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错吧?冯以文要收我为徒?
我颤抖着声音:“真的?”
两人各自笑出声,顾宁弦是那种浅淡的笑,几乎看不出听不出,而冯以文则是大笑,边笑边说:“自然是真的,形式就免了,过几天我在北京有个画展,带你出去认识下圈子里的大家。”
我咽了咽口水,被从天而降的消息砸晕了头脑,直到从他家里出来,依旧惶惶然,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安安耽耽地走了几步,我真的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顾宁弦:“快,快捏我一下。”
顾宁弦两手本来垂在腰间,猝不及然被我一撞,后退了几步,同时立马扶住肩膀,清淡地笑:“你放心,不是做梦。”
我开始傻笑,幻想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出任CEO迎娶高富帅。
因为冯以文收我为徒,带我走进这个圈子的最顶端,顾宁弦带我到他名下的一个公寓——朝阳公园棕榈小区,暂时居住在那里,虽说是暂时,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回上海,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甚至好几年。
从上海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带多少行李,原本是准备住几天酒店的,结果计划改变,顾宁弦带我去了公寓,那边却早已经清理完整,各种家具和日用品准备妥当。
我到哪里,被这妥当的安排给惊到了,问他:“你知道我会长久地住在这里?你知道冯以文会收我为徒?”犹豫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冯以文是因为你的原因才……”
顾宁弦正在试验空调,闻言答:“冯以文是谁?他不会因为交情随便收一个徒弟,他这人看上去平和,实则孤傲,不轻易收徒的。”
就像你一样内冷,我不禁腹诽。
但是他的话颇有安慰的效果,我瞬间就安心下来了,什么自卑都成了浮云。
除了安排住所以外,顾宁弦还带我去专卖店买了几套正装和平时穿的衣服,价格高得令人咋舌。
我握着手里好几个月的“工资”,吞了吞口水,顾宁弦从手中拿走,把衣服递给导购,挂在上面的春装几乎被清空。
导购笑得合不拢嘴,跟在顾宁弦的后面,不停地接过衣服。
我站在一旁摸着鼻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衣服?”他挑选的衣服很快,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他头也不回说:“全买了,总有你喜欢的。”
导购羡慕嫉妒地瞥了我一眼,转过头对着顾宁弦喜笑颜开,称赞:“先生的眼光很不错,这位小姐肯定都喜欢。”
我:“……”
于是,这些衣服的主人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杂志,而顾宁弦挥斥方遒,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将半个店的衣服都买了下来。
等我喝完咖啡,沙发边被精致的包装袋占满位置,围着我形成一个圆形,前边倒空出一条路可以让我走出去。
顾宁弦的气势不仅惊到了我,也把这家服装店的经理也给炸了出来,弯腰和声和气地说:“先生要送到哪里,我们可以免费提供服务。”
这小半辈子,我见过家具送上门,电器送上门的,愣是没听过服装送上门,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送回家后,衣服堆在了客厅,我一件件地拿出来,准备通通塞进洗衣机洗掉。
还没等我开始洗,门口走进三个年轻女人,把客厅里的衣服都席卷而去,连洗衣机里的都没放过,正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我下巴掉在了地上。
顾宁弦倚在门口解释:“送去干洗店了。”
我把下巴接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果然土豪。”
之后无所事事,把绘画工具摆到了阳台,开始画画,前些天在冯以文家看到的景色,给了我很多的灵感,尤其是抬头看,枫叶正好在细雨中划出一条曲线,难以忘怀的美。
正在摸索着脑海中的印象,手机有短信过来,打断了我的回忆。
是多日来不曾联系的陌生人。
陌生人:第二件事,告诉×××新闻社关于顾宁弦的秘闻,秘闻我已发到你的邮箱。
啪嗒一声,画笔掉在了地上,颜料打翻。
顾宁弦听到动静,脚步匆匆地赶过来,问我:“怎么了?”声音急促,在走出来的时候,顿了一下。
我佯装镇静地回答:“哦,没事,不小心打翻颜料了。”
他帮我捡起来,像责怪小孩子的语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扯了扯嘴角,蹲下来一起捡,表面上若无其事,心底里却波涛暗涌,上次是杜思嘉,这次是顾宁弦,我怎么没猜到呢,这个陌生人找到我就是因为我跟他们之间都有若有若无的联系。
可是,他是为了什么才会联系我?
