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思?“他轻轻叫道。
“你叫我吗?“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个极柔媚的女子,乌黑亮丽的秀发,如水一般柔和;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无暇的肌肤透出淡淡的殷红,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随着微风泛起阵阵涟漪。
她是个让人看上一眼都仿佛心若刀割般的女子,就这么怯怯地站在那儿,站在月光之中,凝望着他。
时光仿佛也停在了这一刻。
仅一个眼神,便能认定她是你的天使吗?
仅轻轻一眸,便笃定这是唯一吗?
“仪思?”何可期疑声道。
接着他左右盼望一下细声说道:“早间有乡民相传,此处出现吃人的凶兽,我一路走来也未见到,天色也很晚了,不如回去睡觉吧。”
突然,她的脸色有些异常,戾气大盛却一闪而逝。如水一般流转的眼眸,扫了一眼四周,又紧盯着何可期。在那一瞬间,何可期仿佛感觉到竟如温柔的手在抚摩自己的脸庞一般。
他大吃一惊,四处张望着,真妖异啊,难道真的有妖怪?
她却没有立即回答,嫣红的脸颊,明亮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他,轻移月步,向他走来,白如雪霜的袖袍轻轻挥动。
眼波深情,微低着头,含羞怒放,不时用手轻轻梳理垂下的秀发。
何可期仿似丧失了灵魂,痴痴地看着她,几分忧愁,几分迷恋。
这爱不是遥不可及的吗?
在你微笑时,我能相信你是属于我的吗?
那美得让人窒息的女孩!
风过树林,寒意渐盛,树梢枝头,仿佛沙沙作响。
何可期心中一阵迷茫,竟是不由自主地踏步向前行去。
接着那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好害怕啊,早间撞见几位歹人,相中我样貌秀美,意图不轨,幸好我认识得早,逃到此地撞见你,不然我早落入歹人手中了。”
她那飘荡地声音,迷惘的眼神,带着几分凄美,忽地柔声道:“这里好黑,我好害怕,你走快些,过来扶一下我好么?”
那女子如此地诱惑人心,一双柔媚的目光,只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何可期。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如霜,如雪。
这只是一种冲动、一种美好的冲动吗?
在这一次,当我看着你时,是我疯了还是堕入爱河?
因为很有可能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啊…”可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剧痛,从他的心窝处传来。
他不敢相信,现在他的胸窝处正插着把银色的匕首,艳红的鲜血顺着匕首不住地滴在地上,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衣衫。
“为什么!”仅仅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你想要,我给你便是了,反正我活着的意义只是这样。
我发誓我不会哭出来。
即使泪水在眼眶打转。
因为这样才能忘记你。
哈哈!
那女子行至他的身旁,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突然间,用她的轻轻的抚摸着何可期的脸庞。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再一次。
他那死寂的眼神注视着那个妖媚的女子,突然闭上双眼。
这个受尽嘲笑辱骂的少年,连上天也容不下他了么?
曾经生死与共之人,如今也要弃他而去吗?
曾经我以为这一次会走很远,为什么转眼间便要刀剑相向?
我带着这个破碎的心还能做什么?
黑暗仿佛吞噬了他。
你这个废物,你凭什么跟我斗?
野种就是野种,别妄想一步登天,只要有我在,你别想过一天安乐日子。
瞧你这废物,修行一辈子了,还只是个练气二层,早该去死了。
你娘是狗杂种,你也是狗杂种,敢碰我,我就是要你死。
风声忽止,日月失色。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他,还能坚持下去吗?
那几张常年出现在他恶梦中的脸,居然又出现了。忽地,那几张恶梦般的脸儿重在一起,就这样飘浮在他的眼前,跟记忆中一样熟悉而又熟悉。
当恶梦再次来袭,你还选择逃避吗?
当命运再一次戏弄你,你还是选择逆来顺受吗?
突然,他面上的红芒一闪再闪三闪,片刻间脸色仿似乎要滴出血来。
那比恶魔还要恐怖的人,这近在咫尺的感觉。
难道还得再一次继续忍受下去吗?
不甘,给予他力量。
反抗,消除了恐惧。
愤怒,令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啊…“再一次地仰天长啸,一飞冲天而起,忽地下堕,手中握紧的拳头,狠狠向前方击去。
杀尽他们,杀死他们。
“噗”地一声那白衣女子,长喷一口鲜血,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如此近距离的一击,即便她再强悍,也得伤得不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明正中心脏的,我的银牙匕可是上品法器,中此匕者皆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幻景,凭借着它我可是取了不少比我强大之人的性命,怎么他被我击中心脏却仍未死去?
