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兴营的简易二楼在村子的东北角几乎延伸到了高速公路的脚下,这里原本是寸草不长的荒地,后来被私人开发商买下,盖起了简易二楼区,买给像他们这样买不起正规楼房的外来务工人员。这些外来人多数是来自于农村的农民工,收入低下,法律常识淡薄,只是一唯地图价格便宜(其实他们的收入也只能如此。),却不想私人开发商们与村委会交易这片土地时,存在着很大的猫腻,他们之间签的只是一张租用合同,出于盖房的巨大暴利,这样的简易二楼便一片一片的兴起,以中央的现在的精神政策,不受法律保护的小产权便是指的这种;买主自然被蒙在骨里,既是有明白事理的人也心存侥幸:买,也不至我一家,法不责众,倒霉大家倒吗!这便是当代中国这些农民工们的心理。
自然这只是旁话,当张丽霞跑到瞎眼丈夫的表哥那处简易二楼的门口,不想院门竟然是开着的。透过那简易二楼的窗户,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窗后急急地晃来晃去,接着一个声音传来,竟然让她吓了一跳。“这个臭表子竟然跑了,表哥你倒给我想想办法,我倒底应该到那儿去找?”“先甭急,让我想想。”。当她听到这段对话之后,赶紧回撤,沿原路又快步跑去。
这会她真个成了“孤家寡人”,无路可退了。之前由于心“急”,竟没感到身上湿衣服里的冷,而这刻全身竟瑟索地颤栗着,好在这会的雨已没了刚才之大,虽还滴哒,却已变成毛毛细雨;天还阴沉着,云却变得薄了许多,却乎也有了飘动,竟还起了小风,而冷则变得越发凛冽。她想停下,找个避雨处,抱膀圪僦一会,以减缓身上那股冷造成的那股不由自主的哆嗦。可她不能,她意识到后面的危险,这次她不能让她那瞎眼丈夫逮住了,若那样她非“死”不可,她已经不住了那家庭暴力对她的“锤”打,她要逃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逃离那瞎眼丈夫的魔掌。
这样想了,她竟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这次她要离开他,跑到一个她那瞎眼丈夫找不到的地方去。于是她想到她昨天早上和她那个所谓的表嫂在那十字路口站过的那个站牌,在那时的一瞟之间她似乎从那站牌上看到了有一趟88路,终点站似乎是南郊的小台;站桥时她也曾有过一次被雇到小台去干过活的经历,离这很远,村不很大,但人很密集,到那儿去租间房住,她那瞎眼丈夫肯定找不见她。
有了这样明确的目标,她那因冷和乏变慢下来了的脚步一下又加快了步伐。
当她还未到达那个路口的之前,就远远地就望见路口那边正站在那站牌底下四处张望的她那瞎眼丈夫和他的表哥,以及他们身边他表哥的那辆红色摩托。没想到他们已想到了她的所想,早她一步在那儿等候了。她赶忙驻足、缩身,躲进渐渐多起来的人群中间,而她那颗骤然而起的惊慌失措嘣蹦直跳了好一阵儿才得以安静。
“这下我可咋办?”虽她感到危机重重,但她还想在那危险的缝隙间找到一条逃路,这得须她的勇气,胆量,及‘且战且退’的小心才行。以前她在那么危机的时刻,都屡试不爽,而现在只有一个坎了,难道就过不去了?不能!
她这样给自己鼓着勇气,使自己在这已无路可退的绝境,不至于连那点点逃的希望都丧失了!
她垂头想了又想,终于最后她拦住了一辆出租,尽管她几乎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并不代表她就付不起出租钱,因为在她那贴身的衣兜里还装着昨天从后生那儿挣回来的一百六。只是她打出租之前,已左思右想了好一段时间,她不想花贴身兜里的那个整数。以后的路还长,花钱的地儿还多,最当务之急的便是去了小台租房得需要花钱,零用杂物得需要置办;更何况以后随着身子的加重,她还不定多会能挣到钱呢?她对那贴身的一百六掂量来掂量去,总有些不舍,况且在这“非常”时期,能剩一个是一个,因此她选择了坐公交,只是遇见现在的迫不得已才拦住了一辆出租。
“你去哪儿?”上车后司机瞅着她那一身湿潮疑惑似地问。“去南郊小台多少钱?”“我们这是打表,起价六块。对了你把这个垫上。”司机怕她那身湿潮弄湿了他的座位,便从自己的屁股底下抽出一个塑料坐垫递给她。在她接时,一时也曾出现了一丝恍惚,但随即便明白了司机的意思,她张了张了嘴本想说出一句讽刺,可瞬而又转了个弯,将那讽刺意味咽了回去又转变成了另外的一种说法。
“你是怕我把你的座位给弄湿了吧?”“这到不是主要的,这样的阴天,湿了座位一下半会的干不了,再上来顾客沾一屁股的湿,责任得全怪在我的头上。怎么湿成了这样?这么大的雨,出来怎么不穿个雨衣,打个伞什么的?”司机前面半句的理由,也入情入理,而后半句关心似的询问,竟让她感到一种久违了的人情味的温暖,她几乎感激涕凌了,几乎在那瞎眼丈夫身边所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一下就要喷薄而出,她也几乎要潮了眼眶,湿了心田;她竭力忍住,将那就要喷薄而出无法说出的一团又咽回肚里。她干咳了一下,扬起脸,掩饰了一下心里这波荡起伏的情绪,望着前面站牌儿下正四处张望的那两个男人说道:“从家里出来时,急!没顾上。对了司机师傅,当过那站牌时速度稍微快点行吗?”。司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又不好直问,只是到了出租迅速的从那站牌底下疾驰而过时,赶忙将头埋在腹部。
张丽霞终于过了这道坎,而未被瞎眼丈夫发现,当这辆出租来到小台村口,司机问她在哪下车的时候,她竟一脸的茫然,她也说不清应该在那儿。“算了,司机就这儿吧!”她犹豫了一瞬,接着又问:“多少钱?”明明看见打价器上的数字标记着十七块五,但她却不知为什么竟这么多此以举的又问了一句或许她看到了外面的那一丝冷。“十八!”司机做了四舍五入之后报出这个数字。她伸手去内衣兜里几乎摸索了半天,才摸出几张湿透了的钱钞,挑出一张二十的递给司机。“这么湿啊。”“不好意思?在雨天里湿透了。”“我也只是说说,没事!凉一会就能干。”司机很知情搭理地说完便从钱夹里抽出两块找她,她接过,却依依不舍的下了车。
外面一个刺骨的冷,凿在她的面门,她哆嗦了一下,赶忙两手抱臂。这会雨已经停了,太阳也从云彩的缝隙间露出笑脸的一角,虽光芒四射,她却感觉不到那四射的光芒带来的一丝温暖。也许是这里的陌生使她有了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她心底的那股悲凉使她固有的一种使然。总之现在她充满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凄楚。可她已选择了这条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