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江湖江水江山如画,纠纠缠缠青山青水青春如梦。”
在叶黄渐落的时节,深山里传来了这样青绿色的歌曲,韩修嘴里哼着,一身衣服极尽褴褛。
方圆百里的山林他已经寻找了一遍,别说赵清,就连一头像样的野兽都没有遇到,林子里最大的动物不过是一只野兔,此刻也被熏烤熟背在肩膀上。
“爷爷,爷爷!”韩修嘴里了唤两声,然后一团虚影出现在他的边上。
“乖孙子,你叫我了?”钓鱼老翁出来之后嬉笑着问道。
韩修听到他的回答,本来高兴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整天被一个人“乖孙子”“乖孙子”的叫着,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火。他怒道:“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乖孙子,还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整天神神秘秘。”
钓鱼老翁见韩修动了怒,嘻嘻一笑说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名谭江雪,不过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
“那你说白鹿到底在什么地方?”韩修问道。
谭老头回答:“我早就告诉过你找不到,你偏不信,白鹿非凡物,如果你都能找到,那它早死上一百回了。还有一个事儿,今天九月初十,你找了半个多月毛都没找到一根,再不回头可就真要误了玉虚宫的入门大考,一耽误又是一年,你自己有时间,那条臭虫可不会给你时间。”
这话便又说道了韩修最无奈的地方,四五年之后赤蝝长成反噬宿主,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他只能一命呜呼。赤蝝现在就是悬在韩修头顶的一把利剑,一不留神就会穿破头颅。
韩修只是不语,谭老头又是威胁又是劝说,最终把韩修引到了一条官道上,由此往前直走,时间赶着点也能如期到达玉虚宫山下的玉龙镇。
三日时间转眼过去,韩修到达玉龙镇的时候已经日色迟暮,可此刻却遇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他身无分文,从大山出来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低头看着条条缕缕的衣服,韩修心里只恨当时把所有的值钱物事一股脑儿全倒给了李二狗,嘴上却抱怨谭老头:“你既然有本事把银子全部收进去,可为什么不能把银子拿出来呢?说不得今日又得挨饿又得睡路边了。”
谭老头的话音便响在了韩修脑海里:“早就告诉你我只是个魂体,没有丝毫真气,当日是你迷迷糊糊中把东西收进去的,我又有什么办法。睡路边算什么,你就算睡个天字号房,难道还有我老头的一床锦被?就算有老头也不需要。”说完这句话便彻底消失无声。
远处的街上飘来幽幽的包子香气,闻着像是香菇青菜馅儿的,那恼人的味道只往韩修鼻孔里钻。
“吃一顿霸王餐吧,大不了一会给人刷盘子。”韩修心里这样想着,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个没完没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你肚子饿了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韩修的耳边响起。回头来看,是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穿着颇为讲究,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只是额头上还冒着一些汗水,正仰头看着韩修。
韩修脸上讪讪一笑:“是的,叔叔,不,哥哥确实有一点饿。”话没说完,肚子又咕噜一声。
那男孩拍了拍腰包说:“我请你吃饭吧,我有钱!”
