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相处,段文和程军已经完全熟悉了起来。经过交谈,段文发现,这位程家二公子,竟然对张掖及至整个凉州的风土人情,都熟悉无比,而且交友广阔,识人无数。
但与他所相交之人,不但有凉州人,就连在整个大汉都十分有名的冀州甄家,徐州糜家,益州秦家这些大家族,都有人与他相交甚厚。
更夸张的是,因为张掖正好在丝绸之路的咽喉之地上,从此地来往的人很多。程军还结识了很多西域诸国,安息,大秦等国家的人。而且关系还相当不错,据程军自已说,他与一名大秦人的关系,甚至已经到了极好的地步,这不得不让段文感到吃惊无比。
而当段文问他为何要结识这么多人时,程军却是笑而不语,一副神神密密的样子。并且告诉段文,若段文能收鞠义为已用,那他就会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段文。
等段文等人赶到扁都口烽燧驻军的军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军营门口的两位军士看到段文一行人,先是一惊,待看到来人之中有程军时,这才放松了下来。
其中一位一身皮甲,身型粗壮的军士走上前来,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段文等人,这才对程军行礼道:“小的何成见过程二公子,不知二公子前来,是为何事?”
程军的胖脸上仿佛永远都带着和煦的笑容,即使对着这种最下等的小兵时也不例外:“何成,我说你小子,也别给我玩什么心眼了,眼前这些人,你一个也得罪不起,而且,他们要是想打进去,就凭你们也别想拦得住。”
何成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怕程军这位太守之子,闻言只是微微撇了撇嘴,虽然他对段文一行人的彪悍也很忌惮,但程军的话依然让他很是不以为然。
程军又如何不知道何成的心思,他虽然只是来过这里几次,但也知道,自从鞠义来这里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里的每个军士仿佛都被鞠义传染了一样,虽然战斗力上升很多,但那脾气却是升得更多,一个个都变得傲气冲天,桀骜不驯!
“好了,我也懒得跟你磨牙,走,带我去见鞠合正。”程军很看不上何成的鸟样,翻了个白眼道。
“二公子进去当然没问题,但这些人……?”何成有点为难的道。
“他们先在这里等着行了吧。”程军知道鞠义治军极严,也不为难何成,没好气的道。
待程军进去后,借着灿烂的晚霞,,段文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有点空旷的军营。
据段文自已得到的信息,和程军这两天提供的消息,段文得知,这处军营还是汉武帝时期,骠骑将军霍去病第一次出征时建造的,当时为了防备匈奴人,这里最多时,曾经驻守过两千精兵。
但经过这位受人敬仰的冠军侯,和班超,张骞,班固等一代代先贤们的努力,汉室声威已经远播至酒泉,敦煌,西域等地。而匈奴也再也没有机会,能够织染这块兵家必争之地。于是,这里的军备便一代代荒废了下来,到了如今,竟然只剩下了一屯人马驻扎了。
想到这些先贤们的风采,看着眼前的这座,似乎承载着霍骠骑无上功勋的军营,段文不由心神激荡,豪情大发,脱口吟道:“秦汉风云惊塞烟,嫖姚智勇冠军前。披坚执锐犹黄口,点将封侯趁少年。铁骑猛封狼居胥,金戈狂扫焉支山。此生若增廿年寿,马踏匈奴过燕然!”
“好!好一个此生若增廿年寿,马踏匈奴过燕然。”段文的话音刚落,一道豪迈的声音便从后面响了起来。
段文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紫面短髭,眉宇间带着一丝傲然之色的大汉,全身披挂的从军营里走了出来。
此人大步走到段文的面前,八尺多高,威猛霸气的身躯忽然向下一拜,声如洪钟的道:“西平鞠义见过三公子!”
“鞠将军快快请起,”段文赶紧扶起鞠义:“文一介武夫,怎能当得起鞠将军如此大礼!”
