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还是有些模糊,不过目前我们可以确定这么几点。”金慎之放下抵在眉梢的手指,一一列数,“第一,小云跟莫寒羽一定遇到了麻烦,对方不然就是实力太强就是出现突然,令他们措手不及。
第二,莫寒羽怀疑那个势力背后勾结了朝廷,确切来说是安亲王,估计这也是他从某些疑点中得出的推测,所以让我们去调查而不是提防。不过我相信他的判断,八九安亲王脱不开关系。
第三,对方的势力可能在闻香教之外,所以要动用我们刺,北方,多沙地旱地,成气候的组织很少,而能躲过闻香教的视线的……所以我推测他们应该在关外。
第四,莫寒羽不惜让刺插手闻香教的内事,这说明,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计划调派人手。”
陆七看着烛火底下竖着的四根手指,面无表情,只是在心底无限怨念中,为毛,为毛,两句话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还叫不叫人活了,聪明也该有个底线吧。
其实还有人比陆七更为怨念,那就是远在大西北的钱胖子钱如通。
本来人家好不容易在云凉松口之下,无比欣喜飘然,连续三天没有用他变态的调调去祸害别人,专心致志筹划着怎么在中原大地掀起刮钱狂潮,的时候,莫寒羽突然急招人家了。
当莫寒羽面无表情地说出与金慎之极为相近的若干条推测之后,金慎之受打击了,明明他才是负责西北西南财物调度,情报传递的总负责人,为什么名义上的上司,仅凭那一点点模棱两可的线索,就得出那么多恐怖的结论,明明人家的头脑都是得到小云云承认的,为毛,为毛这么打击人。
咬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小手绢,无限哀怨地看着让自己深受打击的人,背后的阴云浓到让粗神经的人都能了悟到为嘛要有退避三舍这词。
莫寒羽不是故意不给金慎之他们详细地情报和安排,一来,倘若情报泄露,会让别有用心者知道云凉身处险境,后果不堪设想,二来,这些都是他的推测,太过明白的指令对于一般的下属来说再好不过,但是对像金慎之、陆七这样的人来说,反而限制了他们的能力,局限了他们的思路。
不可否认云凉在闻香教跟刺的地位,然莫寒羽,甘于却屈居云凉之下,大半是源自自小对云凉习惯性的放纵跟宠溺,甘愿被云凉的光彩所掩盖,但,同样不可否认,莫寒羽,是闻香教跟刺的骨跟筋,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出现这么一个任性的头领。
而此时的莫寒羽,正快马加鞭赶往关外漠南。
他开始后悔了,倘若不是自己逼迫着云凉面对感情,这次,云凉也不会下意识远离自己。
希望这次自己的冒行,不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策马扬鞭,身后跟着同样速度的八骑。
作为优秀的统领者,莫寒羽就算此刻再着急担心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否则只会动乱人心,尤其他身后跟随的这些人都是其中的翘楚精英。能够让他们信服的领导者,绝对不会是自乱阵脚的人。
别人或许对云凉信心十足,然而莫寒羽比他们多了解一层,也就多担忧一分,那就是云凉的身体。
为皇帝做药的时候,强行用血除毒,就算在云凉全盛时期,也会极伤元气,何况,云凉的内息,才刚刚顺服不久。
北辰断风,悄无声息地控制了北方武林的人,足以让所有人戒备提防。
尤其,在得闻云凉与菊同行的时候,心下一沉。现在的司寇商,按理来说重心应该放在安亲王身上,作为司寇商心腹以及战斗先遣的菊,这个时候离开司寇商的身边,深意不言而喻。
于是借助易家堡的遮掩,莫寒羽悄悄调集零散在外的刺,从易家堡入手,寻找北辰教的渊源。不得不说对方掩饰得太好,无从下手。无意中得到的一个小道消息,意外成了着手点。
那个已经灭国的北方小国,国姓北辰,历代国师皆出自一家,复姓司寇。他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司寇商,司寇商十二年前入弘远教,四年后杀死前任教主,坐上教主之位。而他十二年前的生活只有只字片语的传闻,其中之一便是,前代弘远教主从一个被灭族的家族中带出了唯一存活的少年司寇商。
司寇商就算资质再高,不可能在四年内从普通人成为绝世高手,只有一个解释,在被带入弘远教之前,他就已经有不低的修为,这种人最有可能出自有习武习惯的世家。被灭族,江湖上却没有传闻,莫寒羽在开始打消了这种想法。
但现在,却有了顺理成章的可能,即那个族群不隶属中原武林,所以也就不会引起江湖上的风波。
北辰断风、司寇商,一定有种某种联系,并且不是关系良好的那种。偏偏师父牵扯其内,使闻香教处在了不尴不尬的局面。倘若云凉与菊同时出现,对方认定云凉是司寇商的帮手的几率为百分之百。
云凉的胜算在于师父在这段时间对北辰教的了解程度,以及,自己部署察觉的时间。
