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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天一早,李元平乘车如约来到云氏公司,曹明德依旧是笑容可掬地招呼着他,端茶送水,非常周到。

二人喝过三巡茶之后,曹明德问道:“李总应该是看过合同了,不知道您有什么意见?”

李元平把昨晚与龙腾一起商量的想法提了出来:“合同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个小小的要求。”

“李总请讲。”

“我希望能把合同里的‘盛昌号金牌茶’改为‘盛昌号百年金牌茶’,就加两个字,因为之前我与你一直就是这么谈的,也是这样向黄先生汇报的,不知道曹总意下如何?”

“没问题,就按您说的办。云总特地吩咐我,对李总的要求一定尽量满足,他非常看好双方未来的合作前景。”曹明德的态度很有诚意。

“云总今天不在公司吗?”李元平问道。

“云总出去有点事,晚一些就会回来,走之前要我先与您交流一下。”曹明德解释着,又问:“您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没有什么其他的,把这两个字补上,我们就可以签约了。”

“好,好。”曹明德一迭声地答应着:“我马上去改。您稍等一下啊!”

过了一会儿,曹明德手上拿着四本合同书走了进来:“合同我已经改好了,这两份是未作改动的合同原本,这两份是按照李总的意思修改过的合同,您可以对照看一下。”

李元平翻阅了一遍,两份新合同中凡是有“盛昌号金牌茶”的地方,都加上了“百年”两个字,于是点点头:“没有问题,我们可以签约了。”

曹明德却没有马上动手,他仍是笑眯眯地说道:“李总,我们云氏公司与经销商签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知道李总是否会觉得为难。”

“曹总请讲。”李元平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前不久,云氏出现过两家客户同时争夺同一区域经销权的事情,后来我们以资金到账作为签约前提,将此事妥善解决,从此之后,这个做法就成为惯例一直沿袭下来。所以,在合同签订之前,我们会要求经销商将资金先汇入到我公司的账户,然后再签约,这也是考虑到一个诚信问题,相信李总可以理解的。”曹明德耐心细致地解释道。

李元平考虑了一下:“资金不是问题,不过一般来讲,应该是先签约再汇钱。”

曹明德频频点头:“是的,李总说的是一般做法,不过,先签还是后签,对茂源公司与云氏公司而言,也没什么差别,我不过是按照公司规定,照章办事而已。大家相互理解、相互配合,就什么事都好办了。”突然,他一拍脑袋:“哎呀,您要是今天付款,我就得按照合同规定在五天内发货,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可是太紧张了,您先等等,别忙着签约,我去问一下在五天内发货有没有问题。”说完,急匆匆地走出会客厅。

李元平独自坐着想了想,决定还是与龙腾联系一下,他觉得在会客厅里打电话不安全,于是走到门廊外的院子里,拨通了龙腾的手机,将与曹明德的一番对话告诉了他,然后低声问道:“你看这事怎么办?”

“没问题,这笔钱迟早都是要汇给云氏的,只要他们同意把合同改为‘百年金牌茶’就好。”

“合同按照我们的要求已经改好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如果我们付了钱,他们又在合同条款上谈其他条件,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你觉得曹明德的态度可疑吗?他们有没有对我们产生怀疑?”

李元平仔细想了好几遍才回答:“应该没有。”

“没有就好,李总,这个风险必须冒。”

“好,那我就汇款签约了。”

李元平刚刚走回会客厅,曹明德也快步走了进来,一脸喜悦地说道:“好了,我已经安排相关部门加派人手,做好准备,无论有多大困难,也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发货,李总觉得怎么样?”

“好,我们现在就汇钱过来,然后把合同签了。”李元平答道。

曹明德取来一只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李元平仔细核对了账户信息之后,将一千万资金汇入到了云氏公司的账户。曹明德随即对账户进行了核实:“好的,李总,茂源的资金已经到账。”

“那我们就签约吧。”李元平把修改过的合同书打开,翻到尾页,准备签字。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云浩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方锦盒。

曹明德惊喜道:“云总,您回来了!您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打算与李总签约呢。”

李元平也礼貌地站起身来,云浩然一边与他握手,一边带着歉意说道:“我早上外出办事耽搁了一下,跟李总这么重要的客人合作,还是我亲自来签约吧。对了,这是我珍藏的一饼普洱极品。”他指着手中的锦盒说道:“就请李总代为转交黄先生,请他品赏。”

李元平接过锦盒,连声称谢,于是两人重新落座。曹明德已经将两份合同书都翻到了尾页需要签章的地方,“那就请两位老板一起签约吧。”

云浩然拿起笔来,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曹明德在一旁赶紧盖上公司印章,云浩然笑道:“李总为人爽快,我喜欢与你这样的人做生意,以后一定要经常联络。”然后,将他已经签章过的尾页直接移到李元平的面前,李元平也在上面签了字,从公文包中取出公章盖在合同上:“今后还要请云总多多关照。”

