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指什么?你是觉得你能对我怎么样,还是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啊嗯~”自顾自地盘膝而坐,运功逼干身上的水汽。
确定自己今天语言障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话可说。知道您老人家功夫高,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我是对你做不了什么,不是,我根本没想对你做什么好不好!麻烦您有点女人的觉悟好不好!
看着此时正坐在红木圈椅上一脸兴味地跟那个叫龙晧的男子品评着已经上场的各色女子的云凉,陆七忍住抽搐,算了,知道这个人没有女性意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就算有人想对她不利,也要先过自己这关,而她,也不是一般人能伤得了的。
只是,这个人太让人不放心,就像当初明明受了内伤,还能表现得那么正常镇定,独自一个人疗伤,一个人承担,不让人觉察,这么坚强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人放得下心啊,还只是十八岁的孩子。
不过前面的云凉可不知道陆七心思的百转千回,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女子抚琴弄萧,吟诗作词,且歌且舞。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也不过如此啊。”云凉似叹一语,低头看着台上盈盈施礼的浅翠色女子,眼中不掩赞叹。
“可惜沦落风尘。”韩泷瑾似乎也是有感云凉之言,轻语一声,有几分可惜,却也仅此而已。
云凉不语,只是淡淡扫视楼下。心中默默接了韩泷瑾那句没说完的话……终觉没有多少能得到期待中的好的归宿,青楼女子的悲哀,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社会赋予的压迫,可怜娇艳。
韩泷瑾、云凉心中都明白,对他们这些人来讲,一声叹息已经足够了,站在高端,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忌惮和觊觎,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伤春悯秋,就算觉得可惜,然而,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别人作为工具和踏板来成全自己的目的和野心。
话题有些沉重,云凉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清酒。
虽然云凉很少喝酒,但是品得出来,酒是好酒,淡淡的梨花香,只是可惜被加了一点东西,不过还没有掩住酒的味道,就这么喝吧。
视线在楼间逡巡,今晚的这杯梨花醉是为谁准备的呢?
左面宇文杰的位置旁边,一身石青色华服的段铭瑞,云凉并不惊讶,段铭瑞本来就是打着回访宇文山庄的旗号来的,与宇文杰会面合情合理。
斜上方三楼右侧,一桌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官家子弟,恣意谈笑,看着楼下的视线带着一种优越感,肆无忌惮地打量和讥讽,一群纨绔。只是被围坐中间的那个,让她稍稍有些注意。
长相很不错,高挑白皙,虽然与旁边的人言笑晏晏,插科打诨,但是从他的举止中还是感觉到几分厌恶感,推杯换盏,却并不做过多的接触。懒懒的坐姿,仍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经意垂眼扫过楼下,一闪而逝的厉色。
而让她发现这个有趣的人的,是正坐在她身边的韩泷瑾,就在从开场到现在这段时间,韩泷瑾已经不止七八次地注视那个方向,她可不会以为韩泷瑾是龙阳之好看上那个人了,因为视线每每扫过的时侯,韩泷瑾略有所思的神情很有趣。
韩泷瑾认识的人,高高在上,官家子弟,周围纨绔的阿谀奉承,那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奥。运力于耳,低低浅浅的声音中,分辨着那个男子的语音,不像是栎州本地口音。再抿一口酒,眼睛好像是舒服地眯起。京城,那个人应该是京城某家显贵中的人物,等会传信应该让莫查查。
顺着三楼那名令自己很注意的男子的视线,停在二楼左侧一角一个略显空荡的桌位。一名深灰色广袖长袍的中年男人,那个方位有些灰暗,中年男子
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阴影中,令人有种意外的和谐感,天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啊。
仔细打量中年人,虽然穿着一身儒服,身形被掩盖,但是能感觉到高手的气息。有种紧张感的坐姿,握着酒杯的手势,蕴含着张力,是一种防守的姿态,这是饱经杀戮的高手自然流露的本能。
好有趣,看来这次赏花会的重点不在台上那群曼妙多情的美人身上呢。
不过,怎么没看到司寇商?是他真沉得住气还是毫不在意?这次赏花会可是观察各方势力表演的最佳舞台啊。
温润的白玉酒杯在指尖慢慢旋转,很漂亮纤长的手指。韩泷瑾视线不经意扫过一眼,心中突兀地想到。
开口欲语,却在看到那张笑脸时戛然而止。看上去在笑,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意味,看似兴味盎然,却给人一种冷厉疏离的感觉。似乎有点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又带着点作壁上观的悠然自得。
心里有些打鼓,这样的人,难以捉摸,自己去招惹究竟是好是坏,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明智。
感觉到了韩泷瑾的视线,云凉侧过头,“怎么了?”
