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漠风向天寐坦言七寂是一个老妖婆之后,他以为天寐就算晚上不发噩梦,起码会对她敬而远之,但想不到这蠢男人依然一头栽下去,还小寂、小寂叫得恶心。
漠风一边走,一边想着怎样将这个妖婆除掉,既要自己干手净脚,又要她死得合情合理,漠风俊美的脸在暮色之下显得更加冷冽,如果以前对她是嫌恶,那现在他真的是起了杀心。
七寂回到自己的屋内,那白色的衣衫已经染上斑驳的血迹,她将衣物褪去,拿温水清洗血迹,再涂上药粉,动作连贯利落,可见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伤。
包扎好七寂开始练武,她不允许自己有半刻的空闲,他是她的师傅,她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了什么程度,她只有无日无夜地练习,唯有如此,她才能心安。
想起天寐,她心微微不安,她其实知道他吃了她的药丸会口渴,她也许该替他端一碗水,但谁叫他刚才想咬她的小手指?她本意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想不这么倒霉被漠风发现了,看来她以后的日子更难熬了。
虽然她是有些愧意,但也不是特别不安,想她受伤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独自舔着伤口,哪需要别人替她端水喂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娇气?
七寂这边专心练武,心无旁骛之时,天寐却心情烦躁,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她会下毒害他,但李大夫医术高明,断不会诊断错误,他越想心越堵,房间内那间油灯在风中摇曳,他也看不顺眼,很想摔一个破碎。
半夜时分,他得眸子突然亮了一下,烦躁的脸也慢慢变得平和,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自己怎么就那么相信漠风呢?小寂这女人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毒杀他,除非她不想再逐月楼混了,何况她如果是其他黑道派来的奸细,要杀也是先杀漠风,他可只是一个副的,人头没漠风的值钱。
天寐再仔细回想当日的情景,脸上的笑意更浓,之前他的胸口只是有点憋闷,是李大夫给他刺了几针之后,他的身体才像被刀剜一般,看来问题是出在李大夫扎的那几针上,天寐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差点就中了漠风这小子的圈套了,漠风他怎么就看不到她率真、可爱的一面呢?
第二天,漠风去看望天寐,看到他的脸色比昨日红润了些许,放下心来,看来这妖婆的影响力也不是那么大,心中对她的杀意又淡了几分,其实如果不是怕天寐受她迷惑,他倒不愿意杀她,她武功那么高,还大有利用价值,漠风还想通过她扯出她幕后之人,死了有点可惜,更何况这妖婆年纪也大了,即使他不动手,她也快寿终正寝了吧。
“伤口没那么痛了吧,我还等着你陪我喝酒了呢?”漠风看到天寐恢复那慵懒闲适的样子,脸上也一扫之前的阴郁,笑容绚烂得夺目。
“你下次叫李大夫出手轻点,我估计会早点陪你喝酒。”听到天寐的话,漠风微微一愣,这家伙似乎话中有话。
“如果没有李大夫,估计你得下去喝孟婆汤了。”漠风不动声色地笑笑,天寐不明说,他绝对不自揭罪行。
“你那些损人的招数以后别用在我身上,看女人我比你在行,如果日后我看不住她,她又确实对逐月楼犯下不可饶恕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我天寐还不至于为一个丫头迷失心性。”其实天寐知道漠风这样也是为他好,换旁人他还不愿意管这事。
“你知了?”漠风唇微微扬起,没有丝毫罪行被戳穿的窘迫,这家伙的脸皮还真是挺厚的,天寐心中暗道。
“不过上得山多终遇虎,说不定你以后就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中。”漠风的声音没多大起伏,但眉又微微皱了起来,他想不到天寐竟然那么信任她,要不也不会猜出他漠风诬陷她。
本来天寐还想好好跟漠风聊聊,化解他们两人憎恨,就算做不到友善,也不至于水火不容,可惜变故突来,天寐有很多话都来不及说,漠风也是如此。
逐月楼位于芜州的第五分楼被人一夜血洗,手段之凶残,行事之快速,不但让天寐、漠风震惊,还让整个芜州城也笼上了浓浓的血腥味。
这是逐月楼自创楼以来,遭遇的最大重创,所有人都被灭口,分楼楼主陆猛那挺拔的身体被卸成五大块,头颅抛在屋顶,但更让发指的是他那双眼珠被人挖掉,只剩下两个骇人的黑窟窿。
陆猛最心爱的小妻子,下身满是血,那美丽的脸全是狰狞的刀痕,密密麻麻,让人不忍睹,昔日灵动的双眼带着惊恐,显然生前受到非人的对待,就连陆猛唯一的幼儿也不能幸免。
除了陆猛一家,其他人也下场凄惨,不是被拦腰斩断,就是被剁得血肉模糊,断手断脚而所有女人无一不是先玷污后杀害,很明显这是泄愤,看来他们终于反攻了,黑道横行了那么多年,怎会甘心一个接一个被逐月楼剿灭?
