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然的怒火已然将铁弩的理智所完全覆盖。
只见他双眼血红,周身散发着冲天的怒气,紧握手中的大刀看来犹如黑白无常的夺魂铁锁一般,教人顿生畏惧,心惊胆颤。
铁弩似要喷火的双目,血红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他们竟敢伤害他的大哥!
他们竟敢伤害他唯一的血亲之人!
不可饶恕!
铁弩刀柄一番,已是血迹斑斑的刀刃指向门沿的黑衣人,甫才跨出一步,身后却传来铁真虚弱的声音。
“铁,铁弩,”被木铎小心扶着的铁真吃力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唤道,“铁弩,回来!”
“哥,他们不可原谅!”铁弩并未转身,却也没有继续向前,心中恨恨的辩解,伤害他敬重的将军不说,竟还伤害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他最爱的大哥!
他生性冲动莽撞,常常是犯下了大错却还不自知;父亲愤火也失望的眼神,母亲整日的哀怨叹气,教他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不争气、不成材的废物。
然而,
是大哥,
是大哥不厌其烦的开导,孜孜不倦的教诲,让他重新振作;唯有大哥,从来没有轻视过他;也只有大哥,从未放弃过他。
自父母相继离世后,他兄弟二人从此更是相依为命。这些年来,若不是在大哥的庇护与细心的照料和培养下,他哪有能耐跟着将军南上北下,四处诊察,积下功绩,光宗耀祖?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成绩,教他更有自信,更为努力,只盼有一天能够赶上大哥的步伐。
而这些人,不但伤害了他所敬重的将军,且对他们穷追不舍,现在竟还伤了他唯一的大哥?
这,
不让他报仇,教他如何能甘心?
“铁弩,”见他缓缓的举起大刀,铁真惊唤,不顾重伤的手臂,出人意料的闪出木铎的怀抱,两步跨至他身旁,未受伤的手,一把将他拖回了原地,立即,怒瞪双眸,毫不客气的吼道,“你是想去白白送死,然后留下我一人孤零零独活吗?”
“我没有!”铁弩双目圆瞠,急切的反驳。
“没有?你这样的行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铁真紧绷着面庞,单掌紧握住他的一只臂膀,似怒火中烧,却更似害怕一松手,他便会自他眼前消失一般。
“大哥,我、、、、”大哥眼中的伤痛与惶恐,他又怎会不清楚呢?
在他的心目中,大哥始终是沉稳内敛之人;在他看来,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大哥心慌恐惧。然而,直到父母双逝,他才发现,大哥并非如他表面那般沉着坚强,他也有心慌,他也有不安,他也有害怕。
父母的逝去给他造成的影响不小,也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害怕所有人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无端的惶恐,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思想。
“听大哥的话,别去!”铁真似命令,却更似请求的语气要求。
在父母去世的当年,他兄弟二人便在月下共誓,从此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他还能不顾大哥的感受,不顾一切的只想为大哥出气报仇吗?
不能!
“铁弩?”
铁弩紧握手中刀柄,牙帮紧咬,嘴唇紧抿,怒焰虽依然高涨,却也无可奈何的退回了大哥身旁,只为,当初的誓言;只为,他不想让大哥伤心,更不想独留大哥孤苦无依。
“大哥,我错了。”铁弩伸手覆住臂膀处的手掌。
他错了!
错在不该让大哥担心,不该让大哥的心不安!
“恩。”铁真欣慰的扬起了唇角。
“呵呵、、、哈哈哈、、、”门外传来的低低的笑声,慢慢的转为放肆的大笑,“好一对情深的兄弟啊。”
“谁?”木铎问着的同时,上前两步,将铁真兄弟拉向伸手,双眸戒备的盯着声音传出的地方。
“对于将死之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自报身份呢?”
“你!”木德气急,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究竟是谁非得取我性命不可?”站在床沿的铁木齐拧眉问道。
“你?”声音明显透漏出不屑,“‘草原枭雄’,我们怎敢冒犯?啊,对了,帐篷一事可并非我兄弟所为,看来,将军的为人也是尚待改善的嘛。”语毕,还径自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可恶!”木德低咒,却无奈只能任由他嘲笑自己的主子。
“少主有令,取柳绮韵人头,若有谁胆敢帮忙,”声音顿了顿,阴沉的说,“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程封轻勾唇角,“敢问你家少主是何许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气。
“哼!将死之人不配知道我家少主的名字。”
“哦,是这样吗?”程封蹲在床角,一手轻抚胡须,一手伸进床帘,双眼示意几人速速退回床沿。
“你真以为一个小小的密道就能逃出吗?”
