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元旦那一天,乔花突然回青州来了,这让曹一木又惊又喜。
眼前的乔花,黑黑的发髻高高挽起,白皙红润的脸上挂一副镶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墨镜,身着日本制的黑色毛料裙,手挽纯红色的意大利啄木鸟名牌真皮包,俨然是从香港回来的贵妇。
李明强是最先知道乔花要回来的,因为乔花事先给他打了电话,说想回来开间按摩店,请他代找一间合适的门店。李明强听说乔花要回来开店,瞳孔呈放大的症状,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开什么店?我有这么多分店,你任选拿一间就是。乔花对自己的不辞而别一直内疚不安,觉得对不起李老师,更何况她也想独立开店,便婉拒了。李明强熟悉乔花的脾气,不能来硬的。他摸了摸鼻尖,说:这样吧,新的青州医院大楼刚刚落成,门口有一批店铺正要招租。我认识医院的人,价格可便宜点。乔花说:我回来再定吧。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李明强在天然居酒楼为乔花接风,作陪的除了曹一木,还有青州市四个残疾人专门协会的主席。天然居是一个类似吊脚楼的建筑,有两条长腿伸入青河中。人坐在四面是玻璃墙的房中,河水在脚下浩浩荡荡流过,远处水天一色,晚霞竞飞,倒也十分写意。
身兼市盲协主席的李明强向乔花介绍说:我们几个主席都是同道之人,每两个月都要见上一面,大家轮流做东,相互交流,增进友谊,不亦乐乎。乔花外出了几年,见过世面,说话也老练许多。她接过李明强的话,打趣道:几年不见,想不到李老师成了“官人”,满嘴官腔。一句话逗得哄堂大笑。李明强“沉着应战”道:哪里哪里,几年不见,乔女士变得铁齿铜牙。在下不才,只在京戏里听妇人称其丈夫叫官人,你称在下为官人,可别有什么深意?此言一出,大家又是大笑,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毕竟在座的无论辈分和地位都比自己高,乔花不敢和李明强斗嘴,便把话引入正题,道出自己本次回青州的打算。
这些年,乔花在珠三角的几个城市漂泊,穿梭于各种类型各样规模的盲人按摩院,边打工赚钱边拜师学艺。珠三角集中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盲人按摩师。表面上看,这些按摩师在理论和实操上都是大同小异,而实际上却不然,像武林一样,盲人按摩也有南北流派之分,他们师出各门,手法各异,其中不少人身怀绝艺。乔花就想找到这些藏龙卧虎,学几手绝招。
有个王大夫,原是北方大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她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有一双儿童般的小手,这小手特别灵活,能进入产妇子宫,遇到胎位不正,经她的小手一摆弄,胎儿胎位复原,啼叫着顺利诞生,免了多少母亲剖腹产之苦。因而她在当地声名远播,有“王一手”之誉。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她的双眼,她被迫离开了心爱的手术台。痛定思痛后,王大夫改行做按摩,但她的手小力不足,并不适合做按摩,特别是碰到皮厚肉重的胖子,根本按不动。她并不气馁,而是取长补短,独创出一套专门为女性美容、乳房子宫护理而服务的“王氏美容护理法”,大受贵妇和白领女性的欢迎。她在珠三角开了一间“王一手盲人按摩美容院”,专做女客生意,尽管收费比普通按摩高两至三倍,仍然是门庭若市。很多女学员慕名来学,但王大夫天性多疑,生怕“教会徒弟打师傅”,不肯把技艺轻易传人,特别是不招“光眼人”为徒,即使是对盲人条件也颇为苛刻。首先,要交一笔学费,还得免费为她服务一年,许多人望而却步。
乔花闻之,主动寻上门。王大夫先是试了她的手法,觉得她有基础,又通过光眼人面试,知道乔花长得清爽漂亮,讨人喜欢,特别是有一段凄楚的经历,便让她留下。条件是,学费可免,但食宿费自理,得签一个为其服务一年以上的用工协议。乔花满口答应。即使这样,王大夫对她也相当保守,半年间只教她按摩面部、乳房,至于核心部分的子宫护理,缄口不传。乔花心里着急,但表面淡然,与女客们有说有笑,服务体贴到位,令整个美容院生机盎然。几位香港富太太每次来都要点乔花的号。乔花虽然看不见,但十分留意王大夫教的每一个动作,有时故意做错一些动作,让王大夫手把手来纠正。王大夫虽然对乔花有些保留,但毕竟是为富太太们服务,手法上马虎不得,而且想乔花是个乡下妹子,人朴实,文化水平不高,或多或少多教了一些。乔花不动声色地把这一点一滴牢记心上。
半年后,机会来了。一位香港大富商的遗孀得了子宫肌瘤,想请王大夫到她身边为其护理,不行的话,就请乔花去。王大夫自然脱不开身,又不敢得罪这个大主顾,只得临时教乔花几手护理子宫的手法,千嘱咐万嘱咐乔花要好生侍候,有什么事随时来电话。乔花求之不得,来到富商遗孀身边,悉心照料,每晚还不忘打电话向王大夫汇报,讨教几招。王大夫一高兴,除了教手法,还说出一个中药秘方。半年后,富商遗孀奇迹般好了,也不知是看西医的效果还是中医按摩的奇效。反正她特别高兴,出了一笔钱,将王大夫的美容院装修一新,乔花也得到一笔丰厚回报。王大夫喜出望外,正式收乔花为徒。
李明强问:既然你在下面干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回来?
