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心里苦笑了一声,他知道众人为何会如此,在这个讲究士农工商的时代,他也完全理解众人的想法。这也就是在东汉时期,商人的地位还没那么低贱。要是到了明清之时,他这个想法一出口,估计就会被段夫人一个巴掌给拍死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段文却不得不想办法说服众人:“母亲,师父,两位兄长,各位叔叔。刚才母亲也说过,这两次敌人袭杀我们,应该完全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只所以对我有如此大的忌讳,无非是因为有父亲在凉州打下来的赫赫声威,再加上我尚有几分勇力。”
“而观如今朝局之混乱,再加上护羌校尉冷征对羌人盘剥日深。我想一有机会,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必定会连结羌人,发动叛乱,割据凉州。而到时候,他们必定会怕我借段家在凉州之声望,登高聚众,加以破坏。”
“而我们虽然表面上解散了私兵,并退居张掖。但谁能保证那些人会真的放过我们?但如果我去经商,不但能借行商之便积攒实力,以图自保。更可以让他们完全对我失去戒心,如此,我段家方可后顾无忧啊!”
“而且,想要经营氐池,就一定需要大量的钱粮,我自信对经商一道还有些手段,到时只要发展顺利,钱粮的问题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段文说完,众人一时也陷入了沉默。但段夫人对此事依然无法释怀:“文儿,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去经商了,那你以后想要步入朝堂,可就千难万难了。”
段文微微一笑:“母亲,您觉得即使我不经商,以我父亲在士人中的名声,那些把持朝政的世家,会给我进入朝堂的机会吗?”
”
段夫人一听这话,也沉默了下来,她也知道,虽然段顈当年在凉州血战千里,杀得羌人闻段顈之名皆惊惧不已,再不敢侵犯汉人疆土。而且他也凭此大功官至三公。但也正因为他的杀戮行为,极不受整天讲究仁恕之道的士人欢心,而在朝堂备受排挤,只能投靠阉人。
以至于在掌握了舆论的世家大族心中,段顈只能是阉党,杀神。必须除之而后快!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才趁日食段顈自劾之机,再借助中常侍王甫之案才能除掉段顈,又怎么会让他们后人,有东山再起之机呢!
段夫人想到这里,心里也是忧虑不定,不过当她看到段文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庞,和踌躇满志的表情,想着段家的未来还是要交到他的手里。便索性放下心来,开口道:“好,我儿既然考虑的如此周全,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好了。”
“谢母亲!”
“呵呵,好了,剩下的事你就看着安排吧,段家虽然现在有点没落,但钱粮之物还是不缺的,你若有何需求,只管去找为娘就是。”段夫人既然已经决定把事情交给段文,便干脆完全放手慈祥的看着段文,微笑着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
段文回味着刚才母亲欣慰的笑脸和眼中的信任,心里不由得一暖。但现在明显不是该感慨这些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段忠道:“忠叔,上次酿酒之事你也参与了,我想请你把上次做过此事的人都控制起来,有没有问题?”
“三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段忠眼中精光一闪,心里大概明白了段文的打算,忙开口应道。
段文吩咐完段忠,又对段孝和段义道:“孝叔,义叔,刚才我说的事你们也听见了,而家里的私兵你们最熟悉,谁该留,谁该走,我想你们最清楚,那这件事就安排你们来办,行吗?”
“诺!三公子,我等一定不负所托。”段孝和段义肃声应道。
等段忠等人领命出去后,段文想了一下,又对段世道:“二兄,我记得你和姑臧城内一位叫贾诩的人有旧,是吗?”
等段忠等人领命出去后,段文想了一下,又对段世道:“二兄,我记得你和姑臧城内一位叫贾诩的人有旧,是吗?”