真是,该死地任性。
“停。”
一声喝令,九匹马前蹄腾空,减速停驻。
自从入了这段就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莫寒羽慎重地打量四周,试图找出那个令自己觉得违和的一点。
“门主?”身后跟随的玉煞神出声询问。
莫寒羽抬手示意对方稍等片刻,凌厉的视线逡巡周围。
“是痕迹,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这里离上一个村庄不到百里,太不寻常。”终于察觉让自己感觉异样的地方,紧蹙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将经过的痕迹消除了。从彻底的程度看,做这些的人人数在十人以上。”
遥望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内的沙漠,“如果对方的目的地也是北辰教,来意不善。”
“会不会是弘远教?”玉煞神控制着缰绳,照莫寒羽说的地方看去,才发觉异样。不由心中暗叹,在如此速度的行进过程中,仍能发现这些些微可辩的细枝末节,而且他应该是最担心门主的人吧,真是可怕的男人。
“会。”而且,最有可能出现的人还是齐姜。
曾经的书卷气已经完全蜕变,冷厉坚定厚重,压抑如山,傲视苍穹,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胶着在一起的两道黑色身影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晰,分立两端。
“功夫不错。”
手指轻掩唇角,司寇商脸上浮动起赞赏的笑意,仿佛手中上沾染的血迹是与自己不相干。
衣袂翻滚,从不同的角度流动着着不同明暗的黑色,勾勒连缀起来的奇异图腾,张扬神秘。
久久等不到回应,司寇商挑了挑眉梢,“还是出手太重了吗?”看到对方脸色越加白皙得近乎透明,司寇商不疾不徐地说着。
北辰断风紧盯着司寇商的一举一动,薄唇紧抿,眉峰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朴素宽逸的黑色长衫,衬得脸色愈加不好。
司寇商敏锐地问道空气中又多了抹血腥味,不是自己的,看来刚刚那一击,北辰断风受了内伤。
“咳咳。”清晰的咳嗽声似乎取悦了司寇商,抑制不住气血的翻腾,鲜血涌上喉头,虽然仅仅自唇角溢出些微的血丝,但北辰断风内伤确凿无疑。
“你不是也一样。”清冷无波的语调。
“呵呵呵,不一样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自你当上北辰教的教主以来,没有受过什么重伤吧。嗯?”司寇商也不在乎北辰断风的直白,轻笑着回到。像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先不说能不能被人伤到,就算单论忍耐力,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不会在战斗中表露弱点。咳血色变,足以证明所受重创的严重性。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
“不,我只是要告诉你,就算以我现在的身手,弘远教一教之主,这种程度的受伤也在所难免。中原武林,虽然不想承认,确实是卧虎藏龙,不要小视他们,否则最终吃亏的还是你。”
微微皱眉,“有话直说。”司寇商的功力从交手的那一刻起,给人的感觉就只有一个,深不可测。虽然能够闪避几乎所有的攻击,但是越是深入,心底浮现出一种恐惧感,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底线在哪里,如临深渊。
再加上他现在突兀的几句话,确实让北辰断风的心中感觉不安了。
丝毫不会怀疑司寇商的态度会随别人的语气发生变化,踏近进步,直视面前的人。
“你的心思我大概清楚一些,其实你跟小时候没有多大变化,要做的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去完成,尽管到了中途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也会义无反顾,真是无聊的个性。想要杀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北辰跟司寇一族,北辰教的事情我也了解不少,你想要杀我,只能借助令我意想不到的力量。不过确实也出乎我的预料,你竟然找上了昭国的安亲王。为了报复我,不惜勾结灭掉自己国家的仇人,你说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是想杀了我还是想撕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