乔花说: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我出师后,承诺三年内不在珠三角开与师傅同样的美容院,便回来了。
曹一木插道:你也学古人退避三舍啊。
乔花听出是曹一木的声音,幽幽地说:曹哥,是你吧,这几年还好吧。
曹一木说:还行。
乔花低声说:我这次回来,还另有隐情。这几年,我把儿子岩盐放在乡下。孩子两岁时特别聪明,能把乘法口诀背得滚瓜烂熟,两位数的加减数脱口而出。谁知道一场高烧后,他渐渐地变得不爱说话,只和自己玩,连父母都视为陌生人。当别的同龄孩子会背唐诗时,他却没有语言;更可怕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在大街上常迎着汽车疯跑;他有暴力和自残倾向,动不动就在地上打滚或撞墙;他喜欢摆弄各式各样的家居用品,不到五分钟刚刚收拾过的房间就变得一片狼藉。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他的听力或是某个器官有问题,带着孩子看遍了省城大小医院,从内科到外科,做了脑电图、心电图、微量元素测量等测试,岩盐每样指标基本正常,怎么都查不出结果。一些医生甚至说,男孩子无非发育得晚一点、迟些说话也没关系。孩子好好的,干吗非要查出有病你才甘心?于是,我便听医生的,把孩子继续放在乡下。谁知道现在快六岁了,还是这样。一次,我和王大夫说起岩盐的事。王大夫说,你儿子可能得重度儿童孤独症了,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自闭症。我才知道自闭症是怎么回事。
李明强插问:什么叫自闭症?能医好吗?
市精神残疾及亲友协会主席刘川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他是医学院的副教授,满口都是专业术语。他扶了扶眼镜,插话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自闭症,英文学名叫Autism。自闭症状主要表现为,孩子不愿和人交流,整天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多数孩子不开口说话,生活自理能力差,学习有明显障碍,接触新鲜事物的欲望和能力较弱等等,严重的还会有自残或暴力的倾向。由于儿童自闭症起病年龄早、症状特殊、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而且至今也没有完全得到治愈的病例。现比较统一的观点认为关键在于早期发现、早期干预,通过行为干预和特殊教育训练等方法,来提高他们在日常生活中自理、认知、社会交往及适应社会的能力。
乔花点头道:王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这次回来,我有两个目的,一是开个针对高端女性开一间特别的美容按摩院,二是把岩盐接到我身边,好给他治病。苦恼的是,我找了好几家幼儿园,没有一家肯接纳岩盐。
曹一木说:对于自闭症,我读过一段很形象的表达:“有视力却不愿和你对视,有语言却很难和你交流,有听力却总是充耳不闻,有行为却总与你的愿望相违……人们无从解释,只好把这样的孩子叫做‘星星的孩子’——孤独自闭症儿童,犹如天上的星星,一人一个世界,独自闪烁。”在美国奥斯卡最佳影片《雨人》中,好莱坞巨星达斯汀·霍夫曼扮演了一个自闭症天才“雨人”的角色。因而大家喜欢把患自闭症的人称为“雨人”。中国把自闭症列为精神残疾。我们市残联正在筹办儿童孤独症康复训练部,岩盐将来可以到那里康复。至于现在他想上幼儿园,我和一个开幼儿园的朋友联系,看能否让孩子读书。
乔花笑逐颜开:那可太好了。
二十
酒喝了几巡,彼此的话题也打开了。曹一木见刘川仍意犹未尽的样子,便问:刘教授,最近在忙什么?
