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走了,月芍还盯着自己的小砂锅,她今天炖了银杞明目汤给裴珩吃。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她盛了出来放在一个竹编篮子里,挽着回寒松轩。
裴珩正弯着身在大红木刻花大书桌前细描一丛梅花,这幅画他画了五日,画的是院中三株梅花,一美人在梅枝下探手摘花。
美人目前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形,倒是几株梅花有形有骨。月芍做鬼时天天被迫天天跟着裴珩,不是读书的料没能学精,但是琴棋书画也摸了个大概,自己动手不行,不妨碍会欣赏。
只可惜身为不识诗书的李妙琼陪嫁丫鬟,她只能装的大字不识一个,不敢跟裴珩多交流。
“四爷,饿了吗,我给你炖了汤。”月芍进来站在书桌对面,大眼睛看着裴珩,抿嘴笑问。
裴珩正画的专注,头也没抬就淡淡拒绝,“不喝。”
要是以前的月芍不用说已经退下去了,不,以前的月芍根本不会主动给裴珩煲汤,见到裴珩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窜到角落里躲起来。
可如今月芍知道裴珩不会真的对她凶,有时候口里摆着“爷”的架子,也是逗弄她居多。
以前听婆子媳妇们吃酒时的荤话,都说这是件舒服的事,还拿她开过玩笑,说以后不知道哪个小厮有这等艳福得了她之类的,听得年纪尚幼的她脸色涨红生闷气,撒腿跑去湖边扔石子。
那时候的她觉着男人恶心,她要一辈子不嫁人,更不要变成那些媳妇婆子那样吃吃笑着满嘴恶心话。
现在月芍觉得,只要这个男人是四爷,她就一点都不觉得恶心。
她想着,嘴角的笑清扬,眼神带着甜蜜,又叫了一声,“四爷,我在厨房炖了好久的汤,你就吃几口好不好。”
裴珩这才抬头,入眼就是小姑娘期待的模样,手里抱着手编竹篮子,里头是一个普通的蓝色瓷罐。
裴珩还待拒绝,嘴边的话竟然不忍心说出口。
不拒绝就是答应了,月芍忙领先去隔间小圆桌上盛汤出来。
裴珩不由喃喃自语,“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他失笑的略略摇头,只能信步跟上去。
裴珩坐下来,见是甜汤不由犹豫。
月芍忙道:“不甜的,我就放了一点点糖。”她舀了一勺送到裴珩嘴边,裴珩只能张嘴喝了。
虽然他一向不爱甜汤,不过觉得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遂接过调羹来一口一口吃了。
月芍看见自己做的汤被吃完,心里不由一阵满足,道:“我以前还给四爷做过一次冬瓜鲩鱼汤,求了永寿让我送进来,四爷吃了吗?”
一个汤而已谁会记得。但那个汤却给裴珩留下印象,他一直以为是李妙琼炖的,不由略略讶异,眼中浮起笑意,声音低沉的逗她,“这么早就惦记着爷了,该不会上回故意撞上来好跟着爷回书房。”
听到这话,月芍心猛的一阵急跳,她恍惚以为裴珩看穿她了。
好在裴珩只是调戏她,大手一伸将她揽过去搁在膝盖上,下巴顶着她的脑袋,“真庆幸把你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