“奥,没什么,只是看云溪好像看得很开心。”猛地回神,有些尴尬地回话。
“恩,是感觉很有意思呢。”认真地点了点头,上扬的尾音说明自己此时心情的愉悦,回答似是而非,究竟是感觉赏花会有意思呢,还是别的什么。
舞台上的灯光一暗,云凉、韩泷瑾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提高戒备。直到一名紫衣翩跹的窈窕女子现身在舞台中央的灯晕中,才缓缓放松。
两人相视而笑,没有多言,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讲出来反而尴尬,就像大家对环境改变的敏感,这不是能在安逸的环境中磨练的出来的。
琴声缓起,低沉悠扬不似之前的含情脉脉,绵延不断余音绕梁,不是清丽婉约宛如江南烟雨的小桥人家,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辗转跌宕反复吟唱。
女子闻声而动,柔软的腰肢舞出的不是弱柳扶风的娇弱,反而有种藤蔓的坚韧百折不挠。舒展如叶,翩跹似蝶,轻巧的跃步,华丽的旋转。将人的视线渐渐吸引,这段歌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没等云凉想出个所以然来,琴声顿然拔高转急,女子的舞步紧跟着加快紧凑,视野之中仿佛只剩残影,感觉有种力量在压抑。
这不像是取悦人的歌舞。琴声勾动人的心魄,舞姿迸发着顽强的力量,只是听着看着,就不自由地收紧双手,仿佛全身涌起力量。云凉回过神来,看着舞台上绽放的紫色花朵,眼中有了一丝凌厉。
有些眼熟,看不清蒙面的样貌,只是体型让她有种熟悉感。
皱皱眉头,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慢慢移动着视线。舞台垂幕一侧的立柱阴影中坐着一身黑衣的琴师,隔着朦胧的纱幔,只能辨认出模糊的身形,身形是个男子。
是错觉吗?感觉好像见过。
一曲终了,悄然无声。云凉低垂着眉回想着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视线毫不遮掩地投到那名琴师身上,直觉那人也在关注着自己,不退不让不动不移,视线在半空激烈交锋,让人莫名的有种紧张感。
投在纱幔上的影子动了动,微微颔首,那股紧张感随之消失。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耳边响起韩泷瑾的声音,云凉才煞然回神,视线转而落到那个已经去了面纱的女子身上。
好眼熟?眉头渐皱渐紧,转头看向身后的陆七,无声询问他是否有印象。
陆七此时也是一脸疑惑,感觉在哪见过,但是这么妖娆魅惑的女子,只要见过就不该忘记的吧。
云凉猛地一回头,正巧与紫衣女子四目相对,微微一震,继而莞尔。竟然是你,那,那边那个琴师不会就是……
上上下下打量那个黑影,越看越觉得有八分像,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竟然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司寇商,你还真是叫人好奇,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扮成琴师,还是自己下属的琴师。舞台上那个紫衣女子不正是上了妆的菊。
呐,呐,该不会是菊鼓动的吧,那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编自演入戏的女人,思维很诡异的说。
如果这么一来,刚刚的琴声和舞蹈就解释得通了,两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屈从那些靡靡之音。明显带有两人的特色,一个绵里藏针,一个压抑地辛苦。
舞台上的菊盈盈一礼,起身时一双美目平静地扫过楼上各个席位,视线在二楼的一角滞留了片刻,脸上笑得愈加明媚,眸里闪过一道杀意。顺着菊的目光,咦?好巧,不正是刚刚她注意到的坐在左边暗处的那个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