刘川用纸巾轻轻擦拭镜片,不紧不慢地说:我最近在协助一名全国人大代表起草一份提案,内容是要求国家迅速制定和通过《精神卫生法》。
《精神卫生法》?曹一木是第一次听说过这名词,请刘教授做点解释。
刘川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精神卫生法》是一个对于绝大多数人都完全陌生的名词,然而现在普遍存在的自杀事件、疯子杀人、上访者被送进精神病院等等对我们来说,应该不陌生吧。
曹一木插道:这几年大中学生自杀事件频频发生,上星期在我们青州一中学就有4个女学生集体自杀。
乔花插道:对了,我听电台说,有一个姓王的男疯子因为爱打人,被他妈请村民用铁笼子关了三年。前天,这男疯子不知怎么掰开了笼子顶端的一根铁棍,从笼中爬出后,用铁棍把他母亲活活打死。更搞笑的是,他把母亲打死后,又主动回到那个铁笼子里。听说疯子杀人不犯法是吗?
市肢残人协会主席班固见问到法律问题,他主动解释:这个问题应该这样表述,如果行凶者是个发病期间的精神病人,是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的。班固是个职业律师,因此谈到《精神卫生法》有更多的感触。他愤愤地说:我的一个当事人就因为多次到省城上访,被镇政府抓回后,送进精神病院,关了一个月,签下不再上访的保证后才被放出。
市智力残疾及亲友协会主席甘露是在一家网站当编辑,懂点手语。她一直给市聋协主席神飞作手语翻译。神飞虽是个聋人,但喜欢参与社会活动。他打着手语参与讨论。
甘露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特别好听。她说:神飞认为,一些家庭将精神病人关起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不能让他们跑出来害人吧。昨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一家幼儿园门卫突然精神病发作,用菜刀将幼儿园15名儿童和3名女教师砍伤,其中一名儿童经抢救无效死亡。
神飞在一旁连连点头。
甘露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精神病人,还可以早发现,早治疗。那些有心理疾病的,就更需要关注和关爱。我从网络上看到,我国每年有20万人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全球自杀者总数的五分之一。我国还是世界上唯一妇女自杀率高于男性自杀率的国家,尤其是在农村地区。而统计显示,60%的自杀死亡者和40%的自杀未遂者在自杀时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包括抑郁症、强迫症、焦虑症、恐惧症等等。与日益严重的精神自杀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当美国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医生时,国内人们还普遍缺乏心理治疗的意识。在大多数中国人的眼里,精神疾病根本就不算病。
刘川说:这就说到点子上了。这些案例背后,有医学的模糊,同样也有法律的空白。据公开的统计资料,全国只有20%的精神病人能够得到有效治疗,这意味着其他80%的病人都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原因是作为监护人的家属没有钱或不愿出钱为患者治疗。此外,对“政府强制治疗”也没有可操作性的法律条款而难以落实,从而导致大多数精神病人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可以想象,他们散布在社会各个角落,随时会成为威胁周边人群生命安全的“定时炸弹”。因此,一些亲属只好把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关锁”起来。我们精协就搞过几次“解锁”行动,把几个像动物一样关起来的重患者送进医院。
班固道:精神卫生法的缺席,不仅致使很多精神病人无法得到救治和适当的监护,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利用“强行收治”这一手段,很多“正常人”被莫名其妙作为精神病人“抓”进精神病院。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精神病院医生表示,现在收治病人,一般是“谁给钱就听谁的”,因此病人的正当权益很容易受到侵害,病人的探视权、通信权等往往形同虚设。
李明强插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国《精神卫生法》迟迟“难产”呢?
刘川轻轻咳了一口,喝点水润润喉,道:说来话长。《精神卫生法》“难产”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全国经济发展地域差异太大,如让各级政府承担起精神病患者治疗和监护的经济责任,很多经济不发达地区无力负担。另一原因则是各级政府的重视程度有限。有精神科专家直言,如果国家能像重视艾滋病人一样重视精神疾病患者,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不过,我们也不能太悲观,据我了解,上海等大中城市已不断出台地方性精神卫生条例。在此示范作用下,全国人大也计划在近期内将《精神卫生法》纳入立法程序,希望不远的将来,中国的精神病人的收治、诊疗和监管,包括精神病院的管理和运行,都能够处于法律和医学的双重规范之下,精神残障人士能够得到妥善的治疗和照顾,这也是一切法律应有之意。
乔花感慨地说:有文化真是好。想不到为我儿子的事,引起大家这么多讨论。如果真的多为残疾人多立几个法,残疾人的保障也会多些,日子也会好过些。
