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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其后六年 忽而今夏

顾泽彦,最近过的还好吗?不知是不是因为遇见了一个背影很像你的人,我最近总时常想到那些和你有关的事。一直以来,我都尽量让日子过得忙碌,现在工作逐渐稳定下来,或许是空余的时间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心里感觉闷闷的,有些混乱。

打到这里,韩霜却不知道接下去该写些什么。关了手机,整个人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轻叹了一口气。她这个人做事情一向只有三分热度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没想到这种随随便便在手机便签上写东西的事情却坚持下来,成为了一种习惯。胡思乱想中,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将近中午饭的时间点。杂志社的工作告一段落后,韩霜最近几天都是休假状态。窝在家里看看书,看看剧和一些以前没有来得及看的电影和综艺就成了她的日常。

骨子里,她就是懒虫与宅女一枚。尤其是丁柠这几天被自家二老念叨,无奈之下只得奉谕旨回家之后,韩霜连下楼吃饭都觉得麻烦。索性感觉饿时将就着之前买的一些水果泡面什么的填饱肚子,权当是减肥了。

这种舒服的日子还没过上两天,丁柠的一通电话让韩霜急忙赶回了C市。

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丁柠的父亲正躺在一旁的病床上闭目养神,丁母神情担忧地正在跟丁柠说些什么,丁柠一脸严肃的表情。

见韩霜来了,丁母连忙招呼她到病房外的走廊说话。

“小霜来啦。”

“恩,阿姨。丁叔叔他没事儿吧?”

说到此处,丁母嗔怪的看了丁柠一眼。

“还不是这个倔丫头,父女俩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她爸爸本来就有高血压,这不一气之下晕倒进医院了,医生说还好送来的比较及时,不然有中风的危险。刚才配了点药吃,休息一下大概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恩,叔叔没事儿就好。”

“妈,今晚就我和韩霜留下来陪夜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早点休息吧。”

“算了吧,万一你和你爸又吵起来了,我可吃不消,还是我留下来吧。”

丁柠还想说些什么,韩霜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顺着阿姨的意思。

“好吧,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要是需要什么东西打电话给我,我带过来。”

“走吧,今晚只能住我家啦。”韩霜点了点头。

因为时间匆忙,除了平时随身带的包,她并没有带任何生活用品回来。另一方面,她是突然回的C市,没有和父母提前打任何招呼,况且他们已经各自再婚,这么晚再回去住实在是多有不便。

一番洗漱过后,两人躺倒在丁柠的大床上,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啊你,怎么又和丁叔叔吵架了?”

“还能为什么啊,每回吵架不就那点破事儿嘛。”

“当初可是你先斩后奏,放着好好的律师事务所不呆,跑去做一个天天要应酬的平面设计工作。换作我是你爸,我也肯定气得不轻。”

“诶,我说你到底站在哪边啊。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有的地方做的是不对,我不想过按部就班的人生,可我爸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非要我回C市做他安排好的工作,说什么女孩子就应该过得安稳一点。”

“这种事情急不得,还是得慢慢来,毕竟父母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过来的。所以呢,你以后和你爸爸沟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态度,千万别再说着说着吵起来了。”

“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好困啊,我们赶快睡吧。”

韩霜听着身侧丁柠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原本闭上的双眼再一次睁开。房间里一片漆黑,周遭寂静无声,偶尔有窗外汽车的鸣笛声传来。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想起今天白天为了赶时间,她坐了一班从F市飞往C市的飞机。C市虽然不是省会城市,因近些年来城市发展还不错,政府在城郊的某处建了个小型飞机场,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出行需求。

由于路上稍微有些堵车,她急急忙忙赶到F市飞机场时,离飞机起飞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进安检门排队时,目光所及之处随意的掠过了像是刚下飞机的一群人。人群之中的某个人的身影像是无形的刺刀一下子扎在了韩霜的心上。她的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能看清他脸上那浅浅的笑容,不过那个笑容却是对着他身旁那个女孩子的,因为背对着,她并不能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容貌,能看到的只是一头秀丽的长发,以及,她牢牢抓住顾泽彦手臂的那个动作。

漫长的时光等待中,你是否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与你重逢的场景,练习过无数次寒暄的开场白,却还是觉得再次见到他是这么的猝不及防,一瞬间使你伪装的坚强全部化为灰烬。

这就是韩霜那刻最真实的感受。

梦境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顾泽彦浅浅的笑容和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的背影,这些影像好似黑洞,韩霜挣脱着想从中醒来,却越陷越深。

翌日清晨醒来,眼周隐约有一圈青黑,头也有些疼。顾不上这些,韩霜和丁柠收拾好一些日常用品,便匆匆忙忙往医院赶去。路上又反复叮嘱了丁柠几句,让她不要再和丁叔叔起冲突,丁柠越发觉得韩霜就是她妈妈的克隆产品。

在高考结束,韩霜爸爸喝酒进医院那天之前。因为父母在闹离婚的关系,韩霜很多时候的在学校的午饭晚饭,有时候甚至还有宵夜都是丁叔叔和丁阿姨负责的。起初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也和丁柠商量过可不可以付钱给她。可拗不过丁柠一到吃饭时间就拉住她不放,还说什么再提钱就和她翻脸。

