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七峰每一座山势都极为陡峭,其中以丹剑峰最为险峻,最上面是棱角分明的山岩和峭壁。峭壁下是一块方圆数十丈的平地,再往下便又是不知多深的深渊,涌起来的雾气宛如仙境。
平台外半部分种了各种珍稀的药材,里面是一座纯木质的宫殿,规模虽不大,气势却非凡。
门口的大匾上刻着“丹剑殿”三个字,这里便是丹剑长老的居所。殿门口左右立着两个石雕的童子,看上去栩栩如生,隐隐保护着中间的红漆大门。
大门此刻敞开着,韩修躺在正殿的门前,一阵阵带着凉意的山风把他吹醒过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锅炉大小的药鼎,鼎上附着繁复的阵纹,颇为夺人眼球。药鼎的旁边立着一个红衣老翁,正是丹剑长老连丹师,他的左手托在药鼎底部,右手不停在鼎口打着各种各样的剑诀,间或丢进去几根草药,神情格外专注。
这场景一看便知是在炼丹,只是炼丹师一般都把炼丹的过程当做最保密的事情掩藏起来,丹剑长老却偏偏在韩修眼皮底下进行。遗憾的是韩修此刻哪里能懂炼丹的其中奥妙,所以虽然知道机会难得却也吸收不了丝毫经验。
韩修把前后的事情略略思考一遍,便也猜到灵魂力在那画中的战场中已经被消耗殆尽,事实也正是如此。可此刻虽然醒来,依旧感到头痛无比,更难提起丝毫精神,感觉好似几天几夜没睡觉,疲乏至极。
出于礼貌,韩修强忍着并没有再次昏睡过去,连丹师感到韩修醒来,冷冷地说了两个字“自便”,然后又沉浸到炼丹中。
韩修左右端详着这个大殿,于是说是个大殿,不如说是个药房。左右一共摆了六个长长的架子,架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瓶瓶罐罐,每个罐子上都写着一个标签,韩修既已知道是灵魂力消耗殆尽,便开始有目的地寻找回复精神力的丹药。
天尘丹、生骨丸、理心丸、百草丸、龙涎水、珠莲膏……一个个看过去,却全不是回复灵魂力的药物,直到最后一个架子上看到了一碗淡蓝色的药水。这是所有丹药中唯一盛在瓷碗中的药物,色泽鲜艳应该是刚刚制成不久的。
碗沿上没有贴标签,反而写着“七草幻神散”三个字,韩修心里一喜,“幻神”想来也是跟灵魂力精神力有关的药?韩修心里一喜,心道丹剑长老可真是一个好人,我不过是一个尚未入门的大考修士,考试中出了意外竟然能得到如此悉心的照顾,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可明明是一碗药汁,偏偏叫做散,真是奇怪。
他心里美,便伸手指指那碗药问道:“我的?”
连丹师被他连续打断两次已有些略略生气,冷冷说道:“给你准备的!”
韩修更是高兴,伸手端起那瓷碗把里面的蓝色药水大口大口地吞入腹中,细心感受体内变化。液体果然比固体丹药好吸收,那药水落入韩修腹中便被真气带着向身体各处游窜,韩修满意地把碗放到架子上。
这时连丹师的手伸过来,端起碗便要往药鼎里面倒,这才发现里面竟空空如也,疑惑地回头看着韩修,只见他面色已然发绿。急忙收了炉鼎叫道:“你不要命了!啊!谁让你喝的!”
韩修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叫,轻轻地回答:“您说是给我准备的。”
“我……”连丹师一时气结:“鼎里面是给你准备的,你刚喝掉的只是一个辅药,剧毒!”
剧毒!不是回神的药吗?怎么是剧毒!
韩修脑子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体内已经产生了剧烈的变化,一道发烫的液体在他的体内四处游窜,似乎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先是绕着全身经脉转了一圈把他本来残存不多的真气顿时被腐蚀一空,然后那液体开始向脏腑侵袭,剧烈的疼痛向他袭来。瞬间韩修脸上大汗淋漓,痛苦难忍。
连丹师在他的身上连续点了十多下,每一次点下去便有一道真气像阀门一样卡在韩修的经脉中,把真气、血液甚至神经的传输都截断下来,最后一指落在韩修的额头,于是他又昏迷了过去。
韩修的戒指里有一幅江雪图,图上的钓鱼老头早已经把鱼竿子甩在一旁,背负着双手在小小的船舷上来回走动,嘴里嘟囔着:“真是笨,笨蛋,孺子不可教也!”他如此说着,认真感受着韩修身体的变化,却根本不敢从江雪图中出来,因为从韩修踏入考场的那一刻开始,他感受到了数道可以置他于死地的强烈威胁。
连丹师一口气封住了韩修的各个经脉,把炉鼎之中炼制一半的丹药全都倒在了旁边的小竹篓中,随手一挥竹篓便旋转着飞向悬崖,在崖壁上撞了一下,又飞旋着返回来,看着也是神乎其神,倘别其他人看到只当这竹篓也是启灵了的法器。
连丹师把鼎中残渣收拾一空,右手出,一朵艳红的花带着青色的叶子自然出现,他随手丢入鼎中。左手托到炉鼎底部,一朵深紫色的火焰突兀出现,药鼎温度瞬间飙升,其内的花朵也发出“哔哔啵啵”的爆裂声。
空气把殿内的物品折射的全部变了形,于此同时,连丹师的印堂出飞出一丝淡淡的红色钻入了鼎内。
爆裂声稍止,鼎盖打开,一团黑色的渣状物质在连丹师的真气控制下落到小竹篓里面,他的右手再扬一株草药出现,再次被他随手丢入鼎内。然后加药、提纯、融合。
他重复着看似相同实则天地差别的动作,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脸上也布满了汗水,想来下了不少的功夫。
半个时辰之后,鼎内发出一声轻响,连丹师脸上的神情骤然轻松下来,他急忙打开鼎盖取出丹药先是放到鼻子上闻了闻,自语:“中下玄丹,不过也够了。”然后便要把丹药塞到韩修的嘴里。
可是当他转身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了韩修的异状,正常情况下韩修此时的脸色应该是黑色,七草幻神散听上去像是一种灵药,可只针对某些剧毒才能生效,正常情况下如果得不到解药即便金丹修士都会在一天之内毙命。可此时的韩修脸色非但没有变黑,原本的青色似乎还淡了一些。
在连丹师看不到的体内,被赤蝝通化过的真气四处奔走,从丹田处生出一股赤红色的气流,突破了两片连丹师布下的真气禁锢,直接裹上了那一团被真气和内脏消磨的只剩一小团的液体。
赤红色气流如一把利剑狠狠地插在里绿色七草幻神液体当中,可随即便消失殆尽——数量太少了。
可正是这么一缓,韩修的脸色得到了一丝缓解,然后便维持在这种中毒初期的状态中。
连丹师看着韩修渐渐好转的脸色,轻轻“咦”了一声,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探查他体内的状态。而韩修体内的赤蝝真气和那道赤红色气流都已消失不见,连丹师自然一无所获,以为是韩修天生体质异于常人。
他皱眉略略思考便把刚刚炼好的丹药放到了韩修的嘴里,同时已经在心里给韩修下了一个定位,便是这个决定,让韩修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每日都会享受到极端的痛苦与极致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