若是整日呆在三恒宫内……”她没有说下去,沈旭之已猜出她心思:“洛姑娘可以离开三恒宫,但不能出广陵半步。”
洛清秋也听出条件的底线,既然如此,她正好在广陵修养。
至于沈旭之为何让她留在广陵一个月,她想了一个月也没想通,除了以护卫之名行监视之实,三恒宫的确没有伤害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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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期限转眼一过,三恒宫的人再也没有理由跟着她了。她自由了,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她踏过石板路,绕过篱笆,到了一片农园。桂花香气似乎沉淀到泥土之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袭来,桂树下,是丛丛黄菊,已经是深秋了。
自沈旭之离开之后,她便租住在这户农家小舍,可从初秋等到深秋,算算日子,早过了一个月之期,沈旭之依旧毫无音讯,难不成她被耍了?
若是百晓生肯帮她治愈寒疾,再等上一个月也无妨。她可再去寻寻那支步摇。纤指拂向发丝,空落落的,她心中怅然若失。
那支桃花步摇,她本想收藏一生,却在出三恒宫后不翼而飞,她曾经折回三恒宫寻过,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女子的饰物对沈旭之亦无任何价值,他应该不会私心藏匿吧?
这几日,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果不其然——察觉身后逼人的杀气,她蓦然转身,独孤向义带刀在几步之外,怒目瞪视她。
他怎么会在广陵?她感到一道寒光闪过眼角,疾风袭袭而来。
“独孤将军手下留情?”她衣袂掩面,双翦颤了颤,许久才睁开。
刀锋在眉心准准定下,刀光罩在她双目,煞是刺眼,独孤向义的右手上,一条伤疤由手背长至手腕。
好险!她后怕地笑了笑,微微移开一步。
独孤向义胸口正在淌血,而他却浑然不知,拿刀指着她:“解药呢?”
“解药?”她不知所云。
“你与沈旭之联手下毒害王爷,会没有解药?”独孤向义刀一横,逼近她一分。
“宇文风中毒了?”不好的预感终于证实了,“我没有与沈旭之合谋,若将军不相信可以找他当面对质。”
“沈旭之已经坠崖了,如今你怎么狡辩都可以!”他挥手,刀刃紧紧贴着洛清秋下颌。
“沈旭之……死了?”她一惊一乍。
又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啊。沈旭之尚未帮她医治寒疾,怎么可以死!
“你最好交出解药,否则休怪我刀剑无情。”
虽不知何缘由,但看那眼神就知,独孤向义对她恨之入骨。面对这个暴脾气的武将,她只能想到一个缓兵之计。
“我……会解毒……”
两人到了城门口,见一列列侍卫守卫森严,对过往人员盘查,说是要抓捕刺客。江湖事江湖了,独孤向义杀了沈旭之,为何会惊动官兵兴师动众搜查?
“广陵光禄大夫是沈旭之的党羽,他背信弃义,包庇祸党,被我一刀砍了。”
杀人在独孤向义口中好像是寻常之事。在广陵也能生出这么多事端,真不是省油的灯。如此看来,一路上岂不是有三恒宫和官府两路人马追捕?
前路怕是凶多吉少。
独孤向义像是看出她心中担忧。
“既然你可以救王爷,我一定可以安全地把你带到长安。”他说着手扣住刀柄,想要杀出一条路。
“等等——”洛清秋灵机一动,想出一条可行之路。
从广陵到长安,寻常情况下是乘水路到郢州,过竟陵,到雍州,出蓝田,不管三恒宫还是官府必定会埋伏这条路。
“我们绕道走。”
洛清秋的狡猾,独孤向义是见识过的,听她这么周道地考虑,再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跟他回长安,他立即警戒起来:“不要耍花样,即使我有伤在身,杀了你同样易如反掌!”
“我能耍什么花样?”她瞧了瞧某人受伤的胸口,挖苦道:“还记得自己受伤了,不错哟!”
胸口的痛感阵阵袭来,独孤向义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再做无畏拼杀了。
王爷中毒,贺兰子渊只是先控制剧毒蔓延,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带她回到长安。这女子熟悉江南地形,由她带路再好不过。
“果然有点小聪明,难怪王爷夸你诡计多端。依你说的,绕行。”
“他当真这样说我——我不去了。”洛清秋嗔怒,作势转身,还未跨出一步,就被独孤向义拦下:“不是你,王爷怎么会中毒昏迷?”
洛清秋不知有何误会,也不知如何辩驳,独孤向义就这么一口咬定,她与沈旭之联手害宇文风呢。
他有伤在身,路上容易惹人耳目。她提议去抓些止血的药,等到晚上再启程。
“你若趁机逃跑,怎么办?”
“独孤将军既然可以找到这里,应该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能逃到哪去?”
“你知道最好。”
她当然不会逃走,而是要去长安弄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