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他粗声道,清澈的黑眸浮现一抹哀伤,“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生日可以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来祝福。姐姐就没有,你知不知道?”
若兰怔怔地愣住了。
“姐姐不知道生日,妈妈把她丢给奶奶就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所以,二十五年来,姐姐从没有真正过一次生日,可她每年都记得我的。”
“青桐……”
“我也不过了!姐姐没有的,我也不需要。所以,我不喜欢生日,同样的,也从不为别人庆祝什么。这样说,你现在都懂了?”
若兰听得眼泪直打转,连连点头,泪珠就顺着眼睫簌簌滚落下来。
“姐姐真可怜……”她小声说。
青桐听见,眸光霎时又沉了下来,“不会说话别乱说。我跟姐姐是没有父母照顾着长大,但我们绝不需要人家可怜!”
若兰慌忙辩解:“我说的不是那种可怜,只是觉得姐姐连生日都没有,很可怜……哎呀,反正就是很可怜嘛!”她为姐姐心疼,却不知如何表达,他才会开心一点。
“算了!”青桐继续往前走,跟她在字眼上计较,非把自己气死不可。见她依然在原地不动,懊恼,“还不快点?”
若兰嘟着嘴,一脸苦恼:“明晚的生日会,你真的不参加吗?”
“不参加。”
“真的?”
“姚若兰,我不爱说假话!”
“唉!”若兰重重叹了口气,欲哭无泪,“难道,我们一辈子都不过生日了吗?”
青桐愣怔:“姚若兰,你明天多少岁?”
“十七。”
十七岁正是青春梦幻的年纪,很多想法都不成熟,她说一辈子?青桐不敢深想,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满心理想和抱负,现在就跟提一辈子,实在太早。
“好吧!姚若兰,我提前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如果你还站在原地不肯走,我不会再等你了。”
“可是……明天才是人家的生日。”若兰细声抱怨,不敢让他听到。她刚要跑过去,青桐突然皱眉,防备地盯着她身后。
若兰顿时紧张起来,他在看什么?身后出现怪物了吗?
“小心。”青桐大步返回,用力握住她的胳膊。
若兰想回头看看,但他立刻带着她跑起来。
“怎么了,青桐?”
“别看,好像有个奇怪的女人跟踪我们。”都怪他大意,应该早发现才对。
那女人一身修女装,黑色裙子从头到脚裹着,面上一块黑纱。她从公交站一直跟到这里。他们前行,她也前行,他们停下,她也假装停下。
现在,他们奔跑,那女人竟也跟着奔跑起来。
青桐紧了紧手指,“别害怕,我们很快就到小区了。”
若兰气喘吁吁,嘴里倔强:“我才不怕。我倒要看看,什么女人敢跟踪我们?”
她是姚家人,天生胆子大。
但是,当她回头看到金叶子那张可怖的面容时,吓得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跟着我们……丑八怪!”
听到若兰的话,金叶子往脸上一摸,原来面纱在奔跑间松落了。她霎时扭曲了脸,眼神在昏暗灯光下阴冷骇人。
“你说我是丑八怪?”尖刻的嗓音充满愤怒。
“走开啊!丑八怪,这样子出来,想把人吓死吗?”若兰回过神之后,鼓起了勇气大声怒喝。
“别说了,若兰。她可能是个疯子。”青桐连忙拉着她往后退,浑身戒备。他没见过这么丑陋奇怪的女人,下面半张脸活像被人揉捏撕坏的破布,凹凸不平。
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大约若兰说她丑,她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撕咬他们。
她可能是个疯子——青桐不重的声音,金叶子听在耳里。她愣了一瞬,眼睛慢慢扫过他们,忽然仰头笑起来:“哈哈,疯子……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若兰被盯得心里发毛,再胆大也不敢惹这种人。她抱住青桐的胳膊,急促道:“走走走!真是疯子,太可怕了!”
金叶子身形纤瘦,脚步轻快,跑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输给两个年轻人。
这段路,直接通往住宅小区,旁边的街道上有来往的车辆,却没见几个走路的行人。青桐见她穷追不舍,怕若兰受到伤害,男性的天然保护欲升起。
“站住!要再跟过来,我要不客气了!”