接着,云浩然和李元平都在第二份合同书的尾页上签字盖章,于是双方签约完毕,曹明德将其中的一本收好,另一本递给李元平:“李总请收好合同。”

云浩然说道:“来,我们一起喝杯茶庆贺一下。”

李元平准备将合同放入公文包中,曹明德突然说了一句:“李总,不好意思啊,盛昌号金牌茶如果加上‘百年’两个字,就不够严谨了,所以我还是没有改。”

李元平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响,他连忙把签好的合同书打开,不禁大吃一惊,果然手上的合同一字未改,他明白自己上当了。

李元平稳住神回想了一下,刚才在签字之前他翻看的是修改后的合同,后来云浩然进来,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就坐下来签约,那时曹明德已经将合同翻到尾页需要签章的地方,云浩然签字之后,自己也就顺势在那页上签字盖章,这样看来,一定是在他站起来与云浩然打招呼的时候,曹明德做了手脚,将合同书偷偷更换了。

李元平悔之晚矣,但是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强撑笑脸道:“云总,我希望能在购买的‘盛昌号金牌茶’中加上‘百年’这两个字,我们之所以与云氏合作,正是看中‘百年金牌茶’这独一无二的资源,如果没有‘百年’这个定义,它们的历史价值就无法体现,市场价值也会大打折扣,我不好回去跟黄老板交差啊!”

云浩然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慢条斯理地说道:“李总,我打个比方,如果现在将一饼盛昌号百年金牌茶放在这里,谁能够断定它一定就是一百年的老茶,而不是九十年或者八十年的,所以在合同里做这样的定义是不严谨的。”接着,他一语双关地补充了一句:“对于黄先生的生意,云氏肯定是要关照几分的,不然我不会这么好说话。”

李元平还想再说,云浩然摆了摆手,“李总,这件事我知道与你没有关系,既然钱已经汇进来,合同也签了,我想见一见龙腾。”

李元平乘车直奔美景假日酒店,他的心情非常沉重,他反反复复地回忆着这两天每一步行动的细节,怎么也想不出是在哪个环节上出的问题,现在,钱给了云氏,合同也被偷梁换柱,这次行动一败涂地。

在酒店的房间里,龙腾听完李元平的讲述,半晌默不作声,这一战自己输了,输得非常彻底,是他低估了云浩然。现在,应该是他面对现实的时候,龙腾抬起头,毅然说道:“李总不必自责,请你与云浩然联系一下,就说我马上前往云氏公司见他。”

李元平劝道:“龙腾,来日方长,今后反击的机会还有很多,你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龙腾点点头:“您放心,我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信念,我也想见一见这个云浩然,知己知彼,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黑色奔驰再次驶入云氏公司,龙腾与李元平一下车,就看见曹明德和云杰站在门口。曹明德似乎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依旧笑脸相迎:“请进,云总正在会客厅等着两位呢。”龙腾已经从丹娅、杨海遥和李元平等人口中多次听说过这个口蜜腹剑的家伙,看来确实是一个笑面虎,不过,站在旁边留着板寸平头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与曹明德正好相反,脸色阴冷,目光凶狠。

走到会客厅内,云浩然已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茶台后,目光直视龙腾,也不起身,只是对曹明德说道:“明德,你请李总到楼上的茶库转一转,看看我们云氏的实力,我与这位龙腾先生单独聊聊。”

李元平担忧地看了龙腾一眼,没有马上移动脚步。云浩然又道:“李总放心,我们不过是聊聊天,不必紧张。”龙腾也朝李元平点点头,示意他不需担心,于是李元平和曹明德转身离开,厅内只剩三人,云杰站到了云浩然的身边。

云浩然上下打量着龙腾,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果然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啊!龙腾,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龙腾直接走到云浩然的面前,自己将茶椅拖开坐下,迎着云浩然慑人的目光,坦然说道:“我经常设想与你面对面的这一刻,今日见面,如愿以偿。”

云浩然森然冷笑:“未必吧,今天你败得一塌糊涂,心情一定不佳,想跟我斗,你还是太稚嫩了。”

龙腾并没有被云浩然的气势压倒,他淡淡一笑,说道:“胜败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断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浅显的道理我想你一定明白。”

云浩然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沉声说道:“不要谈什么得道失道,在当今世道凭的就是实力,这一点,只怕你这一生也达不到跟我较量的地步,早些罢手,还能留具全尸。”

面对云浩然的强势,龙腾毫无惧色,坚定地答道:“此话言之尚早,我一定会讨回所有的公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

云浩然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的眼光锐利冷酷直盯龙腾:“看来你真是执迷不悟啊!我应该提醒提醒你,想一想你父母的下场,想一想卓玛的下场,这些例子应该足够生动,是不是?”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已铭记在心,他日必会要你加倍偿还!”龙腾针锋相对地回答,心中毫不畏惧,即使今天与云浩然这一战,自己彻头彻尾地输了,但是龙腾没有输掉自己的信心,他只是被打败了,但是他绝对不会被打倒。

云浩然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目露凶光:“那是他们自作自受,他们出卖了我的母亲,这就是报应!”