“贾诩?”段世想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对,我认识这个家伙,说起来,我当时认识他时,还是想去找他麻烦的。”
“哦,二兄请细细道来。”段文接口道。
“他原本是本郡的孝廉,前几年在京城为官,因病归家到汧地时,路上遇见叛乱的氐人,和他同行的数十人一起被氐人抓获。贾诩这小子竟然说:“我是段公的外孙,你们别伤害我,我家一定用重金来赎。”你也知道,当时父亲因为久为边将,威震西土,所以贾诩便假称是父亲的外孙来吓唬氐人,叛氐果然不敢害他,还与他盟誓后送他回去,而其余的人却都遇害了。”
段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当时听了此事,极为生气。就去找这小子麻烦。没想到这小子为人还行,挺对我脾气,跟我聊得也挺投机,所以我就放过了他,还跟他有了一些交往。”
“那二兄现在还和他有联系吗?”段文听了段世的话,心中暗笑不已。就凭贾诩那个智商,就算是把二兄卖了,二兄也只会帮着他数钱。
“前两年倒是和他见过两面,不过这两年不曾有过往来。但我想他应该还在姑臧城城吧!”段世有点不确定的道。
“那就麻烦二兄的听一下他的下落,我有大用。”
当段文和段世正在谈论贾诩时,贾诩本人却是陷入极大的烦恼中。而这件烦恼的起源,说起来却是跟段家有关。
事情是这件的,贾诩有一位比他大五岁的兄长贾彩,此人虽然已近不惑,却有一个跟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身份--游侠儿。
而东汉的游侠儿说穿了也就是街头混混,一般都是年轻人,像贾彩这样的老游侠却是极为罕见。
本来虽然贾彩是混混,但依靠他平日里的坑蒙拐骗,生活过的也算不错,就是名声有点不大好听罢了,跟贾诩却是没有太大关系。
但事情坏就坏在贾彩的名声太大了,很多逃犯,杀手等等见不得光的人,都喜欢投奔他。贾彩一般也是来者不拒,全部热情款待。而这些人也会偶尔出手帮助他,令他的名声更加响亮。
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此次段家在姑臧城两次被人袭杀,连段家三公子都身受重伤,差点死于非命。虽然段顈已经死了,但他在凉州的影响力,却是一般人无法想像的。现在出了这种事,不管是凉州刺史魏元丕,还是姑臧太守周定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周定甚至亲自前往段家慰问,但却被段夫人拒之门外。窝了一肚子火的周定,不敢向段家发作,大怒之下,竟然把姑臧城内有名的游侠儿,全抓了起来,打算从他们口中得到事情的线索。
在这种情况下,贾彩自然是难以幸免,而且做为姑臧城有名的游侠儿,他更是受到了特别的照顾,从抓进去后,已经被拷打了三次了。
贾诩的母亲见不得儿子受罪,于是要求贾诩尽快将兄长救回。而贾诩虽然曾被举过孝廉,又在京城做过小官,但他从熹平二年因病辞官后,再也未曾出仕,又如何能救得了,被太守亲自下令抓起来的兄长!
但贾诩事母至孝,见不得母亲每日愁眉不展,以泪洗面。只好出外奔波,联系故旧,以期能找到救出兄长之法。
这一日,贾诩又一无功而返,还没走到门前,就发现自家门口不但栓着几匹就算是在凉州,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而且还有几个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侍卫。
贾诩一看这种情况,不由得大惊,心下暗自沉吟,难道自家兄长真的跟袭杀段家之事有关,这些人是来抓他们全家的?但不管是不是,现在还是先不要回家为好,省得自投罗网!
贾诩想到这里,马上转身准备离去,可他刚走出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有点熟悉的声音:“文和贤弟,为何看到我就欲遁逃啊?难道是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文和贤弟?”
贾诩稍加思量,就想起来这是段家二公子的声音。不由得心中越发惊疑,但此时再想离去,却是不太可能了,只好回转身来,硬着头皮哈哈一笑道:“俊仁(段世字俊仁)兄谬矣,诩是看有贵客临门,想起家中却无好酒,特去打酒以待俊仁兄。”
“哈哈……”段世哈哈一笑,走上前来,拉起贾诩的胳膊道:“无妨,无妨,我找贤弟有事商议,不用打酒,走吧,随我进去。”
贾诩看着根本不把自已当外人的段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段世的样子,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等两人走进贾家的小院子后,贾诩却发现院子里还有两人,两人一老一少,老者一脸虬髯,年约花甲看上去却依然威猛绝伦。少年看上去不及弱冠,身高七尺有余,相貌普通,除了身体比一般的少年看上去强壮之外,并无丝毫特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