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最后也离去了,不过临走前却是别有深意的瞧了徐阳一眼。
徐阳的心思全部在怀里的新挣的十五两银子上,所以并没留意到周雪,但在周雪走后,刘善端着一盏茶水搁在徐阳的桌前。
“嗯?”颇为怪异的看了眼老奸巨猾的刘善,这老头之前还跟自己翻脸来着,转身就为我端茶送水,想必定有又是在打我诗文的主意。
“掌柜的,哪能你为我端茶,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刘善摆着嘴脸道:“可别这样说,在表面你是我书香斋的伙计,但实际上你我都是背井离乡的苦命之人,既是有缘相聚,自然是要和和睦睦,没有必要在意那些细节。”
瞧,这才像是人说的话吗,可徐阳又不是傻子,也懒得揭穿他,何乐而不为呢?
在接下来的两天中,徐阳感受到了豪绅般的待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差拉屎撅起屁股让刘大掌柜帮忙擦……
而刘善是想在那位姓吴的才子到来之前将徐阳好好巴结着,等跟他达成协商后就立马将徐阳这坑货扫地出门,为了日后金银滚滚来,忍辱负重几日又如何。
想法固然不错,说明刘善能够经营书香斋数十年也是有他一定的道理的,然而这一切尽数落在徐阳的眼中,心底愈是乐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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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天子驾崩,从湖广奔波至应天府更是花去了大半月,不知不觉已经临近五月底。
徐阳单手撑着下巴望着了无行人的大街,郁闷坏了……
天气就跟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早晨的赤日,饭后的暴雨,回头瞧瞧镜子,生的如此体面,真的是毫无天理,这雨不该下啊,三天了,说好的刘老爷来买诗的呢?
可见古人是很不讲诚信的,耽搁一天那可都是银子啊。
徐阳愈发烦躁了,看着桌前的一壶好茶都没心情了,刚站起身来,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大街上晃晃而过,然后东倒西歪的钻进了书香斋的店子。
徐阳瞥了浑身湿透的书生一眼,笑了,刹那间顿扫心底的隐晦之气,抱着字画,送银子上门啊。
徐阳连忙凑了过去,“这位兄台,可是要典卖字画?”
脸很白,相貌颇为出众,徐阳看着这位来客顿时两眼一瞪,良久,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心底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果然……还是没有我帅……
两世为人,徐阳都有一个共同的嗜好,那就是喜欢比自己弱势的人打交道,原因很简单……你他娘的比我还富有,我还怎么装/逼!
所以徐阳对眼前的年轻人很是客气,就差没两手拉着他深切的慰问一句‘同志您辛苦了啊……’
青年瞧了徐阳一眼,不等将视线挪开,忽然一个饱嗝直接喷在徐阳的脸上。
一股浓浓酒气让徐阳好生作呕,大好的心情被破坏了,就再次郁闷了。
但心地的执念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他,莫要跟钱过不去,若是真的跟钱过不去的话,无疑是将自己拒于青/楼之外,白嫩嫩的妹子,坦胸露乳的御姐就彻底与自己无缘……
我这世还是个处男啊……
处男一直都是徐阳心中的一道坎,并且反复提醒自己,但为了早日洗刷这介男人的耻辱,徐阳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重声道:“兄台,你可是要典卖字画?”
青年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以至于站姿就跟青/楼中的龟公一样,哈着腰,眯着眼,这副模样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啊。
徐阳看不下去了,当机立断的将他扶起,这时青年才是说道:“你……是这间书斋的伙计?”
“是的,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青年眯着眼望着徐阳,将怀里的纸卷推到徐阳的手中,断断续续道:“你给瞧瞧,这……这幅画能值几两银子?”
徐阳的动作很急切,似乎等待这句话有些急不可耐,将纸卷一抖,当空就铺开而来。
一副山鸟图,画风不错,隐约间带有几分飘渺,而这便是这幅图的最大亮点。
可让徐阳惊愕的是,他人作画都是喜好在落款处题诗作词,诗画并进,好以此来提高整幅画的意境跟价值观,而这位落款唯有一方名字就闲暇无物,着实怪异。
“这画可是兄台自彦?”徐阳眼眸中闪烁了灿灿精光,很是柔情的盯在身前的青年身上。
“不错,是我闲来之笔。”
得到证实,积攒在徐阳脸上的表情终于得以释放,笑了,笑的很甜,而且很贱。
旋即抱手就道:“原来是仇英兄,百闻不如一见,久仰久仰……”
望着徐阳神色恭敬,仇英的酒意不由醒了一分,惊愕的指了指自己,道:“你认得我?”
徐阳道:“仇兄大名如雷贯耳,如何不认得。”
徐阳此话不假,在前世中他所崇拜的几人中就有仇英的身影,不为别的,就凭他跟唐寅齐名天下的春/宫图就让徐阳对他仰慕的五体投地。
所以站在徐阳面前的仇英就像是演唱会的大明星,而他徐阳就是那个连治安人员都无法阻拦的上台直接强抱强大好基友。
两眼冒着金星,看着仇英的目光……痴痴的。
仇英吓坏了,酒意瞬间被惊醒,虽然不知道这位书香斋的伙计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爱慕,但那对招子却是记忆犹新,因为两个时辰前他就是从青/楼走出来的,那双眼神简直跟***的如出一辙啊。
太恐怖了,想想就觉得发毛,仇英就赶紧岔开话题道:“瞧兄台一身书香,想必也是一位读书人,如此那便给个公道价吧。”
徐阳眨了眨眼,这才依依不舍的从仰慕中渡过神来,叹了口气。
很无奈,但在无奈也还是要面对的,既然开始谈钱了,那就注定要伤感情了,说不定还会伤心,甚至伤肝也说不定……
徐阳收起嘴脸果断的将五指一伸,但在霎然间又急速的收回了一指,“四两,只能给这价了。”
尽管徐阳的动作很迅猛,但还是被仇英给捕捉到了,为此看待徐阳的目光变了……
变的复杂了,一个外观堂堂的读书之人,做起事来竟是这般睚眦,简直是同道中人的耻辱啊。
“不,便是五两,不然我便不卖了。”仇英挑着眉头,整是一副你不给足钱我就一头磕死在你面前的态度。
徐阳看着仇英,愕然一双眼珠子在暗自喘动。
半盏茶的功夫一晃而过,徐阳笑了,笑的令仇英发渗,徐阳道:“我给你六两如何?”
“说甚?六两?”仇英不可置信的眶着徐阳,顿时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位读书人了。
莫不是他是位真正不拘钱财的坦荡君子?还是个不识数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