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远不知道什么叫做走投无路,他感觉现在的他就是走投无路,打开那封信,竟然不是欧阳乾义写的。
“我虽然认识几个字,但是不怎么会写,故由二弟代笔。看到这封信,说明就是我欧阳家的子孙,若你不是!那么你最好不要打开这个盒子,否则你会死!”
这是第一张纸,后面就全是空白。欧阳远自然是这欧阳家的子孙,心里毫无担心,他翻到第二张信纸。
“我一生无数事情解不开谜,到了六十岁,我还是皮肤如同二十岁的年轻人,视力能看到百米开外毫不模糊,怕这世人视我为怪胎,也怕那世界奇异组来不断找我麻烦,便离开了上海。临走时留下了这封信。那本日记是二弟听我口述,记录了我一生所遇之事,好好读读,盒子夹层里面有五根金条,做个不备之需,我的子孙!来追随我的步伐。通天的宝藏等你来发现!欧阳一鸣。”
欧阳远惊讶的看着这封信,竟然是自己的爷爷欧阳一鸣留下的,那个从未见过的爷爷怎么留下这么一封奇怪的信。他没有去翻日记,反而打开夹层,果然里面是五根一样的金条,每根都足有半斤重,怪不得这个盒子这么重。
那乡镇卫生院也没什么人,几个护士医生也在聊天,根本没有注意这里,欧阳一鸣赶快把盒子合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
这么多金子在那个时代是不得了的。欧阳远小心翼翼的把盒子藏在被子里面,摸索着拿出那本日记,点起了蜡烛,刚准备翻看。“砰砰!”一个中年人在那已经开了的门上敲了两下,欧阳远赶紧把金贴若无其事的放进了日记本里面,喊了一声,“进来!”
这中年人就是陈仁江,方脸浓眉,眼睛里面闪烁着一丝精明,双手背在那有点驼的背后。“你叫欧阳远?上海来的?”
“是的!请问你是?”欧阳远并不认识陈仁江,微微起身表示礼貌。
陈仁江也很随意的坐了下来,“我是陈婷的爸爸,过来看看你!”
欧阳远也是感觉到十分惊讶,陈仁江在这镇上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竟然亲自过来看自己,“谢谢您,我没什么大碍了!”
那陈仁江随便跟欧阳远聊了一会,诸如在这里适应不适应,上海家里以前做什么的之类的,欧阳远也是如实回答,没有隐瞒。
“我今天来呢,还有个事情,婷婷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但是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毕竟都是年轻人,走的近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太近,惹了别人闲话。”陈仁江聊了半天后才说出了今天的真正来意。
欧阳远其实也知道这是在表达什么信号,刚才陈婷说他父亲要找她谈话,应该也是这个话,只是自己是个外人,这陈仁江说的含蓄一点而已。
欧阳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十分失落,他知道自己一个外地人总归不会太受欢迎,陈仁江走后,欧阳远也没心思看那本日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陈婷第二天早上还是照例来看欧阳远,还带了包子油条,这在那时确实十分丰盛了。
“你眼睛怎么回事?”欧阳远看到陈婷那有点肿的眼睛,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陈婷突然笑了起来,“你还这么会观察人呢?我以为你不关心的!”放下手里的早饭,陈婷发现欧阳远还在看着自己,微笑的说道,“别看了,就是被我爸骂了!没事!”
“是因为我吧?”欧阳远问陈婷。陈婷却突然流出了眼泪,“他说我不要脸,不知羞耻!”可是说完却袖子在眼睛上一擦,又笑了起来,那微弯的大眼睛上还带着湿润,“可是我问心无愧。都是新社会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这广播天天播着社会主义建设要奔小康,改革开放了!原来那些偷偷摸摸倒买倒卖的人全部感觉到了春天。
杨世民就是其中一个,他早年就跟着他的表哥在外面贩鱼,这些年其实赚了不少钱,这一改革开放他是穿起了的确良,带上了上海表,还托人从上海买来了一辆凤凰自行车,整天在街上晃来晃去,几个跟他处的好的都跟着前呼后拥。
“今天晚上公社放电影,红色娘子军,你们去不去看啊?”“可是电影票太贵了,我不想去!”从纺织厂出来的陈婷回绝了几个同事的好意,往家里走去。
陈婷的父亲两年前就不当村支书了,威望比不上那杨世民的父亲,自然就下了台,人走茶凉满肚子怒气没地方发,正坐在院子里的方桌前喝闷酒,看见陈婷回来嘴里就开始嘀咕,“个丫头片子,整天钱赚不到,在家里吃老的喝老的,怎么好意思的?”
