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斓回到家,刚走进门,斓父便像看门狗似的迎了上来,殷勤地笑道:“小斓啊,我的乖女儿,爸就知道你能干。你从哪傍上了一个这么有钱的一个大款。一天不到就帮爸爸把钱都还了。你身边还有钱吗?再给我一点,爸觉得这几天手气好,想翻本。”
杜斓厌恶地侧身闪过父亲向屋内走去,冷冷地说:“我没有傍什么大款,那位先生是出于好心才帮我的。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妈呢?妈,我回来了。”
“你妈出去工作了。”
“什么?你竟然让妈出去工作!你难道不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让她劳累?”
“又不是我逼她去工作的,是她自己坚持要出去工作补贴家用。”斓父又拦到杜斓身前,无耻地说道:“小斓,你当我是白痴啊!现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那种傻瓜会白白帮别人还这么大笔钱?一百万呢,又不是买根葱那么简单。你少给我装模作样,快把钱拿出来!”
杜斓气得把背包往斓父脚边一扔,“钱包就在包里,你自己看。我告诉你,我真的没傍什么大款。这次算你运气好,才会碰上那位先生。当然,也算我运气好,否则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你卖了!爸,我劝你今后还是安分点。因为我不敢保证下次我们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斓父连忙抓起背包,粗鲁地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然后抓起钱包,从里面搜出仅有几百块钱,恶狠狠地骂道:“MD!怎么才这么点钱。我说你真傻啊!那么有钱的男人肯帮你,明白这就对你有意思。你还不赶快贴上去。”
“爸!难道你要我去当别人的**吗?我大学刚毕业,还有美好的前程,如果现在当了别人**的话,我的一辈子就毁了!”杜斓拉住父亲的手,声泪俱下地祈求道:“爸,求你了,正正当当地找个工作吧!或者不找工作也行,只要你不在醺酒赌博。我一定会很努力地找工作,奉养你和妈。求求你安分一点吧!”
斓父不耐烦地一甩手,杜斓踉跄一下摔倒在地,斓父走到杜斓身前,用手指重重点着她的头,呸了一声说:“你这SB脑子给我放清楚点好不好?就凭你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什么经验都没有的菜鸟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能赚几个钱?还说要奉养我和你妈,你是没睡醒怎么了啊?大白天就做梦!我看你还不如去当**,又不用吃苦受累,钱来的又快。”
“我决不会去当**的!”杜斓大叫着拍掉父亲的手。
“臭丫头,不识好歹!”斓父抬手重重扇了杜斓一巴掌,骂道:“好!好!你不愿做**,你清高。我也懒得管你,随你死去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杜斓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地碰了碰火辣辣的脸颊,咬牙擦干脸上的泪水。像刚才那种典型的苦情戏码从小到大家中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她早已习以为常了。杜斓知道,接下来父亲便会消失几天,消息全无。但这个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因为一旦有了消息,八成又是父亲在外赌输了钱,债主找上门讨赌债之类的。
杜斓有时甚至希望父亲可以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这样最起码她和母亲可以平静过日子,不必一天到晚担惊受怕了。她突然回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自己和醺酒的父亲发生争吵。那时的父亲骂她是一匹没心没肺狼,辛辛苦苦被养大,反而会一口吞了生养她的人。不过杜斓并不在乎被父亲骂做一匹狼,因为在她的眼中,父亲连狼都不如,只配当一条狗!
杜斓走进房间,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脏衣服、报纸、酒瓶、烟蒂散乱一地。她卷起衣袖,义愤填膺地投入与满屋子垃圾的战斗中。好不容易把脏衣服都洗净凉了出去,脏东西都装进垃圾袋,屋子终于又恢复了干净整洁。杜斓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过中午十二点,早晨在凌毅玄家吃的丰盛的早餐早消耗殆尽了。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失望地看见冰箱了除了整打整打得啤酒外什么都没有。
“不会吧!连半只鸡蛋也没,他们这几天是怎么过活的啊?老天,把成吨的食物扔下来砸死我吧,我死而无憾!”
杜斓郁闷地关上冰箱,暗暗骂自己笨,早晨怎么就没想到把吃不完的早餐打包些带回来呢?反正那个资本家暴发户有的是钱,也不会在意这么点食物吧!
摸着已经开始击鼓抗议的肚子,杜斓无精打采地拎起两大包垃圾,想先把垃圾处理掉在想办法填饱肚子。其实,她哪有什么办法,身边仅有的几百块钱都被父亲拿走了,现在的她是身无分文,窘迫的处境让她不禁想起自己悲惨的童年,忽然又自嘲地笑笑,像这样的处境自己不知经历过多少遍,怕是早已习以为常了吧!
