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是皇上。”秀儿低呼,戒备的眼神看着铁木齐,臆测着这或许是二人的‘引蛇出洞’之际。
“铁将军,我别无所求,但若我再回皇宫,必会更掀纷争非议。”掩下惊慌之色,柳绮韵故作镇定,晓之以理,“我知铁将军衷心为国,且与皇上相待如兄弟,难道铁将军想再次看到皇上伤心伤神,无心过问国事之举,落下千古罪名吗?”
“他如此这般待你,你难道就不能放下过往,从容接受他吗?”铁木齐紧锁浓眉,问道。
柳绮韵一怔,随即淡然一笑,“将军,人言可畏。”
且不说她无法接受他,若她真的跟他回宫,必是要接受他的爱意与册封。要立一个有过‘曾经’的女子为皇后,妃嫔会理服?文武百官会认同?黎明百姓不会非议?
届时,皇城难保不会起内讧,让有心人士乘虚而入。若‘玉颜’江山受胁,战争四起,民不聊生,生灵涂炭,那么,她便就理所当然成了蛊惑明君的狐狸精。
而他,自然也落下‘昏君’一名,遗臭万年。
铁木齐深深的看着她,微微转眼看了看策马渐近的玉淩沣,脑子里快速闪过,玉淩沣初失她时的神态与行为。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柳绮韵不安的眼神,小心的越过他的手臂,秀眉倏然紧蹙,“将军?”
她已分析出利弊,为何他迟迟不做定夺?幸好他高大宽硕的身形挡住了本就娇小的她,皇上应该不至于会立即发现;然若再容他沉思下去,怕是更没有她离开的机会了。
眼神一黯,抿起的薄唇,微微张开,盈盈水眸满含祈求,“求你,带我离开。”
铁木齐一怔,紧锁眉头,深深的看着她,似在思量般。
须臾,单手微扬,在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沉声命令,“铁真,铁弩,先行将两位小姐送去马车等候。”
“是!”
被指明的两名彪汉,拱手领命,旋即,分别走至柳绮韵与秀儿身畔;在两人还未反应之际,拦腰,各自纵身一跃,飞身攀上巷尾墙壁,再一闪身,便消失在窄深的小巷。
“这是怎么回事?”玉淩沣拧眉,翻身下马,走至铁木齐身侧站定,一双精锐明眼,冷然的扫视着已被制服的数名黑衣人。
“皇上,”铁木齐转身,垂头拱手,恭敬作答,“无名小卒而已。”
“无名小卒?”玉淩沣挑眉追问,“是为何?”
光天化日,竟还一袭黑衣装束,蒙面行事,纵使是些无名小卒,也断不可轻视之。
“应该是内院那边所为。”
“想不到他竟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玉淩沣不疑有它,径自低咒,心中更是愤愤不平,怎么说,铁木齐也还是他的侄子,他竟想要置他与死地,他以为在草原之外就能逃脱干系了吗?
“此事也只是微臣猜测,还不能确认。”
他铁金驭的野心勃勃,不单单只有草原知道,连身居皇城的皇上都一清二楚,只是,碍于他势力遍及,又是一带功臣之后,皇上才一直姑息着,没有痛下狠心,将他治罪。
原本,大家都还希冀着他能悔过自新,真正效忠皇上,为国效力,却不料,他将别人的宽容当畏惧,变本加厉,勾结草寇,结党营私,逐渐扩大势力的同时,也在朝野上大做文章。
现如今看来,还能留他?
但是,此事须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既有这样的心,必然就会有所行动。铁木齐,”玉淩沣接下系与腰间的翠色玉佩,递给他,“这玉佩是朕满周岁时,父皇特地派人寻得千年难见的雪玉,交由师傅,专门打造而成,独一无二。现在,朕将它转赠于你,此时甚是棘手,若有需要,可持玉随时调援兵。见玉如见朕。”
“此乃先皇赠送,何其珍贵,微臣万不能接收。”铁木齐断然回绝。
玉淩沣细眉轻蹙,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我说铁木齐,你就不能有一刻不要自称‘微臣微臣’,你说着不别扭,我是越听越别扭。”
这顽固不化死脑筋的铁木齐,他就是怎么教也教不会是吗?
“臣子毕竟是臣子,皇上毕竟是皇上,该有的礼节自然不能少。”铁木齐说的一板一眼,丝毫不变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哎,”玉淩沣斜睨着他,长叹一记,“我看你跟程公公那老头儿是有得一拼了。”
“程公公?”铁木齐莫名的看着嘴角嵌笑的他,不是在谈论叛变,玉佩之事,怎会突然扯上程公公?况且,程公公是有一定的年纪没错,但是,老头儿?
看来,他倒是不必担心皇上察寻柳妃的踪迹了。
“反正这玉佩,你是非收不可。不然,我去而复返,是跑着好玩儿的吗?”语毕,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将玉佩塞在他的掌心,旋即转身,走到爱驹旁,一跃而上,轻易的坐上了马鞍。
“皇上?”铁木齐跟着转身,立于马前,复杂情绪渗满了眼眶,他是专为赠他玉佩才去而复返的?
玉淩沣拉好缰绳,淡然一笑,“铁木齐,朕等你的好消息。”话落,低喝一记,调转马头,再一次绝尘而去。
然铁木齐拿着玉佩,伫立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夕阳西下,金色黄昏逐渐被夜幕掩盖。
空旷的郊外道上,单调的响着马蹄与车辙的声音;马车内,虽坐了三人,气氛却安静的有些沉闷。
“谢谢你。”坐在内侧的柳绮韵感激的道谢,声音虽轻柔,却也足以让同马车内的铁木齐听见。
铁木齐闻声抬眼,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依旧没有言语。
柳绮韵微微垂下眼睑,不禁暗忖,为何他一进马车,便就坐在车窗前,径自发愣?是因为在送走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可是与她有关?
“不必谢我!”铁木齐平静的说,“既然你不能接受皇上,作为臣子,我自然也不愿再见他为你那般伤神憔悴。”
直到马车驶出了城区,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她的请求,冒险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将她带离?也不清楚,他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恩。”柳绮韵微微点头轻应,眼底有着些许紧张,“通过这条关道,就算是真正出了皇城。希望将军不嫌麻烦,将我二人于闹市中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