“三公子当然当不起。”鞠义脸上闪过一丝桀骜之气,甚不客气的道:“虽然三公子方才所做之诗,鞠某甚为喜欢,但也只是小道而已。鞠某这一礼,只为敬三公子乃太尉之子也。”
鞠义这话虽然很不客气,但段文却毫不动怒。他哈哈一笑道:“鞠将军果然快人快语,文代先父谢过鞠将军这一礼。”
但段文不介意鞠义的话,跟随在鞠义身后的程军,看他这般无礼,却担心两方弄僵,他平日里满是和气的胖脸一扳,佯怒道:“鞠合正,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怎么就永远改不了,你的那个臭脾气啊!”
“是鞠某鲁莽了,望三公子恕罪!”鞠义看来跟程军的关系不错,虽然对他的话有点不以为然,但依然对段文道了声谦,算是给了程军一个面子。
“鞠将军客气。”段文微微一笑,直接道:“文此次冒昧前来,实是有事求助于鞠将军,何敢怪罪。”
鞠义眼中精光一闪,面容一肃道:“但不知三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只为招揽鞠将军!”段文毫不迟疑的道。
“招揽于我?”鞠义脸色一变,他实在没到段文竟然会如此直接,不由得脱口道:“三公子一介白身,何谈招揽?难道是欲戏耍于鞠某吗?”
“文也知道,此议甚是冒昧,还请鞠将军恕罪!”段文见鞠义面色微怒,依然面不改色的道。
“鞠某何敢怪罪三公子。”鞠义冷笑一声道:“既然三公子欲招揽于我,那鞠某请问三公子,能给鞠某何前程?”
“不能!”段文又是毫不迟疑的道:“有先父生前的赫赫功绩,段家如今在凉州,虽然算的上是声名显赫,但却只是虚名而已。且树大招风,段家如今已然招嫉,不但无法给鞠将军任何承诺,而且鞠将军若投入段家,恐怕还会有未知之祸!
“那三公子有何大志乎?”鞠义面色更冷,接着道。
“没有!”段文很干脆的道:“文此时所做之事,全然是为了保全家人,至于大志,实是无从谈起!”
“既然如此,鞠某先谢过三公子坦诚!”鞠义脸已现怒色:“不过三公子既无法给鞠某前程,就连那虚无缥缈的大志,都不曾有一个,又让鞠某有何理由投奔于三公子?”
虽然鞠义从内心里敬佩段文的父亲,并且段顈当年还指点过他兵法武艺,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师傅。如果段顈尚在人间,就算是让他鞠义赴汤蹈火,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如今段顈已亡,而段家后人却来招揽于他,虽说他现在也算得上是正值落魄之时,但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如此随意的,屈身于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之麾下,就算这个少年是段顈的儿子!
“理由?还真有一个。”段文面对着已然发怒的鞠义,依然面不改色的道:“文曾听先父言过,鞠将军甚喜兵法,且更喜弩兵之法。而先父生前,也曾经指点过鞠将军以弩破骑之术。不知可有此事?”
鞠义听段文提起段顈,脸上的怒色不由得一敛:“确有此事?不知三公子此时提起此事,却是为何?”
“文手里有三卷先父生前所留之兵法,其中有一卷,正是以弩配盾破骑之法,若鞠将军肯投效与我,我愿将此卷兵法赠于鞠将军!”
段文深知,在汉末之时,兵法对于武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特别是鞠义这种知兵之人。
果然,鞠义一听段文这话,不由得脸色大变,他曾经跟随过段顈,深知段顈兵法韬略,皆是厉害无比。此时闻听自已竟然有机会,获得段顈之兵法,不由得大为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鞠义却并不想为了一卷兵法,就如此轻易的投身于眼前这位少年,他沉吟了一下道:“不瞒三公子,鞠某对太尉之兵法,确实是仰慕不已,但就凭此物,想要鞠某投身于三公子,恐怕三公子太过小看于鞠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