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羽看着翩翩落座的人,唇角挑起一份别样的笑意,天知道云凉有多在乎她那个姐姐,拿赫连风清当棋子,真算是犯了她的忌讳了,后果有点严重奥。
“赫连小姐的伤情已经得到控制,内脏受伤本就药石难进,若五腑同步出现衰竭更是回天乏术,能维持着目前的状态,赫连山庄不愧是闻名江湖的医药世家。不过,若是长此以往……”
大家都清楚她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怕是性命不保!
“不知古少侠可有解救之法,我山庄上下必将感激不尽。”
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少年身上透出的那种平静从容,好像是告诉别人他的成竹在胸。阮鸣璇什么人物,既然要还人情,就绝不可能派个平庸之人走走过场,既然远归都能认得,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顾向成施施一拜,目露期待地看着座上慢条斯理的少年。
“云溪,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的,那么厉害的毒都制的出来,没道理救不活一个人,她相信,云溪的话一定能做到,他总是能出人意料的。
宇文杰诧异地看着身边暗暗握拳,目光坚定满含期待的妹妹,眼中的认真令他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那个少年出现以来,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原先预定的轨迹。
“小云,怎么样?”莫寒羽侧身,好心地替众人问出了那句。
“这个……”不经意扫视一圈,有多少人的心思落在她的这句话上,以往许久的谋划和筹备,可能会因为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化为泡影。
手指轻轻骚动额前散落的碎发,不算优雅带着点俏皮的动作看在某些人眼里是多么可恶,恶劣地吊人胃口。
“这个嘛,确实有些难度,不过,既然是师父她老人家的交代,我定会全力而为,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靠赫连小姐自己的了。”
“古少侠真的有把握?”期待是一回事,真正听到肯定的答复又是另一回事,顾向成已经一脸激动地险些要扑过来。
“恩,光是治伤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功夫能恢复多少,我就不敢保证了,最好不要期望太高。”
想出保命之法已经是调动了她前世所知的所有医学知识,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指望功力回复,还不如期待这是演的热血动漫。
“师兄,你怎么看?”
被当做上宾安排住在药庐旁边一个精致的小院里,云凉颇回味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站在院落中心一丛药草旁边,双手环臂,不疾不徐地轻吐着词句。
旁边的人仍旧是出尘的白衣,轻轻扬手,手中的纸条破碎成尘,随风零落在周围的泥土里。
很难想象在守卫这么严密的赫连山庄,还能自如地与外界传递暗报,但是主角换成原先这座庄园的小主人的话,一切又都变得合情合理。
没有真正的铜墙铁壁完美防御,也没有真正无法探听的秘密,只要你有手段,这是前世的大哥教给她的,虽然前世没有机会实践,还好,她没有忘记。
“看样子段铭瑞的目的不在夺取赫连山庄,先前就感觉段铭瑞对于萧水何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是我们令他相当意外。从这份情报看来,倒是真的了。”
“恩。清玄教作为正派武林的领袖,赫连山庄出了事派人探望也是合乎情理,所派遣的两个弟子身份不轻不重刚刚合适,看来清玄教是不想趟这趟混水。”
“忘归山庄、宇文山庄本意恐怕是想借赫连风清受伤,山庄大权旁落的机会大谋利益,打击赫连家族,改变五大世家目前的格局,想法虽好,但是没想到如今的赫连山庄水太深,这种单纯的想法看来是行不通了。”
“就怕他们如今明白了也不想抽身,反而想混水摸鱼,让本来就复杂的局势更加不明了,多了很多变数啊。”
“配角而已。”白衣轻展,薄唇微启,温和的笑容,吐露的高傲却显而易见。
不过云凉并不觉得莫寒羽的话有什么不妥,他们其实都是骄傲的人,已经站在高端,就没有必要故意放低姿态,何况原本就不在同一个等级。
“栖凤教跟段铭瑞才是这出戏真正的主角啊。”凝视着身边之人淡然的面孔,轻柔却定然地下着结论。
“不知道他们介不介意多加一个角色?”回以浅浅的笑,淡的如同指尖滑过的风,来不及捕捉。
相视而笑,眼中只有他们彼此看得明白的光彩,恍惚了春日的风景。
夜色如墨,遮掩白日的喧嚣,也是很多行动的最好掩护。
一道暗影掠过,惊醒了墙角处安睡的野猫,警觉地抖动了下耳朵,一切又销声匿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尾巴一圈,继续好梦。
赫连山庄的后山,从建庄之初就被划在赫连家族的势力范围,经过百年的经营,怎么看都有点像赫连山庄的储备基地。暗道山洞,或许都藏着蹊跷。
黑影灵巧地在山道上跳跃,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凉风,卷席着地上的衰草落叶。
一处隐蔽的山阴,黑衣人隐去行踪,无风,压抑的寂静。
突然三颗石子弹落,无声的暗示,从月色下的一块阴影里走出一个全身包裹着漆黑的人,谨慎打量着四周。
半刻,一道修长的影子从不远处的树后映出,落步无声,缓缓逼近,正是最初的夜行者。
“主人。”全身黑衣劲装的男子单膝行礼,低哑的声音,陌生的音色。
“起来说话,有什么消息?”
