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她拼命摆头想结束这个吻,沈约的恐惧愈渐加深,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碰到顾涵光半截胳膊,一把挠下去!
指甲与划破皮肤的声音轻而厉,像撕开了一页白纸,顾涵光压在她上方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捅破了命门的武林高手,陡然泄力,由钢筋铁骨变回凡夫俗子。
沈约被压得难受,又推了推他,顾涵光蓦地抬起半身,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翻身跳下床。
他直接进了浴室,许久没有动静,沈约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越等越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
她先以为他去找保险套,又怀疑他想洗澡,浴室里却静得听不到水声。
沈约又等了一会儿,冷得打个寒颤,这才发现他们太着急滚在一起,连空调都没开。
她下床找到遥控器,踌躇片刻,又敲了敲浴室紧闭的门。
“顾……顾涵光!”她觉得别扭,都滚上床了还连名带姓叫着,好象有点欲盖弥彰,可偏偏是滚上床的关系让她的女性自觉复活,莫名其妙地既矜持又脆弱,做不到像平时那样落落大方。
门应声而开,顾涵光****的上半身披了块大毛巾,黑发还在往下滴水。
他还真的洗了澡?沈约惊异地想。
两个人都赤脚踏在地上,她只能仰首看他,这个角度他的眼睛是内双,弧线柔滑,当他垂下眼睫,眼尾的双眼皮就翻出来,带着一溜眼睫毛也往上翘,显得眼神幽深,仿佛柏郁森林里的憧憧树影。
“我们谈谈。”他说。
上一回他们“谈谈”,是沈约提出,她接受顾涵光“表白”,想把这股关系放到台面上,预先给它一个准则,在双方都许可的范围内,使它顺顺当当地发展下去。
这是成年男女的恋爱方式,未谋胜,先求不败。
所以顾涵光说要“谈谈”,沈约的第一反应是:啊,该他立规矩了。
他们在变得温暖的室内坐下来,沈约坐在床边,顾涵光拖开梳妆台前的套椅,埋着头坐进去。
他提出要谈,却许久没有开口,湿漉漉的发梢不停往下淌水,渐渐变成滴水,描金蔓枝的地毯颜色深了一大片。
“……我有病。”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沈约微怔,想起他们初识的时候,集装箱卡车里那场小学生吵架。
那些回忆因为当事人关系的改变泛起糖果般甜润的色泽,她不禁笑道:“我有药——”
顾涵光抬起头,她的玩笑戛然而止。
那是一张被痛苦扭曲变形的脸,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永远不会相信顾涵光有一天也会变得狰狞。
大约她眼神中泄露的情绪伤害了他,他又深深地埋下头去,呼吸声响亮而急促,仿佛一声声嘶吼。
“对不起,我不能……”
“我刚出道的时候签了一家小公司,他们在合同中要求新人必须参加公司自己的培训班,我以为就是学点东西,谁知道不是……同批的学员每个人都被要求整容,我拒绝了,他们就说,至少打一个疗程的美白针……没人告诉我那是伤肾的……”
“……”
啊……沈约微觉茫然,这种时候她居然有闲情想,难怪他那么神经病,就像封建王朝的宦官,男人某方面功能不完整,总是容易产生心理问题。
耳朵里嗡嗡地响,他又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话说,她也不耐烦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