看着那没及他心脏位置的银牙匕首,鲜血仍不住往下流,她大为迷惑不解。
其实她并不知道,此子与寻常人不同,心脏并非长在左侧,而是长在右侧,这种情况虽不是万里挑一那样罕见,却也并不常见。再者何可期的的确确中了银牙匕的幻景,但是弄巧成拙的是,这场恶梦一般幻境,恰恰是他心底最不愿面对的过去,又恰恰是他下定决心决裂的过去,因为,现在的他叫何可期。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片刻。
在这霜华冷射的土地,这年轻男女仿似失了神一般望着对方。
男子那恍如撕裂一般的呼吸声,那女子一张柔媚之极的脸庞,和夜色里那撩人心魂的眼眸,转眼间数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庞,与之相互重叠在一起,向他嘲讽,一如记忆中那熟悉的感觉。
那恍如玛瑙翡翠一般美丽的女子,却宛若来自梦魇里的妖魔。
男子再一次怒声喝叱,挺起手中长剑,泛起淡淡白色光芒,在空中‘呼’地呼啸一声,当头刺向那白衣女子。
这时,那白衣女子好像有些意外,这小子修为如此底,身上竟然也有一件法器,这让她大感意外。
深夜色深沉,月光下,破晓的勇士在悄悄悸动。
只是那女子身子却似乎如同落叶一般,被破煞强风吹了起来,飘飘荡荡,躲开了这雷霆一击。
紧接着双袖飞舞,一条长长红色的云丝绫,从她衣袖中激射出来,飘浮在这半空当中。
片刻之间,在这月光下,这夜空仿若被火烧一般,狂风凛凛。
黑暗之中,苍穹之下,月光徐徐照射在他的身上,一双不似人类的眸子,泛着火红的血丝,好似瞧着什么猎物一般,充满着嗜血的感觉。
忽地,在半空中挥舞着的云丝绫,卷起无边红色浪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卷来。
何可期手中直挺着的长剑,忽然间如吸入什么一般,整个剑身灿烂夺目,随着何可期口中怒喝,一道光芒夺路而出,疾如闪电,射向远方的可人儿。
远处那白衣女子并不慌忙,仟仟素手轻轻一拉,半空中飞舞着的红色浪海,如闪电一般疾至何可期头上。
忽然间,一声惨呼嘶叫声,回荡在这方天地。
那少年男子,从半空中重重跌落,鲜血长喷,手中长剑断成数截。
这夺自那高个青年的下品法器,在他手中才第一次与他人敌对,便永远地从这世界消失了。
他的世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没有别的人,只有他自己和那终日萦绕在他心魂里的恶梦。
这一刻,他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绝望再一次吞噬了他。
只是不甘的心再次涌上心间,化成熊熊烈火把他从万丈深渊时拉了回来。
“萤虫之火,安敢与日月争辉。“那白衣女子轻声鄙夷道。
忽然,一道泛着微微白色光芒的符篆露出来,那男子好似不由自主地拿出来,只见上面写满各种莫名的符号。
那瑚晚上这符篆他并没用上,只是因为没时间给他用。后来那两个恶徒被诛,此符自然也成为他视若生命了,因为这是他收到第一件礼物,还是这样貌美的女子送的。
黑暗边缘,那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野狼撞见小羔羊一般,望着眼前那个人儿,嗜血的舔着流淌在嘴边的血。
接着数张深深地刻印在他恶梦里的人,仿佛就在前方,一如记忆里向他嘲笑,辱骂。
突然又变成了那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柔媚女子,妖娆动人,楚楚可怜地对他说:“这是什么地方,好黑,我好害怕啊!你可以保护我吗?“
那女子的声音柔和而带着妖媚,软软地钻进他的耳朵,深邃的眼眸,再一次如水波般流转。
何可期不由得心旌动荡,神志几乎再次为其所夺。
可在这时,那妖娆动人的脸庞一变再变,迷茫再一次被少年男子那血红的双眼所蒙蔽,‘迅捷符’化为一道白色的光芒没入男子的体内。
紧接着男子那惨白的脸庞,颤抖的双手,竟然紧紧的握住了插在他左胸上的银牙匕首。
他要干什么?他真的要拔出来么?
他抬起头,望向冷冷的月华,但能看见的,只有一片虚无。
微风轻轻吹过,拂起他衣襟的一角。
鲜血再一次激,射而出。
那个孤独的少年啊!究竟是什么给予你这么莫大的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