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天空,一样的街道;一样的建筑,一样的门牌。只是,那门匾上的烫金字样却灼灼教人眼睛生疼。
夏府?
蔺少柽拧眉眯眼看着高挂着门板。
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相信,那个原本纯真善良、柔柔弱弱的紫菱表妹会有如此大的城府,会耍如此深沉的心机。
他无法相信!
但,
眼前的事实却残忍得教他不得不面对!
蔺少柽暗叹一记,心寒的闭上了幽深的双眸,环于柳绮韵腰间的双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收缩。
对于突来的力道,柳绮韵有些吃痛的轻蹙柳眉。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紫菱应该是爱他的不是吗?
她怎么能忍心做出这种会让他伤心难过的事?
她怎么能?
她怎么能辜负蔺家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与呵护?
柳绮韵痛心的垂下眼睑,泪水悄无声息滴落,纤细的双手更是紧紧覆上要将的两只大掌,想要借由此来给予他安慰,给予他力量。
黄昏的风,轻轻的吹过,却让人有种萧瑟的错觉。
即便早已祥知内情,即便这是预料中的事。然而,当事实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时,心中依然有难以抑制的惊愕和愤怒。
“人都死到哪里去?”心中愤懑难平的蔺少杰昂首朝着大门冷言嘲讽,“莫非这‘夏府’穷到连一个下人也请不起了吗?还是、、、、”
语未落,便听大门发出“吱呀”两声,随即就见原本紧闭的门扉由里拉了开去。
“蔺总管?”柳绮韵不可置信的惊呼,眼神复杂的看着此时不应该站在这道门后的人。
蔺亦虽不是蔺家少爷,但爷爷却待他如自己的亲孙一般。不但将皇城的部分产业交给他打理,就连蔺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也几乎都是由他来处理。听闻爷爷他们都被软禁了,没道理,身为蔺家的一份子,蔺亦却可以全身而退呀?难道说,
爷爷他们根本没事?蔺府异变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可是,
蔺亦身旁看似贴身护卫的黑衣人又该作何解释呢?
“蔺亦,你怎么、、、、”蔺少杰蹙眉,来回别了眼紧随他身后的两名蒙面黑衣人。
他认得他们!
虽然他们蒙着脸,虽然他依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谁是谁。但,他相信,在此的各位,都清楚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毒王峰”门下!也就是曾经一路追杀大嫂,在草原与他们交过手的,--“毒王峰”!可,
为什么他们会以保护的姿态站在蔺亦得身后?
诡异!
实在太诡异!
“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就如以往一般,蔺亦恭恭敬敬的一一唤道,“各位,我家主子已在前厅等候多时,请快随我过去。马匹就交由他们代为照顾。”语毕,微微偏过头,以眼示意身后两名黑衣人上前将马匹迁走。
“不必了!”蔺少柽冷声拒绝。随即,便见他一个利落翻身下马,伸手接过柳绮韵的纤腰,将她稳稳的放在地面上,“你先跟岳父他们回柳府。”
柳绮韵倏然抬眼看着他。
先跟爹他们回家?
他这是,在赶她走吗?
因为,回到了蔺府,因为,这里有他紫菱,--他所疼惜的女子。
“为,为什么?”
一思及他要她回柳府的原因,柳绮韵心如刀绞,黯然的垂下了双眸。
她不应该问的!毕竟,他们本就不再是夫妻!她也理应回去自己的柳府!
“韵儿,相信我!”蔺少柽恋恋不舍的轻抚着她的面颊,屈指勾住她的下颚,教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幽深的双眸满是对她的爱意,对她的眷恋。
天可怜见,他蔺少柽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与她分离!
但,
他却又不得不忍受!
因为爱她,所以,他不得不顾虑到她的安危!
“我爱你!”蔺少柽俯靠近她的耳畔,低沉却极富磁性的嗓音轻轻的吐露着爱语,“我爱你,韵儿!”
爱?
