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那群青石墓群,司寇商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表情,绝对不会是悲伤心痛,对于自己杀掉的人,司寇商最不会有的感情就是后悔。
感觉好笑又好像是真的好奇,像是在鄙夷北辰断风的行为,又像是在为他的举止叫好。有一定可以从司寇商的言行中明确,他对于那群埋在不远处的那些家伙,确实没有好感。
“弘远教还真是难对付,没想到这件事也被你发觉了吗?”北辰断风依旧是听不出所谓的口气,不知道他确实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
“其实并不难猜,能称得上弘远教的敌人,不,准确来说是我的敌人,刘家已经覆灭,只剩下安亲王。安亲王为了跟昭国皇帝对抗,会尽可能拉拢有用的势力,你为了躲过弘远教的视线,最有可能找上的人就是那群叛徒,而那群叛徒的背后支持者却是安亲王韩胤磊,一拍即合这种词来形容你们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吧。”
“确实容易了很多。”双手负于身后,北辰断风承认得很淡定。“虽然他对我很是提防,我也不信任他,但毫无疑问,在合作上,他确实是个大方的人。至于谁做昭国的皇帝,又与我何干,各取所需,然后一拍两散,没有比这个再好不过的了。”
“呵呵,安亲王做不了皇帝,正如你想杀我的希望永远不可能成真。”
司寇商没有继续辩驳,只是是十分坚定地下着如此的定论。
“我不知道你的信心来自何处,不过我听说,你跟昭国的四公主关系不错,而恰好她还是中原有名的大教闻香教的教主,虽然不清楚其中有什么缘故,但是如果你那部分的信心来自作为同盟的赫连云凉,那么我想你有必要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死得好看一点。
难道你不清楚,赫连云凉的师傅,闻香教的前任教主阮鸣璇正在闻香教做客吗?或许,从你的行程判断,你确实还不知道吧。”
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他确实还不知道阮鸣璇的事故。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阮鸣璇在这里,不管是做客也好还是被擒也好,他确信赫连云凉的做事习惯,不可能对自己的行动造成任何负累。
突然,司寇商感觉到有几道陌生的气息出现在周围,眼神暗了暗,看样子是被包围了呢。
先是重伤自己,减弱自己对周围的判断能力,再抛出阮鸣璇的话题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趁机让早已部署好的兵力赶到,他早已算准,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出现在的地方就是这块亲手诛灭族人的土地。
真是一步也不肯松懈,这个算是他后来形成的好习惯吗?
还真是有趣,看来自己今天要全力以赴啊。看了眼对面一脸平静的人,说不定,今天这里真成了司寇一族的“灭族”之地了啊。虽然自己真的不想跟那群所谓的族人做伴。
人心,果然是不能用常理判断的东西。
“你之前说过我太骄傲,骄傲到不屑用不光明的手段,那么今天,或许可以告诉你我的改变,这一切源自你,该说一句,感谢你的赐予吗?”
周围的雾霭越加浓郁,却不同于外界的乳白,昏黄中带着淡淡的血红,诡异而危险。
人数在不断增加,即使没有出现在视野里,司寇商知道那群人就在自己的附近虎视眈眈,很久已经没有经历如此真实的紧迫感,松懈就是死,体内嗜战的因子渐渐苏醒。
曾经的族长说得没错,他是司寇一族中的异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站在没有人能评判的高度,世人的眼光又如何。
一触即发。
神识无比的清醒,渐渐,每一个隐藏的身形,都清晰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意识当中。实力最强的,无疑是之前一直只是试探自己的北辰断风。
先发夺人。
一道黑影恍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残风冷冽,黑色的旋风外罩一层银色的光泽,每一道银光都是死神的手指,放肆狂虐着。从未现身的袖底剑,编制者一张犀利的网,如捕食中的蜘蛛,在等待,猎物最后挣扎的那一刻。
北辰断风没有迟疑,几乎在司寇商身影移动的瞬间,也从原地消失了。
风云色变。
而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面的山麓,也弥漫着生离死斗的窒息压抑。
冰蓝色的冰峰晶莹,却是再险恶无比的战场。
几乎没有平地立足,不同于谷底的阴暗,眼光下的雪山,对眼睛的干扰足以令高手迟疑。
“刘钦?没想到这么早就遇见你,真是意外,我以为你会更能忍一点的。”眼睛半眯遮挡着迎面而来的光线,看着对面虽然一身黑色,却依旧有些模糊的人影,云凉认出了对方的首领,脸上却没有丝毫言语中提到的意外。
“其实我也很意外。没想到堂堂昭国四公主,会真的为了一个武林中人,孤身跑到敌人的地盘上,是我对你的理智期望太高了吗?”