背对着月光,让男子的面貌隐藏在黑暗的庇护中,简单开口,却是不容怀疑的命令,无法抗拒的气势,而声音却透着沉郁的熟悉。
“上次击杀行动中,对方少年使用的毒已经采集交给组织中的人分析,是种未知的毒,没有查到任何相关记载。
药性十分霸道,无味浅褐色粉末,一旦进入身体,立刻就能达到毙命的效果,我们的人大多折损在这种毒物上。”
“可解?”
“对方似乎后来又下了解药,收集到的药粉大多已经失效,还无法弄清成分。”
“所以就是无解了。”
“属下无能!”
“事发突然,责任不全在你。后备成员补上,加紧磨合,将元镜召回,血月的实力不仅仅如此。”
“是,属下定竭尽所能。”
“不过竟然没有能看清对方的来路,太过懈怠了,派蓝依接手凝云阁,绿竹回楼按律惩处。”
“是。”
他心里清楚,对方若真是闻香教的人,凭绿竹的手段想探查对方的底细恐怕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明明现身过凝云阁,明明与萧水何的关系不同寻常,绿竹的线报竟然对少年的情况只字未提,以致对他的忽略造成了血月的沉重损失。
就算对方再如何会隐藏实力,对情报人员来说,这都是无法原谅的失误,以貌取人,绿竹恰恰犯了大忌,身为凝云阁的主管,已经失职!
而他们将要进行的较量,那是怎样的残酷,每一个失误都将会致命,可如今的变数却越来越多,更加不能允许自己本身漏洞的存在。
年轻男子久久未开口,黑衣人在五步外垂首静待。他接受那人的仁慈,也清楚他的残忍,同样清楚那也不过是他驾驭下属的手段。
那人的心思,深不可测。
兴许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记忆似乎已经遥远,但他恐怕此生都无法忘记,十年前的夜晚。
落宇山庄段家,五大世家之首,江湖名门。
所谓的名门,也不过是用数不清的阴谋堆积起来的光鲜,背后的龌龊,有些甚至连他们这群生活在黑暗中的杀手都不齿,但是它们确实发生着,而他们也无从抗拒,因为那是他们生存的倚仗。
当时的血月虽然没有今天的名气,但也算颇有实力的组织。他,成影,成为血月首领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刺杀前落宇山庄庄主的独子……段铭瑞,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金主,恰恰是少年的亲婶婶,现在的落宇山庄庄主夫人。
当然这一切他们无权过问。少年父母死得是不是蹊跷,少年的叔叔是怎么坐上庄主之位,他婶婶的行动受谁指使,都与他们无关,这种家族的权力斗争,他们没少推波助澜,只要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就够了。
至于那些衣着光鲜、身份卓越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表演,利欲熏心的嘴脸,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恶心了。
行动按照计划推行,一如既往的顺利,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拿到不菲的酬金。但是,他们算计了很多万一,却独独看漏了一点……少年才是那出戏的主角。
他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接着是他的侍女、仆从,不少鲜血甚至溅到他纯白的华服上,配上背景里的熊熊火光,美得妖娆。奇怪的是,不管场面再血腥得可怖,少年挺直的身姿始终没有动过,既不逃也不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