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本自当空照,奈何乌云遮碧天!
此时的李蒙心绪繁琐。想起今日朝堂之上,所见所闻,不禁神色惨然,不知到底该怎样去做……
“李蒙,你身作直谏大夫,因何不谏。眼见君上为小人蒙蔽,为何不说。你这伪君子、小人,枉负先帝这样器重与你,你同那些奸党何异?”一仗剑披甲之人,怒发冲冠道。
“来人,将罪臣拖下去……即刻施以墨刑……!”丞相王涛朝服一甩,登时骂道。
“奸相,佞臣,狼狈为奸,不得……”陈金忠破口大骂。
……
当天夜里。在李府大宅里,一男子来回走动。他气闷填胸,于仓促时,朗道:“李远,李远!”
有一人,推开屋门,欠身问道:“老爷,您有何事吩咐小的。”
李蒙看着对方,喊道:“你来我府中,已有多少年头了?”
“回老爷的话,再有一月,就整整二十三年了。”李远赶忙说道。
“二十三年……?时间竟长的连老爷我,都快记它不清了。“李蒙苦笑
李远一听,说道:“老爷您平日日理万机,朝上朝下的,繁多琐事。能忆起小人,就已是李远的幸事了。”
李蒙听完,顿了顿,轻问道:“老夫平日待你怎样?”
“甚好。若不是主人搭救小人,小人怕是早已下到黄泉,见我爹娘了。又岂会活的这般舒坦,老爷……?”李远双手乱摆,连称不敢。
李蒙盯着对方,冷道:“既老爷我待你不错,那老夫姑且问你件事,你不可作词搪塞于我,明白吗?”
“老爷,您请问,小的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远问道。
“好。”李蒙眼里寒芒一扫,说:“你觉得老爷在世人眼中,是那大奸臣,大贼人?”
“老爷……”李远一听,额头登时显汗。
“回答我!”李蒙朗道。
“是……是。”李远连称:
“回老爷……即今巷尾街头议论纷纷,都说老爷您卖友求荣,身作直谏大夫,不敢犯言直谏。还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可……依小的看来,绝无此事。老爷是大忠臣,是条血性汉子。”
“住口……!”
连自家好友都守他不住,算什么狗屁大忠臣,血性汉子。这个你拿去……”李蒙说完,手中一丢,便将一袋颇为沉重的包袱丢了过去。
“老爷,您这是……?”李远掂着手中包袱分量,彷徨无措道。
“今晚子时,把家中奴仆尽数遣散而出,夫人、公子小姐,都由你带走。找一处穷地方安生去。”李蒙说完,深吸口气,对其深深鞠了一躬。
“老爷……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小的受不起,受之有愧啊。”李远赶忙劝道。
李蒙挺直虎躯,狂吼道:“国之将亡,奸佞当道。我身作直谏大夫,本存职责在身。奈何家大业大,一时间,怎容我去胡说、乱谏。金忠鲁莽了,但我不会……
这些日子我卑躬屈膝,全是为了搜罗该佞臣罪证,即今“十八”板上大罪,怎容那人抵赖……明日应是老夫,做困兽之斗,不复重生之时。你快带他们走,我今番定要已死劝谏,方不负先帝托孤责难。”
“老爷……”
“别说了,快去……!莫是大难临头。老爷的话,已不中听了……?”李蒙闷声喝道。
“不敢,小的怎敢,小人……这就去…”李远依依不舍的瞅了对方一眼,行半礼,缓步退出门外。
“血性汉子?哈哈、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大忠臣、血性汉子?明日怕是要朝不保夕……人头落地喽,金忠兄。”李蒙颓然坐倒太师椅上。手中笔提,边说边写着……
“臣李蒙。虽自知罪该万死,但国破将亡,妖星复现。国动山摇,蝗灾无数……臣作直谏大夫,倘若不谏,还有谁敢谏。此一谏,望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小人为谁,乃是陛下专之信宠之阉奴——曹可。此奴大恶、大奸,万不可听信谗言,把忠义之臣,打入天牢中。他收没房产,作奸犯科,偷盗宫中宝器等数条恶行,臣不负重望,皆列出大小十八弹劾言论。其中包括万人民怨书,陈述此人怎样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乡里。此一谏,便是要弹劾此人,为陛下清扫国之余孽,家之器鼠。”
“臣二谏,即今宠妃摄政,权专六宫。致陛下龙心壮志,尽淹没至厮。臣自感,朝中非议,流民失所,十室九空。
无数百姓,举家迁逃,途遇风雪饥不果腹,只好易子食之……天下如此,江山如此,陛下自当躬身亲为。怎可肆意妄为,让此祸国殃民之宠妃,摄政预朝。此为大忌。如是这样,国又怎能不亡,此为李臣……二谏之。”
“此间两谏,一杀阉奴,二杀宠妃。全是犯颜直劝。臣自忖有死无生。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国将不保,臣又岂能苟活惜命。且古往今来言忠逆耳,臣懂。亦期陛下在杀李蒙时,有一丝醒觉的征兆。莫要再做傀儡,欲行逆天苟且的大事。万万黎民,尽系与几身。尚望陛下好自珍重,臣以死都誓将陛下敲醒之……”
“臣临死之际,尚有三谏。此谏弹劾朝中……不君不臣的奸佞。他排除异己,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家中钱粮无数……取不尽用不竭……臣说的正是当朝一人下,万人上的鼎鼎宰辅王……”
于此时,谏笔立断。一名染血伤重的男子(李远)夺门入屋。
眼巴巴的望着家老爷还一副懵懂不知的神情。忙喊着:“老爷快些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啊……?”
此人尚未说完,竟惨死于书房门槛一角。李蒙心内一紧,强自镇定说:“是谁,快滚出来。”
话音甫落。一名连番鼓掌、助兴的黑脸汉子,一脸嘻哈踩踏尸身入内。瞧着房门小厮,嘿的一声笑说:“白鬼—我就说嘛,这小子是来通风报信的,现在信了吧。”
此言刚出,忽有身穿丧服的白脸汉子,头戴汉阳高帽。不见动作,就站在黑脸汉子身旁。冷道:“贫嘴贫舌,担心某将你舌根子生挖去,好让你永远也不能饶舌。”
“你做不到,白鬼……”黑鬼闷声笑道。
“你知晓我做不到,恩?”白鬼冷声喝道。
“嘿嘿,哈哈……”
“嘿嘿,哈哈……”
两鬼对峙一会,徒然仰面大笑。只见场中李蒙一副难看懵懂。霍地大骂道:“你们是受何人指使,竟吃了雄心豹子胆,擅闯我大臣官邸……?”
黑鬼听着,耻笑说:“您说笑了。我们既没吃了雄心,也无豹子胆量。这不,专程来看看。府上可有乱党叛贼吗?”
“哦对了,刚抓到一个。可惜、大好一人,硬去做诬陷忠良的贼人,受重伤还在逃。都不知想去哪里。即今,方才破晓。原是首恶正窝匿在此,这就不奇怪了……”白鬼冷声喝道。
李蒙听完,全身微微发颤。想是极难忍——对方这样凌辱往生的人。忽见他深吸口气,扯着喉咙,骂说:“你们深夜到此,无非寻我。既来了,就让我明白的去死。告诉李某,到底是谁、买凶害我……?”
两鬼对撞一眼,只听黑鬼嘿嘿直笑说:“你看起来挺聪明,怎到了今时今日,却变得这般蠢笨了。连是谁杀你都不知。那你妻儿,不是死的挺无辜?嘿嘿……嘻嘻。”
“你说什么,你将我妻儿……怎样了,快些告诉我。”李蒙大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