韩修也不客气,跟着便进了饭店,叫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也是来参加玉虚宫入门大考的吗?”那男孩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是,不过我是偷偷来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韩修喝了一口汤,道:“放心吧,这顿饭之后你我就是好兄弟,好兄弟要讲义气,我自然会……”
“好,这是你说的,好兄弟讲义气。”那小男孩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不待韩修说完便抢着说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几个身着灰色道士服的年轻人跑了进来,看上去也不过都是十五六岁,瞬间把韩修和那小孩团团围住。小男孩往韩修身后一躲,指着那一群人说道:“哥,就是他们打我,你一定要帮我出气。”
得,原来吃了一顿饭是替人家做挡箭牌来了。
韩修心里把那小男孩一阵臭骂,正准备否认呢,那小男孩抢道:“你们别仗着人多欺负我,那东西我已经交给我哥了,你们十个人也打不过他一个。”
那群道士上下打量这韩修,看着他衣衫褴褛宛如乞丐,不由得露出了一阵讥讽的笑声,道:“那叫花子,快快把道爷的东西还回来,否则别怪剑下无情。”
韩修道:“我不认识这孩子,不信你问他。”说着往身后一揽,可哪里还有小孩的身影。
可巧这时候那店老板叫了一声:“那位兄弟,你弟弟刚走的时候把账结过了,说让你在这等等他一会就回来。”
不用说,店老板这一声也是那小孩安排的。
什么时候小孩都已经变得这么古灵精怪,真是让人恼火。
韩修正想再分辨几句,为首的小眼道士便喝道:“看来你是想否认了,那就别怪我们刀剑无眼。”七八个人手腕一抬,明晃晃的宝剑便刺将过来,韩修左右侧身闪避,很快身上便添了两道血口。
这么一来,他辩解的心思也没有了,唰一下抽出嗜血剑与那几人对战起来。
这几人开始以为韩修真如那小孩所言,一个能打十个,所以也都是些试探的招式,几招过后才知道他居然是个菜鸟,下手也就不再顾及,每一招都狠狠地招呼,有几剑差点把他胳膊斩断。
人都欺负到这个地步了,韩修也动了真火,鼓动着浑身真气一招招地狠狠劈刺。
从开始修真到现在一个月了,他修炼不可谓不勤奋,尤其是在山里的半月时间,每天都有谭老头给他指点剑法,因此倒也算有长足的进步,可毕竟体内真气有限,哪里能跟这些已经到了初始上境的修士们相比,更何况是以一对七。
“刺他下体。”韩修的脑子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声音,正说谭老头,老头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连韩修都感到震惊。一来刺人下体确实有些流氓无赖,再者那个小眼道士已举剑直刺韩修肩膀,剑意凌厉颇为不凡,若不躲开可是要受重伤的。
韩修哪里有思考的时间,把心一横,当下照着谭老头的话身体重心猛然下沉,弓起腰低着头,手中嗜血剑向那修士裆部刺去。
在低头的瞬间,三把剑贴着他的背刺过来,甚至有一把剑已经贴到了他的皮肤,而那小眼道士刺肩膀乃是虚招,剑尖一撩,目标竟然是他的眼睛!
韩修亡魂大冒,如果不听老头的已经被三把剑穿透肚子,一把剑刺穿眼珠了。
想不到这几人如此心狠手辣,韩修一咬牙手中剑更是毫不留情,奶奶的,你既然这么狠,那就断子绝孙去吧。
那小眼道士也算是机警,一刺不中便迅速后退,在剑尖贴向小弟弟的同时回剑格挡开,这么一来小弟弟安然无恙,可那一件干净的道士服却是被干脆地划开了尺余长的缺口,衣服被破,隐约露出了几根乌黑的小树苗。
小眼道士虽是惊怒却无法再战,捂着裆部退到后面,嘴里叫着:“无耻!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初识境的修士本来相差无几,道士虽然人多,可韩修有谭老头暗中相助,往往在关键时候给对方一招不得不救的攻击,所以时间一长,那几人反而被韩修一个个地逼出了战圈,此刻看着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韩修,眼神里无来由地多了一些惧怕,露出了怯怯的表情。
韩修眼看这些人惧怕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胜利者的自豪感,斜眼缓缓地扫过地上的人,嘴上叫着:“打啊,打啊,一群怂货!”
他这样嚣张地看了一会,才发现这饭馆里异常安静,气氛诡异,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修士脸上的表情里除了轻微的惧怕之外,还多了一丝惭愧,又过了一会那仅有的一丝惧怕也被羞愧感染成了勇气,似乎正跃跃欲试地爬起来准备战斗。
所有的道士以及饭馆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韩修的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人,身姿笔挺,眼神傲慢,一身白色道袍宛如鹤立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