氤氲的双眸,在听到他如此情深的告白后,雾气化为水滴,一滴一滴,啪嗒啪嗒自眼角滑落。
呵呵,
爱?
他怎么能说爱?
在她再一次对他交心后,在他又一次赶她回家后,他怎么还能对她说出‘爱’字?
“别这样,韵儿!”蔺少柽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你知道我这样做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不!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要赶她走!他不要她了!
“柽儿,就让她跟你去吧。”柳善雄掀开车帘,一跃而下,“蔺柳两家的关系,她们已是调查的清清楚楚。现在的柳府未必就是安全的地方。”
不是安全的地方?
柳绮韵自蔺少柽怀里抬起脸来,满是疑惑的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父亲。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的柳府,已经被他们‘拜访’过了。”柳绮凤解说的同时,人已跃下马背,自然,与她同骑得蔺少杰也尾随着地。
“什,什么?”柳绮韵惊诧的本能自已,就连蔺少柽也一脸不可置信。
“那,那二娘他们呢?”柳绮韵奔到父亲跟前,双手紧揪住他的衣袖,“他们怎么样了?”
天哪!
柳府被拜访过了?
柳府上上下下,除了老妇,就是小孩儿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是有壮年,他们也根本不会武功的呀。这、、、、
“韵儿,你冷静点,听爹爹说。”
“是啊是啊,韵儿姐,你,你听爹爹说,你别别别、、、、”凤儿心惊的看着泪痕肆意,一副就要晕倒的柳绮韵,紧张的舌头打结。
“嘘,大嫂她不会有事的。”蔺少杰自后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爹,你快告诉我,二娘他们怎么样了?”
“韵儿,记得还在草原的时候,爹爹曾经跟你说过,柳府并非如你想象中那般脆弱吗?”
柳府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脆弱?
柳绮韵思索着他的话,努力回想着,忘记了流泪。
须臾。
“好,好像有。”柳绮韵哽咽着说。
“恩。”柳善雄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道弧线,将怀里的女儿送进蔺少柽怀里。
“爹,这是怎么回事?”蔺少柽拥着柳绮韵,双眼却不曾离开过柳善雄。
眼前的岳父依然有这之前的平易近人、憨厚老实;但,此时此刻,他总觉得岳父的本性并非如他表面所反应的那般平庸。
“韵儿,你以前就知道爹爹会武功,对吧?”柳善雄不答反问。
“恩。”虽然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她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凤儿也会武功。”
这她当然知道!
柳善雄看了眼站在蔺少毅身旁的秀儿,笑了笑,“秀儿也会。”而且,她的武功还在他柳善雄之上。
这她、、、、
柳绮韵惊讶的转头看向面露尴尬的秀儿。
“对,对不起,小姐,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表少爷他、、、、”
表哥?
怎么又扯到表哥了?
“咳咳咳,”李慕尧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本来我是想交你习武的,但是,韵儿,你也知道,当时你的身子根本不容许任何太大的运动。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只好,把你的贴身丫鬟抓去学武功的。现在想想,我还真庆幸当初明智的抉择。”
若是秀儿不懂得一点的武功,只怕,这趟草原行,他们带回的将是早已化成灰的柳绮韵。
“小姐,秀儿很高兴能跟着表少爷习武,更高兴可以保护到小姐的安全。”秀儿满脸幸福的说。
柳绮韵不解的看看父亲,又看看凤儿,再看看表哥。
她想知道二娘人是不是还好好的,爹他为什么要跟她扯这些毫无关系的、、、、
等等!
爹爹会武功,凤儿会武功,秀儿会武功,连原本只懂得医术的表哥也会武功,那么,是否代表、、、、
“二娘她也会武功。”
“不!”柳善雄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止你二娘会。柳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会武功。”
柳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会武功?