陈婷也是自己摸摸眼泪便进了房间,自从拒绝了杨世民家的提请,陈仁江就开始不停的找自己的麻烦。他期待欧阳远向自己表白,哪怕离开这家从此过穷日子也不在乎,可是欧阳远却跟一个木头桩子一样,就是不说话!
“老陈!”杨世民的父亲杨忠手里拎着两瓶汾酒,后面的杨世民穿着白衬衫,推着自行车,车后面驮着个大东西,还拿红布遮着,说话间就进了院子。
陈仁江连忙起身,眼睛却盯着那酒还有自行车不肯眨眼,“杨书记,你这是?”
杨忠慢慢坐了下来,把汾酒往桌子上一放,“儿女都不小了,你看!”说完就示意那杨世民把自行车后面的东西抱了下来。
杨世民把红布一扯,“叔,我托人从日本买回来的,日立牌的,彩色电视机,花了好几百呢!”
那个年代,电视机就是稀缺产品,能有个电视机就能让那方圆几里的老人孩子晚上都跑到你家来看,那比当个村支书都有脸面。
那杨世民趁热打铁,又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块手表,“这是给姨娘的,你看,上海牌!”那赫然是一块女表,更是十分稀有。
“世民,你去找婷婷说说话,我和你陈叔聊!”杨忠跟儿子使了个眼色。
杨世民跑进屋里,一阵芬芳气息正说明了那陈婷的气质,屋内整洁的白床单和那插了花的书桌无不是体现这主人的整洁和讲究。
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陈婷,杨世民跑了过去,“婷婷,我请你看电影,晚上的红色娘子军。”
陈婷茫然的看着前面,根本没听这杨世民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陈婷有个哥哥,叫陈辉。陈辉一直以来就和这杨世民不对路,但是对欧阳远倒是十分喜欢,时常和欧阳远一起聊大上海,两人还约了将来一起去上海看看。回到家的陈辉正好看见杨忠和那满桌子的东西,转头把肩膀上的毛巾一扔就出了门,陈仁江喊了几声他也没理。
陈辉看父亲的态度就知道要出事了,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却更了解自己的妹妹,陈婷从小乖巧可是性格刚烈,这次指不定要出事。
一边跑一边走,陈辉走到那破旧的茅屋前面,看到欧阳远正坐在门口的树桩上看书,上去就是一拳,“你这个孬种,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妹妹!”
欧阳远被打蒙了,他根本不知道这陈辉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不否认他喜欢陈婷,可是这话好好问就是了,为什么要动手!
“小辉,你这是干嘛?”欧阳远不想还手,毕竟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妹妹可能就要嫁给那杨世民了!他老子现在正在我家谈判,还带了东西!”陈辉看着欧阳远这么木讷,实在是火冒三丈。
欧阳远一听,赶忙就跑进屋里,拿了什么东西,“走,去你家!”
两个人匆匆忙忙的跑到了陈婷家里,却见那杨忠和陈仁江是有说有笑,欧阳远走上前去,“叔叔,我要娶陈婷!”
“什么东西啊你,没媒没聘的,你当我家陈婷是什么?”陈仁江看着满身线头的欧阳远,眼中充满了鄙视。
那杨忠见了反而笑了笑,“小伙子,你也是上海来的,难道大城市结婚都没个媒人上门提亲?”
“我就是媒人!”陈辉上了前,“爹,我当媒人!”
陈仁江一看这还了得,顺手拿起个碗就扔向了陈辉,“兔崽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忠拉住了要上前打陈辉的陈仁江,“老陈,别生气,媒人也就是走个过场,我不也没带媒人吗?”
杨忠是腰包鼓着,不怕事,转向欧阳远,“杨叔劝你别闹了,你这光着膀子来提亲,将来你们就算结婚了,喝西北风啊?”