密道?
众人齐刷刷转向床角,仔细一看,果然瞧见隐藏在床帘下的把手,想必那就是密道开关。
难怪他会一直让他们退回床沿,原来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只是,
现在密道已识破,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呵呵,‘毒王峰’消息通道果然非同寻常,连我这老头子的小小密道也能查得一清二楚,佩服佩服。”
虽然退路被识破,然程封脸上除了稍纵即逝的讶异外,便再无其他。
只是,他掩藏在心底的疑虑又有谁知道呢?
“既然知道我‘毒王峰’的厉害,还不快将人双手奉上,兴许我家少主会网开一面,赐你个墓碑牌位。”
“哼!”程封冷哼,“回去告诉你家少主,我这糟老头子对他很是感兴趣,总有一天,我会‘登门拜访’。”
“你以为你还有除死以外的机会?”
“你说呢?”程封不答反问。
“你就不怕进得去密道,就找不着出来的路?”阴沉的声音依旧自门后传来,却始终不见其露面。
“呵呵,”程封低低的笑道,“若想知道,何不跟上来看看呢?”
语毕,只听机关开闸的声响,一道铁门平地而起,将黑衣人全数隔离在外;与此同时,床板翻起,一条矮平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在程封的示意下,木德开前,秀儿扶着柳绮韵,木铎扶着铁木齐,而铁真自然由铁弩扶着,依次谨慎小心的进入了密道。
“阁下请别忘了将老夫的话带给贵少主,还有,‘女子终究是女子,无论怎么掩饰,无论怎么改变,也终还是改变不了本质的。’。”语毕,程封漠然一哂,随即矮身,进入了密道。
瞬间,密道的入口眨眼又阖起来。
若不是床前依旧横亘着的铁门,才不得不教人相信刚才的一切并非是幻觉。
“夫人,怎么办?”站在门边的黑衣人回神,转过脸,恭敬的问。
“哼!”一记冷哼传来的同时,一抹纤细的身影自门后阴影处走出,“还从来没有有人会从我崔茹雪的眼皮底下逃脱过。”
纵使是他也不行!
“可是、、、”
“顺着密道入口所指方向,在百米开外的出口等着他们。”
“夫人?”黑衣人有些不明所以。
“密道的出口设在百米外。”崔茹雪肯定的说,然而,黑人却不见任何行动,“怎么,右护法,你是不相信我吗?”
“不,当然不是!”被称为右护法的黑衣人连忙低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若是不相信夫人,我又怎会请夫人出马呢?”顿了顿,“只是,我很好奇,夫人是从何而知,密道的出口必定在百米开外?”
崔茹雪垂下的眼眸微眯,审视着眼前弯腰低头的‘毒王峰’右护法,此人狡猾诡谲,心术不正,她与少主可是早已心知肚明,若不是想到他对少主的一片痴情将来或许可以利用上,‘毒王峰’哪还能容得下他在这边作威作福?
“程封,便是程愈的师弟,你说,我能不清楚吗?”
程封是程愈的师弟?
严立邪惊得倏然抬头,怀疑的眼光直接审视着她,心下推测着她话语中的可信度。
若他程封真是程愈的师弟,那么,她崔茹雪会如此了解密道之密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
“呵!”崔茹雪轻蔑一扬唇,“我说的是真是假,日后你自然会知道。”顿了顿,“或者,取了柳绮韵项上人头后,你可以直接询问少主,我想少主应该可以给你明确的答案。只是,现在,作为‘毒王峰’右护法的你,是否应该先将少主的命令作为首要完成任务?”
“是,夫人!”语毕,转身,带领一甘黑衣人率先消失在夜色里。
究竟程封是不是程愈的师弟,他自然会查清楚;再者,她崔茹雪既然是少主的姨娘,想必,她是不会不顾少主的安危的,只是,
放人之心不可无。况且,这个女人太阴太邪太毒辣,她连深爱他的男人都可以杀害,难保有朝一日不会加害于少主。
少主,
那个如水般的女人,他一定会誓死保护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任何牺牲,他也会帮助她完成她的心愿!
看着快速消失的黑衣人,崔茹雪再次轻蔑的扬起艳红的唇瓣:一旦投入了真感情,便就要做好随时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