我不敢想下去,假如会伤害到顾宁弦怎么办?
捡起画笔后,我找了个借口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查看邮箱,和上次一样,这次也是无法打开的文件,需要密码。
明明就快要接触到真相了,我有些灰心丧气,又感到些许害怕,当初真不该接下他的钱,为他办事。
我暗自决定反悔,偷偷把文件复制到U盘上,准备去解锁商店看看。
老板说大约三天才能解决,时间有点长。
这三天内,我东想西想,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顾宁弦看出我的变化,某天在外边公园时,突然就问我怎么了。
因为太过突然,从没有组织过语言,我支支吾吾地编了个不大能说服人的谎言:“紧张,太紧张了,不是说后天就要去画展了吗?我担心出丑。”
顾宁弦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这幅神情加上结结巴巴的话,已经充分说明了在撒谎,我低下头暗自骂自己撒个谎都不像,真没用。
他顿了半天,没去追究,摸着我的头发说:
“一切有我在,没事。”
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有人在暗地里对你做的事,你不知道我差点就帮助他害了你。
怀着沉重的秘密,我天天顶着个黑眼圈,直到画展开始。
白皙粉嫩的妆面下,是一个憔悴烦躁的灵魂,谁也没有看出藏在最心底的本质,甚至是我自己。
画展在中国美术馆,东城区五四大街。
我曾经做过的其中一个梦就是有一天能够在中国美术馆展览自己的作品,让全世界的人看到它们。
现在可以说,我的梦已经完成了一小半。
冯以文正在一副大至整个墙面的油画面前,和几个人交谈,看到我和顾宁弦从门口进来,向旁边的人点点头,走过来说:“来了,快过去。”
我们被他带到刚才的地方,走近时看到刚才的几人,有4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2个年纪很大的本国人,都是熟悉的老画家,在国内外很有知名度,虽然不及冯以文,也是鼎鼎有名的。
譬如站在最右边的外国人Lee,美国本地画家,举办过世界巡回画展,不少作品曾在法国伊卡画展中获得“金牌奖”。
而最左边的老爷爷,比冯以文略大几岁,据说是冯以文几十年的知己,不同于冯以文的是,他专攻于中国水墨画,是上届的中国美术协会的主席,经验老道,他的画竹在画坛一绝,引得无数内行外行人争先模仿收藏。
我配合冯以文,尊敬地向他们问了好。
“hello。”四个外国人简单地表达了回应。
而其余2个花白头发的老爷爷说:“以文很久没有收过徒弟了,想必顾小姐是极为优秀的。”
我郝然地说:“没有,只是运气好罢了。”
“以文不轻易收徒,他的第一个徒弟颇有才华,假如不是意外逝世,如今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荣耀。”他们说到后面,感叹不已。
冯以文听到这些叹了口气:“本来高兴的一天,你们又害得我惦念起我那徒弟了,当初若不是我,他也不会早早地乘飞机赶回北京,遇难了。”
老画家们一句接着一句劝:“本来不是你的错,何必归咎到自己身上。”
“天意弄人,谁也不想如此。”
在这些安慰下,冯以文缓了过来,笑着说:“见笑了。”
之后我们一行人一路闲聊过去,下午3点前到了内部的会议室,这是这次目的的最关键的地方——专家研讨会。
研讨会将出现美术协会的知名成员,以及冯以文的外国好友,将近百人,研究当今绘画的发展之类的问题,而我和顾宁弦纯粹是打个酱油,露露脸,找找存在感。
顾宁弦是外行人,干脆坐在最角落玩手机,我用手锤了锤他的胳膊,示意他认真点,这么多知名人士在这里。
他瞥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
我无奈地转过头,认真听冯以文发表演说,在结束不久,他转向我,说:“现在,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下前不久收的徒弟。”
我倏然站起来,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真真切切地鞠了个大大的恭,听得耳边画家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紧张得后背一阵冷汗。
“徒弟?冯先生找的徒弟想必是很有本事的,可惜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成名那天。”坐在位子上的众多画家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全场寂静。