李明强站起来,举杯高声道:乔花说得没错,我们残疾人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今天我们就为残疾人的好日子多干几杯。
这个提议好。大家纷纷站起来,争相干杯,连不爱喝酒的乔花也把一杯酒吞了进去。
二十一
那晚生日后,鱼羊心中觉得有点对不起曹一木,脸上常流露出一道淡淡的忧伤。
她觉得自己是因为爱情而来青州的,可惜那爱情才开了个头就没了结果。她像一朵蒲公英在青州的土地上飘荡,寻找着自己的归宿。鱼羊一直以为朋友就像公共汽车上的乘客,在某一站,一个陌生人上车,坐在你的身边,不久你俩成了朋友;聊得正热时,下一站到了,他毅然离去;又一个陌生人上来,坐在你身边,成了你的朋友,也许他会陪你坐更长一段路,但迟早会有人要下车的,不是你就是他。用不着过多的依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站,是朋友,你把握好与他同行的日子就行。
鱼羊自从第一次与曹一木见面并拒绝相亲后,本打算离开青州这个让她伤感的城市。或许以后,曹一木就会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她只在偶然中会想起他,没想到自己因换工作单位而需要人帮助时,她又渴望曹一木能在自己身边出现。毕竟在青州,只有他才是真正关心她的朋友,不会因为她的身体而对她另眼相见。他像一棵大树给她遮荫挡雨,对她关怀备至而又无求无欲。曹一木没让她失望,无条件让她借住他的房子,把她像亲人待。有时,她一咬牙,不如就嫁给他算了。可心中又暗暗不甘,因为自从被刘坚抛弃后,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嫁个健全人给刘坚看看。她真想对曹一木说:哥,对不起,除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身体。但她知道,曹一木是谦谦出君子,并非好色之徒,因而想借着醉意,以身相许,谁知……
曹一木见乔花荣耀地回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他赴宴回来,一路轻哼着小曲,可开门见鱼羊一人在客厅傻傻地坐着,连电视也不开。
就你一人在家啊?曹一木换了拖鞋,走到鱼羊面前,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鱼羊起来给曹一木泡了一杯铁观音,说:阿惠在房里睡下了。哥,我想给你谈点事。
什么事?曹一木喝了一口茶,这茶味道不错,喝下后口齿生香。
鱼羊犹豫了一下,在曹一木对面坐下,决定还是把自己最新的情感故事告诉他。
鱼羊在青州认了一个干妈。国庆节时,她到干妈家过节。干妈忽然说:鱼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有个归宿了,我已替你物色了一个。接着,干妈带她到男方家去相亲。那男的叫阿军,在青州一家公司开车,28岁,身高一米七几,长相一般,做得一手好菜。看着他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鱼羊感觉不错。国庆节后,阿军常去找鱼羊,一回生二回熟,彼此很久堕入爱河。
曹一木放下茶杯,问:这么说你们认识快三个月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起?
鱼羊低下头说:我原本想等两人确定关系后再告诉你。
曹一木心里一沉,道:现在确定了?
是的。我想明天从你这里搬出去,好正式与他交往。哥,你同意吗?
同意,我怎么不同意?你都作出决定了,我还敢不同意?曹一木心里像被人敲了一下,隐隐作疼,但脸上强挤出一点笑容。
鱼羊感觉到曹一木有点不开心,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从钱包掏出一沓钱放在茶几上,小心说:几个月来承蒙哥照顾了。这是房租。
鱼羊,你过分了,你口口声声叫我哥,竟然还给我算钱,你,你气死我了!鱼羊之举让曹一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站起来,愤愤地冲进书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哥,对不起,我错了。鱼羊拍着门解释,但无论怎么喊,曹一木都没开门。鱼羊软倒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她不知道曹一木为什么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阿惠被吵醒了,拖着睡鞋出来,看到鱼羊在哭,忙把鱼羊扶起,问:姐姐,怎么啦?是不是表哥欺负你啦?
当听说鱼羊要搬出去住后,少年老成的阿惠似乎明白了这一切。她盯着鱼羊的眼睛说:你伤了一个男人的心,你会得报应的。
鱼羊没想到阿惠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一时呆住了。
在网上,“花泪”收到了曹一木发来的一首散文诗,问是什么意思,曹一木却没作回答。
选择
生活给了你一万个选择,也给你一万个不能选择;常常一次的偶然,会发生无数的必然。
你选择,你在十字路口选择;你选择了生命,就不能拒绝死亡,正如那伊甸园的亚当与夏娃,选择了人间;你选择,你在追赶之途中选择,你选择了过程,就不能拒绝结局,正如那远古的夸夫,选择了太阳;你选择,你在狂风暴雨中选择,你选择了抗争,就不能拒绝耻辱,正如那不死的夸夫,选择了尊严;你选择,你自如地选择。你选择了爱情,就不能拒绝梁祝的殉情;你选择了责任,就不能拒绝哈姆雷特的忏悔;你选择了纯洁,就不能拒绝红楼一梦的空白,你选择了金钱,就不能拒绝尤大的阴魂……
你选择,这世界有多少欲望与幻想就有多少选择;你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感受。
然而,你要知道,当你选择时,你还有不能选择。你将永不后悔,为了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