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锡等人在工地上指挥民工清理基底。
远处传来“咣,咣,咣”的锣声和“采,采,采”的钹声。
朱雀、吕叼戴着高帽,打着锣和钹,沿着工地走来,背后由两个民工押着。
朱雀:我叫朱雀、前几年扮着风水师到处游说,胡说开采石头会伤风水,有意破坏造桥。我有罪!
吕叼:我叫吕叼,平时喜欢唠叨。人家说我口里含刀。胡说两位法师不清白,是我造谣害他们。我该死!
朱雀、吕叼:我们还编造谣言,说造桥得罪神灵,以后还会死人……
民工们(愤怒地):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朱雀、吕叼(恳求地):兄弟,我们也是无奈,一供出来全家就遭殃,原谅我们吧!
民工们:卢主事,这两个造谣者背后一定有主谋,送官府法办吧!
卢锡:先让他们消毒去吧,谁也不听信他们的谣言的。
民工们怒对朱、吕:滚!滚!
朱、吕战战兢兢:是,我滚,我滚!
8.义桥坊客厅夜内
卢瞻:爹,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想赴京考试。
卢锡:你病刚好,须调养一段时间。你已经两次死里逃生,不能再折腾了。时间来不及,明年投考也无妨,身体要紧。
卢瞻: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这里还得防备水妖和章府的谋害,不如赴京考试好。
卢锡:你以前受我的影响,淡泊名利,现在怎么急着求官呢?
卢瞻:爹,你想想,你们只是为百姓着想,建造洛阳桥,却遭受章府兄弟俩的非难。表哥甚至失去两位亲人。假如朝廷有一半以上的官都像表哥那样为民请命,社稷就有希望了,我立志要以表哥蔡襄为楷模,改变这个世界!
卢锡:你有这远大志向,为父感到欣慰!可是章府一打听你赴京科考,必然跟踪,想方设法追杀你,我不放心啊!
宗善持信进来:卢主事,蔡大人来信!
卢锡接过信仔细一看:好极了,陈执中奸相倒了!现在是韩琦将军任宰相,蔡大人有可能再次返府和我们一起造洛阳桥了。
宗善、卢瞻:老天终于开眼了!
卢锡长叹:唉!
宗善疑惑:时局变化,韩大人掌权是好事,卢主事为何反而乐极生悲?
卢锡:蔡大人离开时,已奠三个桥墩,鼓舞士气。此后咱也奠了二十七个,计三十个桥墩。如今水妖肆虐破坏,三十个桥墩基竟毁于一夜。蔡大人若返府,我有何面目见他?卢锡无能也!
宗善:卢主事言之差矣,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自蔡大人离开后,你独自担负造桥重任,章府为抢夺造桥资金,雇佣江湖大侠,诡计多端,卢公子差点丧命。大敌当前,咱坚持奠基,毫不畏缩。近日水妖倾巢破坏,致使墩基被摧毁,此乃天灾所致,任何凡人也难以抵御。并非消极怠工。蔡大人明理,获悉蔡公子二次遇险,他立即来信并派人来慰问,怎么会责怪你无能?是卢主事多虑了。
卢瞻:表兄胸襟远大,处事明理。对您的为人十分钦佩,委托您主建洛阳桥信任有加。爹,您不必自责。如今韩大人为相,朝政必然光明正大。儿立志报效国家,决心上京赴考,求取光明。
卢锡:韩大人主政,百废待兴。奸臣必伺机反扑。你若上京,仍有危险。章府兄弟阴险毒辣,路上安危,令人担忧!
卢瞻:此处亦非安全之地,人妖威胁并重,难道就畏惧不前,坐待摆布?我此次赴京会乔妆打扮,您老人家不必挂怀!
宗善:卢公子既然执意上京赴考,贫僧可沿途保护,卢主事勿忧!
卢锡:造桥事大。你身担设计大任,岂能长期离开工地。
宗善:这样吧,我护送阿瞻到福州省城,一则顾及其安全,到福州后商议上京安全对策;二则传递你给蔡大人的回信,向其介绍灾情。两全其美,卢主事意下如何?
卢锡:既是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9.晋江章府内客厅黄昏内
章拱之与章望之在豪华客厅饮茶。
刁二哭着脸:禀报二位爷……走了……
章拱之:谁走了?哭得这样子!
刁二(伤心地):章管家医治无效,午时三刻病逝了!(泪流满面)
章望之:死就好,死就好!
章拱之:三弟,他是忠心耿耿的管家,孑然一身走了,多可怜!你何出此言?
章望之:他知道的事太多了。能活着为章府做事当然好,如果不死半活的,一旦不慎流露点机密事,有碍二哥的前途。如今死了,不就可以放心了!
章拱之:他为我出谋献策,开了不少财路。如今面目全非而亡,应该厚葬,让他含笑九泉!
章望之:二哥应三思而行。当初他伤痛易地治疗。咱府上上下下统一口径说他外出,如今大张旗鼓为他厚葬,万一以后夺款之事有纠葛,岂不叫人揭伤疤?来个开棺验尸咋办?
章拱之:三弟多虑了吧!