“你居然知道‘报应’这两个字!”龙腾讥讽地说道,“当年云家把我的曾祖逼下悬崖,抢走金牌贡茶,夺去锦缎秘方,这些年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找到金牌茶的下落,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云家在做下这些伤天害理之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报应’这两个字?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天理难容?!”提起这些往事,龙腾的心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云家的所作所为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他一定会讨回公道的。

“你懂什么?”云浩然声色俱厉地说道:“那本来就是我云家的东西,我们不过是将它们重新收归己有,是你们不识时务,才会自讨苦吃!”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毫无惧色,反而敢跟他争辩。

龙腾显然对云浩然的这番话嗤之以鼻,他迅速反驳道:“你这样讲完全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你至少应该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历史不是你们云家写的,事实更不是你可以胡编乱造的,我也要奉劝你一句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才是。”

“哼哼,”云浩然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诡辩之才,我苦口婆心地劝你就此收手,是想放你一马,如果你保证从此不再与我做对,也许看在你那五百万的分上,我就不再赶尽杀绝了。你要知道,在我眼里,你的能量如同一只蚂蚁,捏死一只蚂蚁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龙腾摇头说道:“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基本的科学常识,在自然界,蚂蚁被誉为大力士,因为它能够举起超过自身体重400倍的东西,还能够拖运超过自身体重1000多倍的物体,你说我的能量如同蚂蚁,我倒要感谢你的称赞了,日后必不负所望。”

云浩然气极,这次买茶的较量,龙腾已经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绝对没有还手之力了,云浩然把龙腾找来,本想将他奚落一番,逼他从此退避三舍,不再妄想与自己作对,没有料到龙腾明明败局已定,居然毫不气馁,反而屡屡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令云浩然如意算盘落了空。

云浩然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慢悠悠地问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吧。”

这句话骤然使龙腾的内心掀起一阵狂澜,但他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有何指教?”

云浩然将身体向后靠到椅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你承诺今后不再与我作对,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情况。”

龙腾稍作思考后,摇头说道:“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会自己去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如果你今天找我来见面,就是为了向我施压,要我妥协,那我明确地告诉你,你的目的不可能达到,而且,你会发现,蚂蚁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说完,龙腾站起身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云浩然坐在茶台之后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请便。”

杨海遥接到了龙腾的电话,一听说他计划失败的消息,她立刻跟文冬打了个招呼,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从上海赶到广州。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为龙腾担心,毕竟面对云浩然这样老奸巨猾的对手,任何计划都难言胜算。

当杨海遥到达美景假日酒店的时候,天色已黑,她来到龙腾的房间前按响了门铃。龙腾打开门,非常意外:“海遥,你怎么来了?”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房间内飘来一阵烟味。

“你抽烟了?”杨海遥进入屋内,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内,已经有十几个抽完的烟头。

龙腾给她倒了杯水:“我在回想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被云浩然识破的。”于是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对杨海遥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其实,我设想过各种可能性,如果云浩然因为心虚坚持不肯在合同上加上‘百年’两个字,那么合同就无法签订,我们自然不会把钱汇入云氏公司的户头,而且,茂源公司的老板是黄茂刚,云浩然不会公然与他为敌,事情的结果顶多就是达不成合作,买不到假茶。我真是没想到,他会采取这么卑鄙的手段!”

杨海遥点头道:“这话有道理,我看云浩然这么做,就是知道了实际上是你要买这批茶,所以趁机打击你,想让你一蹶不振。不过,我也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的。”李元平和龙腾这么小心谨慎,按说不会出纰漏的。

龙腾把头甩了两下:“算了,不想了,愿赌服输,这次的确是我输了,没什么好说的。”他看着杨海遥,满脸愧疚:“对不起,海遥,我……”

杨海遥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这些话,你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既然我已经与云浩然开始正面交锋,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也不想再给李总他们添麻烦了,我打算把云氏公司的茶品直接发到仲家茶行,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普苍山再说。”龙腾神情黯淡,苦笑着说道:“你们为我付出了所有,而我,却辜负了你们的厚望,只换回一堆假茶,我真是对不住大家。”

杨海遥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好办法,只要你愿意,就能战胜云浩然。”

龙腾立刻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杨海遥:“什么好办法,你快说!”

杨海遥却垂头看着地板,回避着龙腾的目光:“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和丹娅结婚,开启百年藏茶,云浩然就无计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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