反唇相讥,刘钦身上也不见丝毫流亡者的落魄。
云凉身后的菊,心底忍不住翻白眼,他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管自己什么事,为什么要被卷到这种无聊的事当中。
兴许感觉到菊心底的不平,云凉平静地开口说了一句话,让菊无话可说地站在云凉这边。
“他是刘家的人,也就是司寇商的敌人,不小心的话,或许还是杀死我们的人。”
确实,她们两人这一路上山,体力精力都已经跟不上。菊也隐隐觉察到云凉这几天身上的变化。时而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内息从云凉身上透出,时而又无影无踪毫无内力,看似像走火入魔的征兆,但行动却又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心中也有些不安。
说实话,如果这一路是她独自闯过,很可能真的是九死一生,未见到主上,还是与一个实力强劲的人一起行动比较牢靠,胜算也大。
云凉已经直接开始算计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或许在之前,对方的十几个人是有些问题,但绝不是大问题,但现在。云凉悄悄探查自己的内息,若是分神克制副脉的走向,实力大打折扣,说不定真会败在对方的手上,眼神向两面游移,此处不适合隐藏,退路切断,败即意味着死。
若是全力一战,全身的筋脉,恐怕难承受第二次反噬的威力。
黑白分明的眼眸,往日的沉寂深邃全然不见,澄明透彻,双色的强烈比照,繁生出摄人魂魄的魅惑,如漩涡般引人沉沦。
这是,摄魂术?
眼中的神采开始分散,看到对面刘钦一行人的出神,菊立马意识到云凉做了什么。当日在易家堡外,自己也同样被掌控与股掌之间。
明白云凉的意图,就在对方闪神的瞬间,菊的身影已经从原地弹出,手上祭出黑红色的弯刀,毫不迟疑地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血红色的弧线。
云凉的心神损耗不少,同时面对这么多人发动摄魂术有些勉强,再加上这些人都是从皇宫的那场浩劫中存活下来的,心智自然比一般人更为坚定,就在菊成功偷袭两人之后,所有的人都清醒过来。
“那么,今天就算我们刘氏一族为复仇踏出的第一步,昭国的四公主,得罪了。”
话虽如此,语调中却毫不掩饰其中的冷酷与讽意,左手极为干脆地挥下,立于其后的人随行而动,将云凉与菊团团围在中央。
混战在即。
左手莹白暗红的骨笛,右手银针蓄势待发,卷起雪幕阵阵,浅褐色的披风在人群中游刃,与另一侧鬼魅般的菊相辅相依。
“唔……”忍不住一声闷哼,菊回头将偷袭自己的人以刀隔开,但肩头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遭此一击,对方更是士气大振,攻击的节奏越发密集。
久战绝非上策,云凉猛地后退躲过致命的一击,分神看向另一侧已经疲于迎战的菊,胸口处的气血翻腾更厉,内息已经有脱离掌控的征兆。眼神扫过战场全局,脑中飞快计算着。
还是要用毒吗?本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武功尽失准备的保命之法,随着内力的渐渐恢复,原以为这只是自己辅助的能力,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需要以此活命。
但是,在如此紧凑的攻击当中,分身乏力,就算自己的下毒的手段再高明,还是需要时间跟足以令对方丧命的空当,怎么办?哪怕有一瞬也好。
“在战斗中分神,是阁下胸有成竹还是太过愚蠢。”
一个半张脸都隐藏在黑巾之下的人,突然发声,让云凉冷不丁一个失神,致命一剑已经迎头劈来。
战斗的本能让云凉避开要害的重创,但是想要一发不伤却有些勉强。
锁骨前固定斗篷的绳带被剑气斩断,浅褐色的披风委委落地,剑尾扫过衣领,颈间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溢开一道鲜红的血痕。
无暇顾及身体上的伤,那人已经袭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