章望之:陈相爷被罢官,夏竦大人病逝,韩琦入相,形势对我们不利。如果蔡襄再返府做官,我们不防备行吗?
章拱之(沉思片刻):哦,说得也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对刁二)你独自把章怡埋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不留后患。你现在是章府正管家了,该保密的要保密!
刁二(俯首):老爷放心,奴才照办!刁二向二位爷发誓:为章府赤胆忠心,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章拱之:好!你去办吧!
刁二:是!(脸露喜色,匆匆而去)
章拱之:三弟,卧底来信说卢锡的儿子和宗善和尚外出三天未归,不知干什么去了?
章望之:有可能是赴京科考。
章拱之:这是抓人质的好机会,不能错过!
章望之:天赐良机,岂能错过,非最后一博不可!今天晚上设宴,为二侠栈行。与他们商定:捉活的黄金千两,死的见尸,白银千两。一切费用我们出;如果抓不到人质,费用自付。
章拱之:那个宗善和尚武功超群,两个大侠能否对付得了吗?
章望之: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们想捞钱就得拼个死活!
章拱之:退一万步想,如果让卢瞻逃脱上京城考试怎么办?
章望之:我亲自出马,请蓝公公买通主考官,让卢小子考不上。
章拱之:蓝公公是假的……
章望之:蓝公公在宫内几十年,他是大红人,怎么会是假的?
章拱之:他是个假太监!
章望之:你听谁瞎说?
章拱之:真的!他当钦差大臣来过咱府上。我以金钱、美女、佳肴百般奉承。美女向我告密他是假太监!(狂笑)
章望之:果真如此?假的更好!
两人奸笑。
10.偏僻山地夜外
月夜,阴风阵阵,落叶飘零。
刁二与杨诚在荒凉偏僻山地挖坑。
杨诚:想不到不可一势的章怡管家,落个这样的下场——像埋死狗一样,连口棺材都没有。
刁二:是啊!再厉害的管家也只不过是章府的一条看门狗。下人更不用说了。
杨诚:刁二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当管家?
刁二:老弟,你是老实人。我实话告诉你,这叫借势。没有好处,谁要当呢?
杨诚:你能得到什么?
刁二:这只章鱼是我的克星。他没死,我怎能当上管家?他没病,我怎能赚大钱?
杨诚:你为他奔波,从药钱里赚十两、八两银子也算赚大钱?
刁二:傻瓜!他是章老爷的宠狗,我奔波是做样子给主子看。你以为我真的请那么多名医吗?医好了我不就靠边站?你以为让他喝的是名贵的药材?那是我向老爷索钱的借口。
杨诚:我真佩服你,有两下子!
刁二:以后你跟我干,好处多多。要是三心二意,别怪我无情!
杨诚:我不是吃豹子胆长大的。怎么敢……
刁二:我问你,你听老爷的话还是听我的?
杨诚:当然听你的喽!
刁二:为什么?
杨诚:俗话说,不怕官只怕管。你是直接管我的,又是拜把兄弟,又是贵人,不听你的还听谁的?
刁二:对,这才是真兄弟!只要你死心踏地跟着我,护着我,我啃骨头,你也能喝到汤!
两人挖好坑,把章怡抬下坑里,铲土掩埋。杨诚埋上一块石头。在前面摆上果品,上香,烧纸钱。
刁二:章怡大哥,不是我们狠心。主人有交代,要把你密葬。算你八字不好,认命吧!
杨诚:我们是下人,不能做主为你筑个坟墓,不能立碑,你别怪我们吧。不过话也说回来,还是平地好。牛头马脸看不见墓碑,对不上号,你省得下十八层地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刁二:你入土为安,今后谁也不欠谁了,有事找主子老爷吧!
11.福州府衙住房夜外
深夜,半月悬空。任飞身着夜行衣飞檐走壁,从屋顶跳下府衙通道。
一队巡逻官兵自走廊而过,任飞急躲闪。
官兵过后,任飞急奔东面厢房,捅破窗纸,向内窥视。只见卢瞻看书有倦意,伸个懒腰倒床而睡。宗善在另一张床早已熟睡。于是从怀里取出迷魂香,正要点燃时,忽地从围墙顶上的方向飞来一块飞煌石。
“咔哧”一声,打中任飞的手掌。任飞应声“哇,哇!”叫出声来,惊动巡逻官兵。
巡逻官兵高叫:有刺客——抓刺客!
宗善、卢瞻急起床。宗善提着少林棍冲出来,只见任飞被官兵团团围住,挥着一只鹰爪左冲右突……最后越墙而逃。
宗善飞檐走壁追赶,见无踪影,只好回府。
12.福州祥和客栈夜内
游龙趁着月色,跃上客栈楼房。脱下夜行衣,吹灭灯火,卷被蒙头装睡。
不一会儿,任飞开门进来。
游龙点上灯:任大侠,深夜到哪里?(看见任飞捂着手)哎呀,你手怎么啦?