其实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还是觉得很幸福的,她很羡慕丁柠。丁阿姨对丁柠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女不如说是姐妹。当然对她也是一样,她知道丁柠一定和丁阿姨说了她家里的情况,但她心里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觉得很温暖。丁柠虽然时常和丁叔叔有些争吵,但大多数时候最终服软的却还是丁叔叔。从他们一家人的身上,韩霜渐渐找回了那种属于家人的感觉。

大学四年一直到现在,韩霜始终怀着感恩的心情去对待他们,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而他们也是如此,她就是他们的另一个女儿。往往丁叔叔和丁柠有争吵时,韩霜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矛盾调解剂。工作以后,她也总是尽自己的一点心意给叔叔阿姨买些鞋子衣服或者补品什么的。害得丁柠老是抱怨说,再这样下去她这个正牌女儿的地位可要不保了,直嚷嚷着要赶紧把她嫁出去。韩霜这个时候也只能含笑不说话。

两人赶到医院时,阿姨正在陪叔叔看早间新闻。一开始丁柠还死活不肯进去,毕竟这次虽说两人都有错,追根究底还是她把自家父亲气得进了医院。

丁母看女儿赖在病房门口不进去,连忙给韩霜使了个眼色,让丁柠赶快进来,省得丁叔叔一会儿又发脾气。无奈之下,韩霜也只得一把把丁柠推进了病房。接着和丁阿姨一起出了病房,给这父女俩腾出交流沟通的空间。

在去买早餐的路上,丁阿姨零零碎碎的和韩霜说了许多家事。无非是这父女俩脾气都是又臭又硬,隔段时间就得吵架。丁柠上了大学之后,可能是因为不长时间呆在一起,争吵也不是那么频繁。这次为了工作的事又是闹得不可开交,彼此都不肯退让,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韩霜笑着安慰阿姨,告诉她不要太担心。吵归吵,他们的心里还是在乎着对方的,况且这次叔叔都犯高血压进了医院,短时间内丁柠的态度会有所缓和,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总会找到一个折中的法子的。

回到医院时,如他们所愿,病房内一片平静。父女俩正在耐心的交流着自己的想法。丁柠向丁叔叔保证两年之内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否则就听从老爹安排。丁叔叔对这个协商而来的结果也表示可以接受。

由于明天是周一,丁柠还得赶回F市工作。二人确定丁叔叔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后,便买了下午的飞机票,飞回了F市。

一进门,丁柠就像头几天没进食的恶狼似地,扑向厨房,打开冰箱,发现空空如也,在家里扫荡了一圈,还是什么吃的都没有。

“天哪,韩霜,你告诉我,我回家这几天你都吃了些什么,是空气吗?你这是要成仙的节奏啊。”

“去你的,你才要成仙,我是去楼下吃的好不好。”

“得了吧,朋友这么没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大懒虫一枚,你会去楼下吃才怪。”

“嘿嘿,知己啊。”韩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拍了拍丁柠的肩,“走吧,听说市中心新开了一家不错的川菜馆,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为了慰藉你受伤的心灵,我大发慈悲,请你吃顿好的。”

“可是你不是一点辣的都不吃吗?”

“川菜馆也有不辣的菜啊,再说微辣我还是可以承受的。”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了这家川菜馆。因为是周末,吃客很多,生意也不错,很多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排队等着里面的翻桌。丁柠看到还要排队,拉着韩霜就想走,准备换一家去吃。

“来都来了,就等等吧,不会很久的,你要是饿我们去楼下蛋糕店买点甜点吃吃怎么样?”

丁柠嘟了嘟嘴,点头答应,取了号码后便下楼买甜点充饥。

因为是晚饭的时间点,蛋糕店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女生在挑生日蛋糕。韩霜进去时,看到她的第一眼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细想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丁柠见她慌神以为她也饿得不行,赶忙拉着她买东西吃。

店门口传来了一阵铃铛的声音,又有一位顾客进了店里,服务员赶忙上前热情地询问他需要买些什么。

“泽彦,你停车怎么停了这么久,快来看看想吃哪种生日蛋糕?”

她刚刚说了什么,泽彦?呵呵,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名为泽彦的人特别多呢。倏忽间,她想起那个女生给她的熟悉感和她那天在机场看到的背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她背对着他,她不敢转身,她没有勇气去确认,那个她朝思暮想了六年的人,此时此刻,真的就在她的身后吗?

有时候,身体的反应往往快于大脑的思考。在韩霜还没来得及懊悔自己的行为之前,那个人的身影已然落入了她的眼中。

如此的真切,又如此的恍如梦境。

他出挑的身高,脸上挂着的浅浅笑容,挥之不去的阳光气息。太多太多回忆中无法忘却的东西夹杂着眼前这残酷的现实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无处可逃。

她该说些什么呢?

脑中跳出的也只是那句俗套的开场白,好久不见,顾泽彦。

其后六年,忽而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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