这倒是前所未闻的事呀。
除了知情的蔺家人外,其他人无不好奇的看向柳善雄。
“本来我也应该要教授你武功的,但是,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所以,柳府上下,除了你,都会武功,也都是我柳善雄亲手调教出来的,只除了秀儿。”说到秀儿,柳善雄不免再一次望向她。
秀儿学武资质深,这倒不足以奇。可怪的是,如果秀儿的武功都是慕尧所交的话,那,她那么多的奇异的招式又是从何而来?
须臾,察觉自己的眼神多了份审视,柳善雄这才收回审视的眼神,佯装没事的笑问女儿,“韵儿,你不会怪爹爹没让你知道实情吧?”
他不是怀疑秀儿,也不应该怀疑秀儿!毕竟,这一路走来,秀儿对韵儿的衷心,是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相信,秀儿是绝不会伤害韵儿的!他只是比较好奇罢了。
“当然不会!”柳绮韵一边揩拭眼泪,一边笑答,心里则庆幸着,幸好大家都会武功!
“那柳府现在、、、、”
大家能武会打是一回事,可爹他并没有说二娘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这整件事情还没个着落,又曾被骚扰过,所以,你二娘为以防万一,已经带着大家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现在的柳府只是一座空宅而已。”
“安全的地方?什么安全的地方?在哪里?我怎么没听娘提起过?”这下倒是凤儿好奇的发问。
“是啊,爹,你快告诉我们,二娘他们现在在哪里?真的安全吗?”见父亲久不吭声,柳绮韵负荷这凤儿,发问。
柳善雄为难的来回看着两个女儿。
这个秘密,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想让两个女儿知道的呀!如今,真要让他、、、、
“爹,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见父亲突变的脸色,柳绮韵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柳兄,我看你还是老实说了吧,不然,你的两个女儿会平白担心的。”一直在旁不语的程封,捋着胡须,笑说。
众人回望了眼神医,随即,又转向柳善雄,急切的眼神,教他暗叹一记。
“你们听说过‘三剑门’的事吗?”
“三剑门?”四个女人闻言,都不由自主的望向身旁的男人,而后者皆是抿嘴蹙眉,一脸凝重的神色。
“莫非柳老爷就是传说中的‘三剑门’的主人?”随着一道质问声,一袭黑色绣花长袍的夏紫菱出现在大家眼前。
蔺少柽哑然看着眼前早已迥然不同的紫菱。
那件剪裁合身的黑色长袍挂在她纤弱的肩上,一点也不显突兀,反而叫人有种不言而威的感觉;尤其,那条以肩为头而下的长龙,更是彰显着她的地位不凡。那原本娇弱的身体早已被盛气凌人的姿态所代替,那双曾含情脉脉的水眸也早已覆上了一层算计与阴险。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她吧?!
呵,
他蔺少柽是何其迟钝,竟然这样被她瞒过了整整两年。
“表哥,你老盯着人家瞧,人家会不好意思啦。”夏紫菱扬起娇艳的唇瓣,犹如以往,如若无人一般,向他撒娇。
“你这不要脸的蛇蝎女人!看本小姐今天就替天行道,废了你这毒妇。”说罢,就见柳绮凤掰开蔺少杰的双手,脚下轻点,就要冲过去。
“凤儿,冷静!”蔺少杰眼明手快,及时将她拦下。
“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她,替韵儿姐报仇不可。”柳绮凤怒气冲冲,一边急着掰开紧箍在腰间的铁臂,一边张牙舞爪的想要上前跟她单挑。
“呵呵,”夏紫菱冷笑着踱出门来,嫉妒的眼神别了眼被蔺少柽紧紧护在怀里的柳绮韵,而后,转向柳善雄,“小女子可是说对了,柳老爷,啊,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一声‘柳寨主’?”
“寨主?”原本张牙无爪的柳绮凤倏然安静了下来,“什么寨主?”
“呵,”夏紫菱双手环胸,扬起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二十年前,突然自江湖上消失的‘三剑门’,实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寨。若柳老爷正是传闻中的‘三剑门’的主人的话,我夏紫菱理应称呼一声‘寨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