金叶子眯起眼眸,朝他和若兰的脸上扫过。突然伸出手去,似乎想抓若兰的胳膊。
若兰没想到她的目标是自己,惊喘着躲开。同一时刻,青桐飞快从书包里抓出一本《英文词典》,重重砸过去。
词典不偏不倚,砸中金叶子的额头。她痛得五官拧起,手掌一摸,看到了血丝。
青桐趁机抓起若兰的手,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至于身后那个可怕的女疯子,不知道有没有继续追来……
厨房里,雨桐忙碌着做主厨。
夏允风帮忙打下手,洗菜盛菜动作利落流畅,让她惊讶不已。最后一道青菜起锅,他才不慌不忙吐出一句:“我中学开始留学,自己照顾生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关系不好,他一度厌恶家里的氛围,早早选择去了美国,所经历的事情她是无法想象的。后来雪彤逐渐长大,他不忍看到唯一的妹妹跟自己一样感受,毅然决定回来陪伴她。
简单的几个字,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雨桐听得莫名一酸,心中那位养尊处优肆意挥霍的大少爷形象,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怪不得。夏公子,你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呵呵,你这个女人啊,像一个谜,耐人寻味。而我就像一本书,好看的书,值得你慢慢翻阅,懂吗?”夏允风说得大言不惭。
“看出来了,一本自卖自夸的书。”
“陆小姐细细品味,就知道我是不是自夸了。”
话虽自信,但在她面前仍少了几分底气。因为陆雨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对人对事对感情都太坚定执着。他只能用曲折迂回的方式,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靠近,慢慢打动她的芳心。
“好啊,这本书我已经开始翻阅,前几页感觉还不错。后面怎样,拭目以待。”雨桐浅笑盈盈,抬眸看向他。
灯光下,她耳边垂落着几缕发丝,在颊边轻轻荡漾。柔美的容颜看得夏允风心弦微动,不觉失了神。
雨桐对上他痴缠的目光,心中一悸,不自在地别开眼。
“咳!青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我打个电话问问。”她边说边解围裙。可是,颈后的带子不知何时成了个死结,摸索着解了好几次,没能解开。围裙挂在身上摘不下来。
“我帮你。”夏允风伸出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
雨桐不着痕迹地收回,“谢谢。”
“好了吗?”出于直觉,雨桐隐约感受到空气中多了分灼热。
“马上。”夏允风嘎哑地回答,动作却笨拙了许多。
“解不开算了。”雨桐转身,他的手指还没松开,顷刻间被绳子一扯,她痛得皱眉。
夏允风连忙扶住,一只大手自有意识地揽在她纤细的腰上。两人贴得好近,他闻到她发梢若有若无的幽香,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雨桐……”
雨桐听出他沙哑嗓音里暗藏的情愫,不知该喜该忧。
“雨桐,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爸不能接受你,你还会考虑跟我交往吗?”
是啊!雨桐也这样问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妈妈,自己愿意接受他吗?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允风,你有多喜欢我?”
夏允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黑眸深暗,认真地锁住她。
“怎么衡量喜欢的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三十年生命里,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去改变的女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让我兴起结婚念头的女人。”
结婚?雨桐的心跳重重漏了一拍,怔怔回望他。也就是说,只要夏国宾接受她,嫁入夏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雨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希望能够光明正大谈一场恋爱,将来结婚,不奢望会得到全世界人的祝福,但是至少亲人愿意接受……”
“不要说了,我明白。雨桐,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
雨桐眼中升起朦胧的雾水,终于有这样一个男人,无比坚定而真挚说要保护她……
没错,今日的门铃声格外急促,像是后面有人追赶着似的。
雨桐猛地张开眼睛,推开他。
夏允风叹了口气,不舍地用手指刮过她的唇,笑道:“想必是青桐和姚若兰回来了,我去开门。”
他离开厨房,雨桐浑身卸去了力气似的,虚弱地撑在灶台上。刚才那一瞬,脑海中满是宋子迁的身影,她根本无法呼吸。
但是她终于做到了,没有推开允风,而是努力打开心防去接受他……
“夏大哥?你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