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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竹马(二)

后来,直到半夜,他们才被急得团团转的徐谦云的父母找到。因为受了风寒,徐谦云第二天高烧三十九度,但他却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在徐家夫妇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并没有过多追究这件事,反而觉得杜斓这小丫头很可怜,对她照顾颇多。

从那以后,小小的杜斓便常常往徐家跑,在家受了委屈,父亲喝醉酒无事找碴,债主找上门讨债……反正一有不开心的事,她就会下意识地跑到徐谦云的房间,缠着云哥哥弹一首钢琴曲给她听。

杜斓将徐谦云视作自己最好的哥哥。他优雅,温柔,英俊,博学,犹如阳光般温暖了杜斓原本冰封灰暗的世界。闲逸的午后,常常可以看见徐谦云做在钢琴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悠扬的钢琴曲从他指尖逃逸出,弥漫了整个房间。而杜斓则坐在地上斜靠着钢琴,闭目静听,不时抬头与徐谦云相视一笑。

可是,从何时起这样美丽温情的画面不再常常出现?杜斓边吃着水饺便陷入回忆中。是从自己喜欢上王剑川开始吗?从自己十九岁心里第一次有了暗恋的人,她便不再王徐谦云那边跑,她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心爱之人的身上,以致完全忽略了身边那到阳光的存在。杜斓内疚地暗骂,自己实在是个很没良心的人啊!

“好吃吗?”徐谦云扔完垃圾回来。

“嗯!”杜斓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

徐谦云在杜斓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头说:“那就全都吃掉,可不要辜负了我妈的心意哦!”

“当然,这么好吃的水饺我才不会浪费呢!”

徐谦云宠溺地看着杜斓。二十年了,从他们相识至今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这个当年自己说要好好保护的小女孩,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一个如此亭亭玉立、美丽甜美的少女。而自己喜欢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深刻,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当这个小丫头告诉自己她和暗恋的男生终于开始交往时,自己有多么难过,心痛到险些站立不稳。但他却必须隐藏自己的感情,甚至还要微笑着祝福。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会给这个女孩造成压力。他要她快乐,要她纯净的脸上永远都有明媚的笑。

“听说,你父亲又在外面赌输了钱,他没有为难你吧?”徐谦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杜斓的心一下子漏跳了好几拍,她怕徐谦云看出自己的心虚,忙摇摇头,说:“没有啦,我碰到了一个好心人,所以,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真的解决了吗?你不要骗我,我听说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呢!”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解决了啦!云哥哥,你不用为我担心。”开玩笑,难道要老实告诉他,自己用**换了那一百万吗?

徐谦云微微一笑,给杜斓倒了杯水,递给她,说:“喏,喝点水。不要吃那么快啦,小心噎到,真是的,都长这么大了,你好歹也收敛一下自己的吃相吧!平时和男朋友外出吃饭时,他都不会嫌弃你吗?”

徐谦云不知自己随便一句打趣地话正好刺中了杜斓的痛处。

杜斓停下筷子,轻轻地说:“我和他……分手了。”

“什么?真的分手了!”徐谦云一振,语气中有掩饰不时的欣喜。

杜斓抬头白了徐谦云一眼,不高兴地说:“哥,人家可是失恋了哎,你怎么都不为我难过。反而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啊!”

徐谦云低头一笑,“对不起,没体会到你的心情。不过分手了也好,你和那个姓王的富家公子本来就不合适。那种纨绔子弟根本不懂珍惜你!”

杜斓认同地点点头,“也对!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难过了。”

“呵呵,这才乖嘛!斓斓你的条件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有一个真心爱你的男生出现在你身边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

“对了,斓斓,我有事要和你说,”徐谦云换了一个比较严肃的口气,“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噢?什么事?”

“我……被维也纳中央音乐学院邀请入学了。”

“真的!恭喜你,云哥哥。你要成为世界顶级钢琴家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你为我高兴吗?”