杜斓拎着垃圾费力地走到大门边。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高挑,消瘦,戴着副金丝边眼镜,书卷气十足的男子正准备按自家的门铃。“云哥哥,你怎么来啦?”
徐谦云看着眼前一副清扫工打扮的小女生,温柔地一笑,“总算见到你啦,小丫头,我还以为又是你爸开的门呢!”说着,他抬了抬手中的一只瓷碗,“午饭吃了吗?我妈煮了些水饺,叫我拿些来给你吃。”
杜斓睁大眼睛看着那只瓷碗,突然扔下垃圾袋,上前给了徐谦云一个大大的拥抱,“云哥哥,我爱死你啦!”
徐谦云疼爱地拍了拍杜斓的头,将瓷碗往杜斓怀里一塞,提起两大袋垃圾,说:“这两袋是垃圾吧,我下楼帮你扔。你回屋吃水饺,看你一定饿坏了。”
“嗯!”杜斓捧着瓷碗回到厨房,打开碗盖,一碗热气腾腾,雪白晶莹的水饺出现在她眼前,她拿起筷子吃了一个,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哇!徐妈妈煮的水饺还是那么好吃,简直是人间极品!”
徐谦云一家就住在杜斓的隔壁,他父亲徐烈是大学教授,母亲方骅是著名音乐家。而身为家中独子的徐谦云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更遗传了母亲优秀的音乐基因,在钢琴演奏方面有超人的天分,加上他平时有刻苦练习,才二十六岁的徐谦云已获奖无数,被评为现国内最具潜力的钢琴天才,将来前途无量!
杜斓和徐谦云是从小的玩伴,应该算青梅竹马。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徐教授一家刚搬到这里不久后的一个晚上。那晚斓父又在外喝醉了酒回家,加上赌输了钱,心情不好便要打她们母女俩人出气。斓母为了保护杜斓便硬是把她赶出了家门。
年幼的杜斓坐在楼梯口抱住膝盖哭得浑身颤抖。当年的她还太小,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像别人的父亲般和蔼、慈祥。平时会抱抱自己,双休日会带着全家到公园野餐。为什么自己的家不像别人的家般温暖。她不懂,不懂自己和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父亲要打她们。她不懂,不懂为何父亲每次打她们时,总骂母亲是“**”,骂自己是“赔钱货”。她好害怕,好孤独,好冷……
就在这时,一个白净可爱的小男孩走到杜斓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问:“小妹妹,你问什么哭啊?”
杜斓没有回答,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男孩连忙顿在她身边,拿出口袋里所有的糖,递到她面前,说:“你不要哭啦!我有糖糖,全部给你哦!”
杜斓不去接糖,依旧哭。这下小男孩可慌了,父母从小教育他,他是小小男子汉,看到弱小要主动帮助人家,更不能让女生哭。小男孩急得抓耳挠腮,一心想该怎么哄得眼前的小女孩别再哭了。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跑回家,拿出过年时阿姨从国外带给自己的泰迪熊,又跑回杜斓身边,将小熊放到她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小美女,我叫泰迪,你为什么哭啊?我们交个朋友吧!”
杜斓抬眼看了看精美的泰迪熊,哭声终于小了下来。男孩轻轻呼出口气,将泰迪熊递给杜斓,又剥了颗糖塞进她嘴里。
他坐到杜斓身边,掏出手帕擦净了杜斓哭得惨兮兮的小脸,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哇!MM你好漂漂哦!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哭啦,妈咪说哭花了脸的女生就不漂亮了。”
杜斓瞪着小男孩,突然“噗哧”一声破涕为笑,“哈哈,你说话好假,表情好滑稽。哈哈哈!”
小男孩脸上一阵抽搐,鼓起胖嘟嘟的脸颊,不高兴地说:“喂!我可是在安慰你哎!竟然说我假,不理你了啦!”
杜斓噘起小嘴,拉了拉男孩的袖子,撒娇道:“小哥哥,对不起啦!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嘛!”
男孩嘻嘻一笑,“好吧!这次我就不生你的气了,但你为什么哭呢?”
杜斓低下头,难过地说:“爸爸打我和妈妈,妈妈要保护我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好冷,好怕!”
小男孩伸手揽过杜斓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感到怀中的人儿还在微微发抖,男孩索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杜斓身上。杜斓顿时感到温暖许多,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抱着泰迪熊,靠在男孩怀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三月春寒料峭,两个小小的人儿紧紧相拥坐在漆黑的楼梯口。女孩甜甜地睡着了,男孩却冷得瑟瑟发抖,但他却没有半句怨言。
那一年,杜斓四岁,徐谦云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