任飞:嗨,我想去府衙抓卢锡之子,不料被官兵发觉,手被打伤。
游龙为任飞敷上金创散,用绷带包扎。
游龙:任大侠,人家说我固执。其实你比我更固执。蔡襄任太守兼掌握兵权,手下武功高强者比比皆是。你只身强闯官府抓人质,有那么容易吗?
任飞(懊悔地):都怪我急性子,不听你劝告!
游龙:你求功心切,可以理解,但脑子要冷静。别说府里有那么多官兵,卢瞻旁边还有个宗善和尚在保护。你和他势均力敌,难对付。我们应该以逸待劳。卢瞻若离开福州,就失去救援。我们在山野之处等待,到时就可以得心应手了。
任飞:真奇怪,我正要点燃迷魂香时,却有人以飞蝗石打中我的手掌。这个人武功高强,用力很猛,我痛得难以控制喊出声来,才暴露目标。
游龙:你以为只有咱俩才会使飞蝗石吗?府衙里高手很多,会使飞蝗石的你查过吗?你能平安回来算是老天爷在保佑你了!
任飞:哎,我属猴,急性子改不了。听说卢瞻这两天要走,怕路途遥远找不到他,想先下手,并非与你争功,别误会了!
游龙:我们多次合作,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谁立功还不是一样!我是见钱生变的人吗?
任飞:你有侠义心肠我清楚。二位章老爷有交代,怕你领卢锡不杀之情,想放过卢瞻,要我主动点……
游龙:我已经救过卢瞻一次命,一命还一命,谁也不欠谁了。二位爷就是多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江湖规矩我懂。
任飞:就依你的法子办。这两天我们只观察不动手。找机会捉活的!
13.洛阳桥工地上黄昏外
朱雀与吕叼在工地住房的通道上,有气无力地敲着锣打着钹。两个民兵在后面看押着。
朱雀(央求地):这位兄弟,你行行好,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在这歇歇吧!
民兵甲:你到处造谣,为什么不会口干舌燥、筋疲力尽?
吕叼:我们也是出于无奈。一家人要吃饭,不干行吗?
民兵乙:你们破坏造桥,让多少民工的家属日夜担惊受怕,使二位好和尚蒙受不白之冤,抹着良心说瞎话,就不考虑后果?为了一家之私伤害无辜,安的是什么心?
朱雀、吕叼:我们都认错了,还不行吗?
民兵甲:天快黑了,快走吧!到义桥坊理事堂交代你们的主子就可以放你们走。
这时,突然闯出一位戴假面具的人,抡着棍子把两个看管的民兵打晕在地。松开朱、吕绳索。
朱雀、吕叼叩首:谢谢英雄好汉救命之恩!
魏寅(急切地):别啰嗦,快去找章老爷!
朱雀、吕叼举头看时,戴面具的人已不见踪影,两人丢下高帽,锣钹逃跑。
14.晋江章府内客厅夜内
餐桌上摆满美味佳肴。章拱之兄弟俩喝闷酒。
章拱之:三弟,这些特色菜不错,酒多喝几杯吧!怎么闷闷不乐?
章望之:唉呀,刚才收到来信——不好的消息,令人揪心啊!
章拱之:什么消息?到底发生什么事?
章望之:蔡襄小子神通广大,皇上又让他返府做官了。钦差大臣可能快到福州了。
章拱之:这还了得!我们的人在福州,不如先把钦差暗杀掉,拖延时日,这笔款抢到手再说。
章望之:谈何容易!钦差大臣有随扈,都是从御林军中挑选出来的官兵,武功高强。二侠有勇无谋,露了马脚,咱的日子不好过喽!
章拱之:蔡襄返府,我的日子也难过。左右为难啊!
章望之:还是我去福州,相机而行。浦城二十个壮丁训练两年还是饭桶酒囊,两个跌海身亡,余下的已遣送返浦城训练。我两个保镖是任飞的徒弟,只好带他们一起去了。
章拱之:唉,又要劳累三弟了。二百两黄金先给你作费用。赏银多少你说了算,以后照付。只要不让蔡襄返府做官,我即使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
章望之:章府只有咱兄弟俩相依为命了,但愿老天保佑咱心想事成!
刁二:禀报二位爷,有两个眼线求见。
章拱之:让他们进来!
朱雀和吕叼战战兢兢:老爷,我们逃出工地,不能再回去了。请求安排个生路!
章拱之(对刁二):他俩是谁派去的?为什么逃出来?
刁二介绍:他叫朱雀,他叫吕叼,是章管家招募来安插在造桥工地的眼线。
朱雀:是是是,两年前我扮着风水先生到处游说——开山填海伤风水会死人……
吕叼:刁二爷派人叫我造谣言,说和尚与美女通奸……
章望之:那不叫谣言,叫传言。
吕叼:对,对,叫传言,我说是听人家说的。可民工不相信,说我俩是造谣。
朱雀:我们被抓去,幸亏一个带假面具的把我们放出来。要我们回府向老爷交差,另谋生路。
杨诚端着菜进来:新鲜的红膏,二位爷尝尝吧!
朱雀和吕叼惊叫:他,他是卢锡的人,怎么混进来?
章拱之、章望之从上而下端祥着杨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