“当然了,能看到你实现自己从小的梦想,我比谁都高兴。”

“可我一个月后就要飞往维也纳。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离开后,谁来照顾你?”徐谦云一把握住杜斓的手,担忧地说。

杜斓一愣,随即微笑着回握住徐谦云的手,“云哥哥,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那个胆小不懂事的小女孩吗?你的斓斓早已长大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必为我担心。”

“你叫我怎能不担心,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处境。”

“哥~,”杜斓嘟嘟嘴,顽皮地笑道:“那……你想怎么帮我,带我一起走?逃离这个家吗?”

徐谦云揪起眉头,紧紧握住杜斓的手。良久,默默摇了摇头,“对不起,斓斓。我不能。现在的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完完全全地照顾你,保护你。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杜斓抽回手,把最后一个水饺塞进嘴里,强颜欢笑,“云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有你的世界,你的生活,你的未来。你和我要走的,是两条根本不会相交的路。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你安心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吧!”

“斓斓……”徐谦云好恨,他恨自己的优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也想过放弃一切,只带着心爱的女人远走天涯。可他不能,他从小背负着父母对自己的殷切希望,他是父母用尽一生心血培养出的,全世界最值得他们骄傲的儿子。他有不得不去完成的梦想。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强迫他按照世人所希冀的方向一路走去,别无选择。

“云哥哥,登机那天记得通知我哦!我会去送你的。”

“好,小丫头,如果有什么困难要告诉我,哥一定会帮你的。”如果无法完完全全地保护这个小女孩。至少,可以为她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呃……云哥哥,事实上的确有件事啦!”

“什么事?”杜斓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以借我点钱吗?我所有的钱都被爸拿走了。家里又没什么吃的,我想买点菜,做顿饭给妈吃。”

徐谦云二话没说便从口袋中拿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塞给了杜斓。

“啊,云哥哥,不用这么多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缺钱花。倒是你瘦成这样,真应该好好补补了。”

杜斓甜甜一笑,“那谢谢哥了,等我有了钱一定换你。”

徐谦云摇摇头,漆黑的眼眸中染上了浓浓的忧郁,像粘稠的墨汁般,怎么也化不开。杜斓伸手轻抚徐谦云纠结的双眉,学着他一直哄自己时的语气,笑道:“喂!帅哥,别总是学人家扮忧郁好不好?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皱眉的样子很丑啊,如果在这样下去,就算你爸妈把你生得再帅,也没有漂漂MM会喜欢你哦!”

徐谦云嘴角微微上扬,抓住杜斓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收起了桌上那只空碗,温柔地笑道:“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拿些来?”

杜斓红着脸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饱了,再吃下去会变猪猪的啦!”

徐谦云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无奈地笑笑,转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先走了。”

“好!”杜斓跟上去,“登机那天一定要通知我哦!”

“知道了,一定!”

等徐谦云离开后,杜斓关上房门,她靠在门上,双手不自觉地抚上烧红的脸颊,“云哥哥,刚才吻了我的手……”

她低头看着被徐谦云轻吻过的右手,那薄唇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云哥哥啊……”

刚才还亲手抚平徐谦云纠结眉头的杜斓,此刻自己的眉心也染上了浓浓的愁。聪明的她怎会不知道徐谦云对自己的心意?这个四岁时把阳光带进自己生命中的男孩,这个二十年间始终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她是多么想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徐谦云身上所背负的希冀早已化作了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喘不过气来。云哥哥已经这么累了,她又怎能自私得将自己如累赘般不堪的情感压在他身上?何况,杜斓明白,自己所背负的,何尝不比徐谦云来的沉重?

云哥哥,如果将来我可以摆脱自己现在的困境,如果有一天你能变的足够强,强到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到那时,我们是否就有可能在一起?

我多么羡慕你

总可以

往前飞

远远地

我的爱是你

沉重行李

绊住你追寻梦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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