漠风静静地听,不言不语,临近那边的兄弟已经过去查探,可惜现场除了尸体、血迹,什么线索都没有,他们竟然做得如此干净利落,甚至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看来逐月楼平静的日子过去了。
本来漠风本想请天寐详细说说关于鬼煞帮的情况,因那一役之后,鬼煞帮的人全都销声匿迹,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即使逐月楼的势力庞大,依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这让漠风心中升腾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没想到这预感来得那么快。
这血雨腥风的日子终还是来了,夜深漠风独自一人,静静坐在屋檐上仰望着满天星辰,目光深邃而幽远。
江湖纷扰,黑道与白道如白天黑夜一般相互更替,只是南宫世家屹立天地的两百年,黑道也被打压了将近两百年,南宫世家那座大山倒塌之后,那些魑魅魍魉终于重见光明,开始在这个世道上张牙舞爪,一个个正派名门被灭,一代宗师一个接一个惨死,正道惨淡,人间浩劫。
这一两年逐月楼在江湖上逐渐竖立了霸主的地位,不少正义之士生死追随,逐月楼如天幕那轮皎洁明月,给苍茫大地带来淡淡光芒,只不知道日后是云蔽月,还是月破云?
随着逐月楼势力的迅猛扩展,日夜想着摧毁这天下第一楼也为数不少,漠风早预料到这天会来临,只是没想到是那么快。
消息传来之后,漠风立刻飞鸽传书给各分楼楼主,提醒他们加强防卫,低调行事,第二晚他去了清风居,清风居的灯火摇曳,里面的两个人脸上已经没有昔日的笑容,想起粗犷率直的陆猛,两人的心都不好受。
“这次对方下手很狠,我派人去查,如果不是有去无回,就是一无所获,连些许蛛丝马迹不留,我猜测不到第五分楼是在什么情况下被血洗,甚至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漠风的声音淡淡的,但依然听出他的黯然与悲愤。
“以前我们逐月楼在暗,黑道帮派在明,形势对我们有利,但随着我们的势力扩展,我们反倒在明,他们化身为暗了,这些年我们在追魂、巨狼、鬼煞三大帮安插了不少人进去,但想不到所有暗人,竟然全都一夜之间失去联络,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三大帮联合在一起所为?”漠风说完,目光落在天寐的身上。
“不错,我也觉得奇怪,这三大帮帮众甚多,竟然也全都销声匿迹,此事透着诡异,我现在觉得好像有无数头狼,正张开森白的牙齿滴着口水朝我们走来,不将我们撕咬得连骨头都不剩是不肯罢休的。”天寐的眉微微皱起。
“天寐你这个比喻可真生动,你该去考状元,兴许还高中。”漠风不禁打趣天寐。
“你就别多想,安心养伤,他们是饿狼,我到时剥了它的皮,给你女人做皮袄,如果是猛虎,我就拔了它的牙,给你的儿子玩。”漠风边说边递给他一杯水。
天寐一脸黑线,那该死的女人长得那么缓慢,他得什么时候才有儿子?好在漠风并不知道他想什么,要不估计不会那么大方。
“我会亲自下山一次,会带上那个妖婆,我得看看血洗逐月楼的人与这妖婆是不是同一伙,顺便看看她身后是虎是狼?”其实除了他说的这个原因外,漠风实在不放心这妖婆伴在天寐身侧,天寐现在受着重伤,虽然寻常人靠不了他身,但那妖婆却贴身得很,并且她的武功似乎不在天寐之下,他不得不防。
“嗯,小心一点。”这次天寐没有反对漠风的提议,也许是第五分楼一夜血洗这个变故太突然,而小寂的武功的确高得有点离奇。
“我走后,逐月楼一切大小事务,你全权处理,这里机关重重,外敌是不可能闯上来,就怕混入内奸,我已经通知青颜,叫她赶来逐月楼,有她跟随着你,我才放心,到时你对外宣称我闭关练功,一个月后再出关。”漠风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听不出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