“谁说我光膀子来的!”欧阳远看不惯这杨忠两面做好人的样子,突然喊了一声。
陈婷在房里听见突然吵闹了起来,竟然还听到欧阳远的声音,顿时起身跑了出来,杨世民坐在桌前随意玩弄这手表,等着陈婷一起去看电影,他透过窗口已经看见外面在吵闹,但是他相信杨忠可以摆平。
刚要跑出门的陈婷却被杨世民一把拉住,“别管他们,那个穷鬼脑不出什么名堂。”
“滚开!”陈婷推开陈世民。陈世民顿时愣在当场,他和陈婷自小就认识,从来没见陈婷这种表情。
陈婷跑到门口却被陈仁江拦住了,“你站哪边?你是要爹还是这个小子?”
陈辉一看却是急了,“爹,你老糊涂了,这杨世民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啊,你把我妹往火里面推啊?”
“我倒要听听我儿子是个什么东西?”那杨忠一见陈辉开口就骂,也是来了火气。
陈辉本就是个实在人,说话也不转弯,“你自己去问你杨世民的那些狐朋狗友,上次上福建贩鱼,几个人找了几个婆娘一起玩的?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好东西?”
那杨忠哪里听说过这事,可是这会若是和儿子翻脸必然闹的别人笑话。
农村里本来就没什么乐趣,一听到这陈家院子里吵了起来,张家李家的都奔着这边来了,磕着瓜子打趣的,领着孩子说笑的,挤满了院子。
那杨忠一看面子上今天下不来了,这亲要是提不成自己脸往哪里搁,“老陈,今天是大伙都到了场,这样,你就一句痛快话,嫁不嫁吧!”
陈仁江想说嫁,可是那么多人在场万一自己女儿闹出个三长两短来就麻烦了,可是不嫁,又可惜了这满桌的彩礼,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不为难你,今天是好女二男追!我们也就按习俗,要是你拿出我这么多的彩礼来,我们老的就不管,让婷婷自己来选!”杨忠是钱多腰粗,说话底气自然也足。
当场的人都料到结果了,这欧阳远出了名的穷,整天就是看书上班,虽然人秀气,可是一没亲朋二没钱的,借都借不到这么多。
陈婷心里急了,这么多东西欧阳远哪里能拿得出来,“爹,你就不能说句话啊,你这是要把我卖了啊?”
陈仁江也不说话,干脆坐在凳子上,拿起了水烟就抽。
“好!我答应!”欧阳远说完就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根黄灿灿的东西来,往桌上一扔,那陈仁江正好被桌子上的电视机挡着,听到这哐当一声以为欧阳远拿了把到扔桌上要拼命呢,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杨忠拿起那金条掂了掂,若是铁块绝对不会这么重。陈仁江一看这么大个东西,要是金子那还了得,赶紧一把抢了过来一掂又放在嘴里一咬,喊了一句,“真是金子!”
“这穷小子,哪来这么大个金条?”“听说他祖上是资本家!”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不够还有!”欧阳一鸣从左边口袋里又抓出两根金条,哐当哐当往桌上扔去,这农村里面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金条,纷纷发出了喝彩声,几个小孩还跟着起哄,“婷婷姐,嫁给他!”
“你!”那杨忠一看这欧阳一鸣这么个出手,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三根金条就足有三四斤重,那得值多少钱!“世民我们走!”杨世民也是愣了神,临走还不忘带上了那个电视机和手表。
陈辉和陈婷却是愣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过去了,陈婷反而没那么高兴,她知道欧阳远这样做肯定会受到报复,这欧阳远竟然连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
果然,不出多久,这欧阳远就遇到了麻烦,强八这次不是受了别人指使,而是自己得到了消息找上门来,几人入室逮着欧阳远就打,抢走了剩下的两根金条。欧阳远第二次住了院。
陈婷也是万分心疼,“你就是个傻子,哪有你那样的!”欧阳远也是哭笑,“反正也报警了,强八不会有好下场的!”
果然不出几天,公安就把强八逮捕归案,有人说严打强八被直接给毙了,可也有人说判的无期,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